这是一片多的画面,一个反复重叠的梦境。
风在大漠的旷原里肆虐,每天每天,每年每年。帐子里几乎一直都是阴灰的,白天黑的都点着灯,常常使人大脑昏沉的找不到天南地北。
“红线,你醒了吗?”一个异常慈爱的声音。她一直都是惊醒的,自从来到这片大漠以后,她的睡眠就一直很不好,也许是习惯了江南的软帐红枕,也许是在那样清净的小巷呆惯了,亦或是心中隐隐的不安使得她始终无法有一个酣眠。
听到阿母的声音连忙答声“是”,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就坐了起来,很简单的匆匆梳洗,一头如墨的青丝也被随意扎在脑后,掀开沉沉的帐帘,进入眼帘的是远处的商队和骆群。
“阿母,梅尔呢,怎么一早便没看到她。”红线没有转过来,她的目光静静的望向远处,恍惚的几乎找不到焦距。
“你爹爹看你太累,叫梅尔替你去了,红线,这些天你太累了。也该歇息歇息了,你毕竟是个,那些粗活,总这么着,你的身子怎么吃得消。”
“……”
“我去叫梅尔回来,我的事情,您也不用太操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话毕。
踏脚离开。独余那片她所覆盖过的阴影。
不用太操心?温文软语,却字字带着疏远之意,哎!这孩子,这么多年了,怎还是这般清冷,无论她如何小心呵护,百般体贴,她都始终对她介怀,不肯接受她。说是不接受吧,她倒也不曾对她做过任何加害之事,也不曾有过不敬之语,只是总是在她面前形容淡淡的,从不肯多半言半语的。
膳洗院外。
大漠的气候很干,总是刮着大风,初来这里的时候,梅尔总帮着自己洗衣,可是以前梅尔到底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哪里总干这样粗重的活儿,昨儿里,隐约见着梅尔爬起来包手,那双昔日嫰如葱根的双手,干裂的象个粽子,一道道的裂痕,直冉冉的流血水,看的她的心都揪的生疼。怎么可以在去沾水了呢。这个梅尔!
踏进院子里,早已七七八八晾了好些衣服被单,红线拐过大树,径直走到梅尔身后,一把拉起梅尔,俯下身揪起那堆衣服揪拼命的揉搓起来,梅尔见是,忙胡乱擦去一脸的泪水,着急的就去抢她手上的衣服。
“,让我来把,您快去歇着,梅尔洗就行了,夫人说了,不能把累垮了啊”
“你放开,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你这样是做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愠怒,还莫名的带着一股让人不可违抗的意味。
“,让我来把,……”小丫头急的直蹦,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你想废了你的手,以后拿脚伺候我吗?嗯?”
“嗖”的,梅尔立刻把手收到背后,羞愤的低下头。“不是的,,梅尔没用,连这点苦也吃不了,真该死……”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只剩下哼哼了。
红线看着小丫头一副自责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叹气,又只有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拉过她的手。
“来,我看看,喏,都称这个样子了,还在那里逞强,到时候能成了小老太婆,可就嫁不出去喽”
“,你说什么啊,梅尔还小呢,老开人家的玩笑……你坏!”
“还害羞,小丫头还会不好意思……”
“什么啊,就会欺负我,”
……
……
……
午后,夕阳西下。
梅尔挽着红线正兴冲冲的往那个暂时的家里赶。
“哇,一天的工作终于干完了,呵呵!真好!”
“……”
“,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没有,只是一些无关的事罢了。”
“哦”
“,你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回去吗?我真的好怀念起以前的生活哦,现在真的好累哦,每天要洗好多好多的衣服,还有,这里,真的好荒凉,没有那些青青的柳,漂亮的风筝,哦,对了,还有热闹的灯节……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洗不完的衣服。你不想回到从前么?”
沉默。
“不想吗?,你不想?”
还是沉默。
“梅尔,你相信我吗?”
“啊,当然了,你着是什么意思啊??”小丫头傻傻的看向她干净的侧脸,那张面孔,沉静而深沉,看不初她在想什么,或是在思索着什么。
“没事,你相信我就好。”
“嗯。”梅尔似乎很高兴,重重的点了点头,还哼起了江南的小童谣。
“戴的姑娘娇娘
看痴了隔壁的公子郎
粉嫩的脸蛋飞红云
巷子的小孩在吃糖
啦啦啦啦啦在吃糖……”
梅尔,是我太自私了么,很多东西真的逃也逃不过么,我这样,对你,对爹爹,对阿母都太不公平了对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还你们一个原本平静的世界,如果回去面对的是一场腥风血雨,是一场于你于我于所有人都是劫难的话,梅尔,你还是那么想回到过去吗?
还会对那西湖畔那片烟柳桥保有那么好的记忆吗?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办才是真正的保护你……
最后一丝晚霞已从天边退却,红线却还站在山头,看最后一丝光明从那个天空退却。
“红线,回来把,吃饭了。”阿母正站在帐篷外唤着红线。
……
深深的注视。
“哎,来了。”
平静只维持到这里了吗?要来了吗?
红线攥紧怀里观察送过来的那包东西,坚决的朝着帐子走过去。
loading……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