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兰花开了就是樱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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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众雪长衫,墨长发的星神的背影中,他总是能一眼就看见那个人。他不会抚琴,不会吟诗,不会挥墨——他的手中只握一卷从来不曾打开过的白纸,额发上有一根用绛溟幽怜的血脉做成的黑头圈。他总是浅浅淡淡笑着,似乎很温暖,又似乎很冰冷。他的身体那么白,比雪更白,比白云更白,这使他很容易和他雪的长衫融成一体。若非那一头拽地的长发,当他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别人大概都会以为他是一尊精致的雕像吧。

  “兰,来替我绑一下头发。”站在长廊柱子后的贺兰微微有些看被发现的小尴尬。他走上前,向他欠身行了一礼,从他伸出的手腕上解下那根白的发带——他的手指上沾了好些紫红的泥土,衬得他愈发的白,白的几近透明。移步到他背后,贺兰小心翼翼的收拢那些撒落了一地的长发——他的头发虽长,却少得只有单薄的一小撮。他将长发打了一个简单的结,再用发带系好——那个人却一直都在一心一意照顾一整个园的兰草,丝毫没有抬头看过别处。

  “樱、樱澈大人……”贺兰轻轻叫了一声,生怕惊扰了他。

  “嗯?”他站起身,从园旁的木桶中舀了一勺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浇在泥土中。

  “那个……头发这样绑,您没有觉得不舒服吧?”贺兰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忘记了要说什么。

  “头发?”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摸。

  “等……别啊!”贺兰一下子急呼出口,想阻止他的动作,可惜为时已晚。

  “嗯?”他不解地上下打量自己,忽然瞄见自己那双沾了很多泥土的手,不莞尔。“没关系,”他张开双臂,晃了晃已经满身是泥的衣服,“我这就去洗呢。”

  “那我去准备沐的水。”贺兰将木桶放回水井边,牵着他的手,陪他绕着园转了几圈,才回了房间。

  “兰,为什么愿意跟着我呢?”樱澈的声音穿过热水的雾气传过来。

  “……”纱帘这边的贺兰却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樱澈那边也只有偶尔的水声——空气似乎有些冷。

  “樱澈大人,您是晔梵殿下生出的星神。为什么,为什么却时常生病呢?晔梵殿下不是掌握万物生命和生长的么?您应该跟其他星神一样身体很好才对啊。”贺兰很是不解地问了一通。

  “呵……兰,你是觉得晔梵殿下不应该把我生出来么?”

  “晔梵殿下为什么不帮您把身体治好一些呢?就这样放任您不管吗?那他生下您又有什么……有什么,么,用……”激动的话说到最后,却不得不匆忙收了声。贺兰的脸有些烧,他突然很懊恼自己说的最后那句话。他会生气,会难过吗?贺兰开始焦急起来。“樱澈、澈、樱澈大人,兰太鲁莽了。请您不要把兰说的话放在心上!”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哗——”水溅了一地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雪白的手似乎想要从纱帘后伸出来,却又跌了下去。

  “樱澈大人!”贺兰惊得猛扑进纱帘后——樱澈一只手臂挂在桶边上,整个人无力地沉在水里,舀水的木勺掉在他手边的地上,一地全都是方才被他溅出来的水——他被樱澈全身发青的样子给吓得浑身一抖。贺兰赶紧扶住樱澈,捧起他的脸,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可樱澈的身体却越来越青,全身像抽了筋一样越蜷越紧。贺兰一下子把樱澈从桶里抱起来,放到榻上,用锦被裹起来。

  “樱澈大人,我去找晔梵殿下!马上就会把您治好的。坚持一会儿!”贺兰正要离开,却被樱澈抓住了食指。他使劲咬着下唇,双眼无论如何都睁不开,整个人眼看着就往后倒了下去。

  “樱澈!”贺兰用力把他抱在怀里,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脸贴在他的额头上,不断地跟他说话,想要安抚他。为什么我只是个天奴?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只能看他痛苦?贺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骂着自己,恨着自己的无能和渺小。他多希望晔梵殿下立刻出现,治好樱澈;他甚至更希望让他和樱澈一起死去,彻底结束这场痛苦。

  屋外,那两只木头的莺突然嘶声尖叫着,像是在叫嚣着生命的无奈和凄凉。

  贺兰眼里擎满了泪水,此刻却一滴都不敢流出来,怕那样会让自己更伤心,让樱澈担心。“啪!啪啪——”樱澈额头上的黑头圈突然发出几声轻响——竟是有了裂痕!樱澈挣扎着伸出手,指向房间另一角的书桌。在那里,贺兰看见樱澈从不离手的那卷白纸——此刻,它正在微微展开。贺兰立刻将樱澈抱到书桌前,把白纸拿给他。

  樱澈合掌,将白纸卷在中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双唇颤抖地默念着咒文,全身的青随着咒文的吟唱慢慢向上汇聚。待咒文念完,樱澈已经一脸乌黑。他将白纸举起来,一口气缓缓向着纸卷的中心吐了出去。青黑的气息飞入纸卷中,却没有从另一头出去,想来是被纸卷给封印在了其中——原来这卷白纸竟是这样的作用!贺兰着实没有想到。

  吐完那些诡异的青黑气息的樱澈像是被抽了一次魂魄一般。他想要系上纸卷上的金带子,双手却一点都不听使唤。贺兰连忙接过来,仔细地系上。而后,他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樱澈看着他的样子,浅浅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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