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干戈易止,恩怨难休。战争虽然停歇了,但是由皇族内部所展开的争斗却从此开始。
公元六二六年,秦王李世民为夺取皇位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了当时的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之后,李世民如愿登基,开始那耀世千古的“贞观之治”,唐朝也从那时起才真正步入一个太平盛世。
然这天下诸事皆有定数,并不会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够完全操纵,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也终有他无法掌控的一面。李世民虽身负雄才伟略却也逃不过命运对他的作弄,李元吉至今尚存怕是他直到人生尽头也决计料想不到的事情。
公元六四九年五月,这位“千古一帝”因病驾崩,由其九子李治继位,次年改元永徽。也就在此时,江南沿海一带出现了一支名叫“默鲨帮”的帮派,此帮派的成员全部由海盗组成,从事的主要活动便是在海上打劫过往的商船。他们不仅抢走船上的金银和所有值钱的物品,更为令人发指的是在每次行动过后,这帮家伙都会将船焚毁,不留下一个活口,嗜杀成性,犹如禽兽。
随着聚敛的钱财越来越多,默鲨帮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仅十年间,他们已将南海海域里所有的海盗尽数收入自己旗下,在江南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海盗联盟。此时的默鲨帮也不再只是打劫商船这么简单,他们还时不时地洗劫沿海的渔村,以致生活在海边的渔民个个夜不出户,即便在大白天也不敢轻易去远海打鱼;而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则更是难过,频繁的作乱,使他们和外国已经三年都不曾有一单生意来往了。
对此,朝廷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各地方的官府不断派兵搜剿,为能早日消灭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但由于默鲨帮是不定向不定期的流窜作案,也没有固定的聚集地点,所以搜剿工作进行了两年仍无半点成效,而且到目前为止,就连他们的头目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弄清楚。
一深夜,天空乌云密布,海面上风高浪急,一艘黑漆帆船犹如一片枯叶在海浪中上下漂浮。
霎时间,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泻,呼啸处白影一闪,一只海鸥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于这惊涛骇浪之中。
只见它围着黑漆帆船绕行一周,落在一名水手的肩膀上,水手从绑在它右爪的竹筒里取出一块布条,一抖肩,它便又重新飞入那黑雨乌云之内。
水手看过布条后不敢怠慢,快步跑进船舱。
舱里很暗,偌大的房间只点了几根蜡烛。透过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在正前方有一把虎皮椅,上面躺坐一人,那水手见到他立即跪拜道:“启禀帮主,据探子回报,灵辉镖局要替人押镖出海。”
“现在是什么月……
份?”那帮主慢吞吞地问道。
“二月中旬。”
“哼,”那帮主冷笑了一声,“只怕灵辉镖局替人押镖是假,押运官粮是真。”
“帮主何以见得?”站在左侧一列中的一人问道。
“去年倭国遭受天灾,地里的庄稼可说是颗粒无收,到了这个时候国库里的存粮早已所剩无几,国君恐怕都在饿肚子。此等危难关头若是再无援助之手拉他们一把,那到时饥荒泛滥,饿殍遍野,整个国家将要面临的就只有崩溃的命运而已。所以早在今年年初,倭国已派遣使臣向朝廷送来数十件镇国之宝,以作购粮之用。这么巧就在此时,作为江南最大、最有实力的灵辉镖局要出镖,这其中的端倪可想而知。”
“既然如此,李治为何不钦点官兵护送粮食呢?”又有一人质疑。
“这几年我们不断在海上兴风作浪,整片大海被我们搅得乌烟瘴气,朝廷对此怎能不有所顾忌?况且我朝的官兵素来不习水战,在鬼神莫测的大海之上他们就如三岁的孩童一般,如何护得住粮食?而灵辉镖局则不同,他们几乎每年都要押镖出海,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在江南的声望又高不可攀,也无人敢置疑他们的实力。因此皇帝当然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了。”
手下人听了他的这番话均纷纷点头。
“当然,”那帮主又补充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一切还有待证实。不过要是真如我所想的那样,那么这些官粮就必须归我们所有!”
“是啊!”一个人兴奋地说,“咱们现在正在招兵买马,正好需要粮草!把这趟镖劫下来收为己用,是不是啊,帮主!”
“不,恰恰相反,我们要把这些粮原封不动地送过去。”
“为……为什么?”众人悬惑不解。
“坐地起价,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
“哦,我明白了,帮主您是想狠敲倭国一笔!”
“这倒还算其次,最主要的是朝廷收礼在先,但却又出尔反尔,必将失信于人。如此一来,对主子日后成就大业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帮助。”
“帮主所言甚是,但不知您要如何证实这消息来源?”
“我想我有必要亲自去见一见他老人家。”
扬州城内,灵辉镖局的分局,几十名壮悍镖师正在不停地奔波忙碌着,十几辆货车装载着许多个大小统一且都贴紧封条的箱子往返于镖局和港口之间。
将近正午,有个衣着华丽的商客来到镖局的大门口,随行的有六个仆人,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车上放着两个规格很大的木箱。
一名镖师看见他们赶忙上前行礼:“请问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我是专程前来托镖的。”那名商客答道。
“噢,这样啊,那先生里面请。”
商客在他的带领下进了客厅,身后仅有两名仆人跟着,其余四人……
留在外面看护马车。
“请先生在此稍等,我去通知我家总镖头。”
那客商微笑着点点头。
时候不大,从内堂走出一位年约花甲的老者,来到客商近前,笑道:“老朽乃是灵辉镖局的总镖头朱永昌,敢问先生是?”
“在下宋云。”
“噢,宋先生,听说您是来此托镖的?”
“啊,是。在下是个生意人,自小跟着父母一起去了倭国,在那里长大,七年前回来探望远亲,顺便做些买卖。这不,生意做得不错,赚了些钱,于是就置办了一些给妻儿用的物品。可正准备要运回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说近年来海上常有海盗出没,船行们纷纷不敢出海,弄得我是心急如焚啊。后来受朋友相告,得知贵镖局愿意押镖往倭国一趟,我就日夜兼程地赶过来,还望您能帮帮在下。”
“可是……”朱永昌面露难色,“这次出海的货物实在太多,仅京城李老板一家的货就占用了我五艘大船啊!剩下的六号船规模也是不小,可如今也没有地方了。”
“可是我只有两个箱子,难道也不成么?”
“要是这样的话……”朱永昌犹豫片刻,“好吧,老朽就帮您这个忙!来人啊!”
一名年轻的镖师快步上前。
“去通知钱镖头,让他在六号船上腾出两个箱位。”
“好的。”
“太感谢您了!”宋云感激道。
“宋先生不必客气,”朱永昌笑着说,“我们这次出镖的目的就是要帮那些想出海却又不敢的人把货运出去。您把货物放在我们这儿尽管放心,若有半分差池,我们甘愿双倍赔偿。”
“只要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宋云十分高兴,“这是预付给您的订金。”
身旁的一个仆人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来到朱永昌身前。宋云亲手将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列金砖。
“这……您太客气了!”朱永昌推辞道。
“不不不不,这是您应得的。”宋云笑着说,“我还有一事想请教。”
“先生但说无妨。”
“不知总镖头打算何时起程?”
“明日黄昏。”
“黄昏?”宋云惊讶道。
“没错。”
“可是有海盗啊!这样做是不是有点……”
“先生放心,我想海盗一定不会料到我们会在晚上起航。况且海盗也是人,也要睡觉的不是么?”
“呵,对!海盗也要睡觉。”
宋云带着手下从灵辉镖局里出来,其中一人跑到他跟前,轻声问:“帮主,您看……”
“不用担心!”宋云自信满满,“这批货我要定了!”
朱永昌看着他们离开,转身走回内堂。
在内堂里坐着两人,一位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戴得是少有的奢华,一脸的富贵相。另一位是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甚是俊俏。
“怎么样?”朱永昌一见到他二人便朗……
笑道,“我的主意不错吧?鱼儿上钩了吧?哈哈。所以说世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是朱伯伯您就不觉得奇怪吗?”那位俊俏的青年皱着眉头说,“宋云平时行事小心谨慎,十年里他虽频频作案,却没有露过一回马脚,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
“嗳,”朱永昌抢过话道,“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更何况他又不是老虎。”
“虽说不是老虎,可依我看他与老虎也差不多。”那中年男子起身说道。
“这话怎么说?”朱永昌问。
“尽管他极力去掩饰,但是仍然步履很轻。上乘的轻功!”
“到底是老江湖!”年轻人拍手称赞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的双眼!”
“你就别夸我了,我可是正为你担心呢!”
“是啊,世飞,你真的有把握么?”听了那中年男子的话,朱永昌也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你们就放心吧,天下第一可不是白叫的。”一抹灿烂的笑容挂在那年轻人的脸上。
第二天傍晚,停泊在港口上的六艘巨大的帆船都已将帆高高挂起,就在年轻人要登船的时候朱永昌叫住他:“世飞,多加小心啊!”
“没事,呵呵。”
起锚了,帆船开始缓缓驶离港口,那青年微笑着向岸边的朱永昌以及诸位镖师挥了挥手,转身进了船舱。
看着那艘船渐渐远去,朱永昌不安地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不放心啊?”那一脸富贵相的人走到他身后。
“还不都是你的那句话给我闹的!”朱永昌埋怨道。
“哈哈,”那人笑道,“我只是稍微给他提个醒而已,对他我可是信心十足的!”
“真的一点也不会担心?”
“多少还是会有一点,不过也就这一点而已,因为我太清楚他的实力了。”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就安心了。”
“对了,”那人提醒道,“你不是也要跟上去看看的么,怎么还不走,这最后一艘船可马上就要开了!”
“哦,对对对!光顾着跟你聊天,差点把正事忘了!该死,该死!”说着,朱永昌顺着木板小桥登上六号船。
“朱兄,您可一定要照顾好世飞!”那人高声嘱咐道。
“知道了!快回去吧!”朱永昌冲他摆摆手。
夜幕很快降临,六艘帆船在大海之上排成“一”字缓慢航行。
“今晚的海面可真静啊,白少侠!你看,一点浪都没有,这可是很少见的。”一名老水手对白世飞说道。
“常听渔民们说,每每要有大风浪来临时,海面就会显得异常平静,您说是不是啊?”
“没错,是这个理儿。”那老水手笑着说。
“所以啊,今晚一定不太平!”白世飞也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