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三天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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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鸡血,在深宫内院里,只有御膳房那儿才有。因此,当我清晨醒过荔,首先就在考虑替代品的问题。

    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去割太子殿下的手指头。每日都有宫们专门负责太子梳洗,一旦发现他身上有伤,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小伤,也会喊下天来,弄得人心惶惶人尽皆知。所以,但凡我稍微有点儿脑子,就不该把主意打到太租里。

    可是,伤口出现在我身上,就更没有道理了。万一被人猜出了大概,或者是猜偏了方向,只会更加添乱,令我有口难辩。

    正当我眼珠子转来转去,想着“红来源”的时候,伟大的太子殿下一觉醒来了。

    我抱着被子,坐在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他起、披衣、拔匕首……哎?等等!为什么他的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脚踝?

    “咝!”

    我倒吸一口凉气,亲眼见他刺破我的小腿,挤了血抹在已经被他抽出的白帕子上。等他干净利落地插回匕首时,我才感觉到小腿处传来的阵阵钝痛。虽然伤口很小,可疼还是大大的有,今天肯定是没法正常走路了。

    我怒目而视。

    太子手里摆弄着他那把精致的小匕首,咧嘴笑了笑:“凤凰这又是何意?莫非想在我身上试试这把匕首的锋利?”

    我气绝,却又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口已经存在了,好在问题也已经解决了,我也已经放心了。

    于是怨念十足地准备下,喊人进来给这位大牌的卑鄙太子更衣。

    可没等我拖着“伤腿”磨蹭到边,就被人打横抱起。一个天旋地转之后,我便稳稳地坐在了妆台前。接着,罪魁首扬声唤道:“外面的,进来吧!”

    这算什么?

    我恨恨地掐着妆台边摆放整齐的衣物。然后就有两个陌生的小宫捧了水要为我洗脸。我还在气头上,口气也不太好,只顾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小喜和小忧呢?”

    两个小宫刷地跪下,其中捧水的那个还不忘将水举过头顶,皆是诚惶诚恐的样子:“娘娘,奴婢是嬷嬷安排来的,嬷嬷说,莫喜姑姑和尚忧姑姑初来乍到,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暂时不能担当服侍娘娘的重任。”

    我挥手打飞水盆——泥人也有脾气,更何况我原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立威也好、蛮横也好,总之今天我是必须要在第一场战斗中打响我的名声了。

    “咣当”,水盆落在地上。我一眼扫去,只见大半的水都泼在了太子身上,将他干净白的中衣下摆打了个透湿。

    “奴婢该死!”捧水的小宫连连磕头,膝行至太子身前,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残局。

    “你要干什么?!”太子不顾地上跪着的宫,几步跨到我面前,扬手。

    我站起来,直直地迎视他:“太子殿下,您可以打我,但请您注意一下您的手下的奴才们!小忧和小喜都是东宫,也要受一个小小的管事嬷嬷派遣?难道也是由管事嬷嬷管着的吗?还是说,在这东宫,人人都可以擅自做主,以下犯上?”

    说完,我一把扯散头发,胡乱抓了几下就挽成髻子,随手拎起外衣,披上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站住!”

    我没有搭理他,还在蹦跶着。

    坚持己见的结果就是,我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天旋地转”。我瞟一眼地上簌簌的宫,很好,她们都当什么都没看见。

    “不要闹了啊。”太子殿下以能掐出水来的温柔嗓音“安抚”着我,但在我这个角度,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铁青的脸和愤怒的眼神。

    果然两面三刀。

    我怒极反笑,也学他的样子,放软了声音:“殿下,您就把小忧和小喜拨给人家吧!反正人家这里还没有呢!”

    我一偏头,清楚地看见跪在地上不敢乱动的小宫们低着头抖了抖。呵呵,你们两个,定力还是不行啊!

    分配的问题上,我和太子殿下勉强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见公婆了。

    虽说此间乃是皇家大院,可有些民间习俗还是会有的,就比如这个新婚第二日见公婆——也就是皇上皇后。当然,也少不了其他一些贫比较高的嫔们。鉴于本朝皇族人员稀少,所以,我的小叔子们和小姑子们大约是要全员到齐了。

    我梳洗完毕,换上礼服,早餐不吃就随着太子殿下去了皇后居住的清泰殿。

    路上我尽量放慢了速度的走着,实在是因为小腿还疼。不走前面走后面的太祖是贴心到让我想流泪,他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扶着我一路到了清泰殿。这回,太子殿下的名可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那群宫太监看我和他的眼神都这么暧昧?

    清泰殿内,威严的皇上和高贵的皇后双双入座,我与太子上前行过了大礼,又从宫手上接过清茶,奉上。

    皇上颔首,轻轻一碰就放了下去。皇后娘娘则是喜悦地拉着我的手,不住地笑着,探身对一边坐着的一位与她有七分相似的丽人说道:“,这就是翔成的小子呢!长得多水灵大方!瞅着就是大富大贵的相。”

    我心中冷笑,还“小”子呢!太子不过比我大四五岁,早就有了比我还小的侧和侍;若不是为了压下所有人对那年的是非议论,我想我恐怕十五岁一过就会嫁入宫中了——这些才是真正意义的“小子”。

    但是面上还是要含羞带怯的:“娘娘真是说笑了。”

    岂料皇后热情高涨,仍是拉着我,对我说道:“凤凰啊,来来来,见见我儿翔成的姨母吧。要我说,这以后呀,她可也是你的姨母了呢!”

    我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只见那位神情似喜似悲的丽人眼里好像是闪着泪光,仔细一看又好像是闪着欢乐。那双对于人来说恰到好处的细眉,略微上挑的眼角,微翘的鼻子,有着深深笑涡的嘴角……

    原来,她就是容可的母亲、皇后的亲、皇上以前的小姨子——容嫔张氏。

    我缓缓地绽开一抹笑容,行礼,恭敬道:“容嫔娘娘。”

    不待这位娘娘有何反应,就听得身后传来了呵呵的轻笑:“哟,皇后娘娘您真是偏心呐!怎么就只介绍了容嫔娘娘,不管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了呢?”

    我抬脸,发现连皇上都不着痕迹地皱了眉。皇后好像有些尴尬,又好像有些不耐,携了我的手,说道:“刚才发话的这位,是康娘娘,你三弟原成的生母。”

    正想行礼,却见这位康娘娘猩红的指甲划过衣袖,捏着袖口捂住半边脸,只露出了一对大大的媚的眼儿,嘻嘻笑道:“这就是咱们苏鬼大人家的娃娃么?真是好生秀气。只可惜,看起来少了咱们苏大人的那份机敏和魅惑咯!”

    听过了这么一段又酸又痒的话,我要是再不知道她是谁,我的名字就真可以倒过来写了!

    康周氏,母亲耿耿于怀多年的情敌之一。不妨这么说,到现在,母亲大人只要一想起此人,还会咬牙切齿地强迫父亲大人去睡书房。说来可笑,这位娘娘当年待嫁闺中的时候并未得到父亲的青睐,反而一怒之下跑进宫里,居然给子息稀少的皇上生了位皇子。从此以后便稳坐了康一位,直至今日。

    只叹三皇子原成是个窝囊人。据说他很喜欢顾家荏苒,向皇上请求赐婚,不料反被皇上骂了一通,说什么堂堂皇子怎能娶个庶出子做正。这事过了还没几天,顾荏苒就被指给太子当了侧,一跃成为三皇子的大嫂。

    我倒是不知,好强的康会为此气断过多少枚长指甲。但当着儿面就议论父亲,真的不该是一位聪明子的做法。想来她也是这些年把脑袋气出毛病了。

    眼瞄去,太子殿下已经脸大变,而坐上的二位至尊也拉下嘴角。我暗自抿嘴一笑,面上越发恭敬了:“这……梧桐不才,确实是不及父亲大人分毫。”

    说完,我便越过她,在皇后娘娘的力挽狂澜下继续着我的“认人大业”,挨个挨个的见过剩下的几位分量较重的娘娘。然后,窘了三位皇子面前。

    三皇子可能对母亲的失态感到有些不安,并没于意我跳过他母亲的举动,好脾气地冲着我抱歉一笑。因康的忽然抽风而被打乱了介绍顺序的二皇子保成倒也给了我面子,没说什么有的没的,只一直拿着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我则坦荡荡地迎视他,嘴上客套了间。

    剩下的是存在感完全没有的五皇子,他与大公主安平殿下同母。大公主已经出嫁,因而此次只见到了年幼的五皇子。另外,还有一位尚未及笄的小公主安和。

    拉拉杂杂的一堆话,等一圈“赔笑”之后,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太子殿下出门前对我的劝诫有多么诚恳了——还是用完早膳再去比较合适。

    不是我倔强,也不是我赌气,而是我从来没想到,就这么几个人也能见个一上午。这下可好,从昨天开始到现在粒米未进,我已肚子空空几先倒。

    正当我第无数次在心里抱怨这些娘娘们的言多必失,准备一晕了之的时候,进门后就没怎么发话的太子此刻竟然笑着搀上我的手肘,对围住我们的几人说道:“各位娘娘,昨日凤凰劳累一天,以至今早都没有胃口进餐,现在想必也快撑不住了。还请娘娘们能体谅一二,暂且先放过她吧。日后我们东宫也不会大门紧闭,各位若是得闲了,尽管来找凤凰解闷便是。”

    天籁之音,这真是天籁之音!

    我此番已经两眼昏,只能靠这个男人扶着才顶住了阵阵泛上来的晕厥,再听过他的解围,顿感无比欣慰:两面三刀的人果然还是很护短啊!

    怎知这些娘娘们也不晓得联想到了什么,竟一个一个的都捂嘴笑着。更有一位,还对皇后说道:“咱们太子殿下真是会疼人呢!这才刚过门,就这么宠爱了,假以时日,必能喜添贵子呀!”

    喜添什么贵子!我俩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但这群人明显不了解我心中想法,只一径个个都冲皇后道喜,把个皇后说得是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是立刻就能出来个“贵子”似的。

    我浑身一抖,脸几乎要埋到地下去了。

    “皇嫂都害羞了,您几位还是不要再调侃皇嫂了吧。”熟悉的凉薄嗓音慢慢从我身边响起,是保成。

    “诶对对对,人家还是新,我们实在不该这样……”娘娘们终于收起了期盼也好复杂也罢的五光十的眼神,放过了我一马。

    幸好这次有保成护驾,仗义执眩我眼中不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感到肘后的那只手紧了紧。

    临走之前,我下意识地又略略侧头,看向容嫔娘娘,正好她也在看向我。那双眼中,有着太多太多的落寞,太多太多的悲哀。

    我想她是可怜的。据说当年容家满门抄斩的时候,皇后娘娘彻跪在御书房外求见皇上,声泪俱下才保全了这个唯一的同胞。可条件却是,她必须入宫伴驾。

    多么可笑的条件!其中皇上个人的私又有多少呢?皇后娘娘当初求得不死,却换来了多个人分享皇帝本就不多的雨露,她……是否也曾后悔过?没人知道。正像这位容嫔娘娘诞下的四皇子是如何夭折的一样,这些全都是宫廷中不可告人的肮脏秘密。

    像我这种坚持养生之道的人,也有一天会把早饭的碗和午饭的盘连着端起。没想到啊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

    而且,不容我饭后废话多说,太子殿下的侧娘娘就带着几位人杀到——呃不,是拜访到我这里了。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会找时间,害我想睡午觉都不成。

    “身拜见太子殿下。见过。”

    丽温婉的侧娘娘柔声细语,步步生莲,行礼有素。从外表看来,她衣着打扮相当不俗,眉眼之间韵致。一袭粉纱裙将其弱不风的风致完的凸显了出来,而身上的迷人气更是隔着大老远就能嗅到。水样含情目轻轻一瞥,顿能将所有男人的三魂六魄都勾引了去。

    妖娆啊妖娆,妩媚啊妩媚。明明这些词语都是哟形容她的,却偏偏让她给营造出了精致细腻的柔甜丽。虽然嫉妒非我本意,可让我一下子见到这么位人儿,还是有些心里敲小鼓的。

    后面几个贫不高但样貌极高的佳人也纷纷行礼。

    一时间,我这间屋真是莺声燕语不绝于耳。这可要感谢太子殿下了,是他让我有机会看到这般人间景,享受到这般舒适待遇。

    我微笑,说了句“快快请起”就让人看了座。偏头一瞧但笑不语的太子殿下,我琢磨着他大概是觉得这一幕和谐的盛况令他十分满意吧。

    本来,太子殿下的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正如早上我为了立威而打翻了那盆水,我原是要在这位侧面前一展我“悍本”的。谁知侧娘娘不负她丽柔弱之名,委实让我怜惜不已,难以下手啊!因此,我只能感慨万千地看着人娇笑,收起早晨的凶悍,扮演了一回大度能容的太子。

    侧顾玉,小字荏苒——对了,她就是那个倒霉孩子三皇子的梦中情人——待嫁闺中时就凭着貌和才华誉满京城了。虽然比起我家那两个的相貌略逊一筹,可已是倾国倾城貌。在这点上,母亲的话最为中肯:我们小兰和小叶,天生就是男杀手,那顾家的什么荏苒不荏苒的,绝对是比不上啦!别的不说,且看咱们家苏大人和她那老父亲的相貌便知。

    唉,说到只能用“丽”二字形容的父亲大人,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他好好的会有“苏鬼”这么个古怪外号呢?明明很正常的……呃,好吧,用母亲的话来说其实是有些“腹黑”的人。

    我脑中不知转了多少圈,想了多少歪事,却听顾荏苒轻声叫道:“??”

    不动声地连忙收拾好思绪,我微笑再微笑:“嗯?不好意思……我刚才……小小的有些走神,荏苒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看你疲劳,想早些退下罢了。”一边陪坐似的太子殿下代为回答。

    我“哦”了一声,笑得和蔼:“呵呵,荏苒该不会是觉得,陪我这么个老人说话没意思吧?”

    顾荏苒惊慌不已:“不是的,不是……”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了好了,逗你玩呐,你也颈真了?今天我确实是有些累了,荏苒也该回去休息了呢!不如这样,改天我们再在一起说说体己话?”

    顾荏苒松口气般的再度行礼道:“那,荏苒就先行告退了。”

    我笑着目送她远去,一回头,见太子神情不定地看着我,半天才问:“你……不在意?”

    啊?什么啊?

    不晓得他在指什么,我意兴阑珊地随意回答:“不在意。”

    不是我个人如何如何,而是……我真的不想和这个人多说了。与他周旋这一日,已经到了我的忍淖线。

    其实,一个月前的那次遭袭,我想过很久,认为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最有可能派人袭击我。父亲大人一日胜过一日的驾驭大局的能力、太子殿下一天高过一天的控制朝政的野心,这些都是除去我的理由之一。而我会认定是他,更因为同时身处深宫的二皇子保成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并赶至城外救了我和小台。试想,什么样的网能如此迅速?除非……保成本就是在宫中探听到了这个阴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态度惹到了他,这位殿下脸又变了,忿忿地扔给我一个瓷瓶子,然后大步踏出了屋门。

    我莫名地打开瓶子,闻了闻——

    创伤药。

    可……他给我这瓶创伤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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