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只见方振眉小小的身子伏在熬药生起的火堆旁,痛得满头大汗,却连指头也动不了一下。白的衣袖下鼓起一个小团,正顺着手臂缓缓向上蠕动。看得杨小月头皮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急忙侧过头去不敢再看。小方对面立着一个又瘦又干表情阴沉的中年人,想来便是给小方种了摄魂蛊的欧立仁了。
欧立仁双目锐利,冷冷打量着杨小月道:“哪里来的小娃?到这里做什么?”
方振眉急忙道:“此事与她无关!你不要难为她!”
欧立仁桀桀怪笑:“炕出你小小年脊也懂得惜怜玉,和你师父一样是个种子,只可惜待会儿蛊虫入了脑就什么都记不挡。”正得意间突然瞥见杨小月颈上因为跌到滑出衣襟的玉玦,眼中顿时精光大作,急声道:“碧灵玦!!唐甜是你什么人?!”说着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确定了周围确无他人,才放松下来,大笑道:“哈哈!我欧立仁今日运气当真大好,先是抓到了萧秋水的小徒弟,现在又遇见了戴着唐门至宝的小姑娘!”说罢直盯着杨小月的脖颈,眼中露出贪婪狠毒之。
杨小月心中大慌,心想此人一看就绝非善类,怎么也不像拿了宝贝会留别人一条命的人,只怕被抢了玉后自己小命也要玩儿完。听他提起唐门,急中生智,脱口道:“站住!你不要过来!你既知我是唐门中人,也该知道我们唐家人浑身是毒,再往前走,小心你的狗命!”杨小月话虽说调害,只可惜年纪幼小,声音清嫩,倒像是在娇嗔一般,也不知能不能吓住那欧立仁。
好在唐门毒药名声在外,谁也不敢小觑。欧立仁听到此话果然有些忌惮,脚步顿了顿。他眼珠转了转,突然又笑开来:“小丫头也滑头得很!唐门毒药再厉害,你也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而已,能有什么能耐!况且你要真有毒药,刚刚我从佛像背后抓你出来时怎没使?”
杨小月见他不上当,反而不慌了,微微一笑,镇定地道:“你倒不傻。刚才不使有不使的道理。现在我能不能毒倒你,试了才知道。我虽然只有四岁,到底是唐家的人,你要是不怕,尽管来试剩”说罢慢条斯理的理理衣裙,缓缓坐正。
欧立仁又惊又疑,惊得是这年仅四岁的童处变不惊从容之态连他也自愧不如,简直聪明得邪门;疑的是这丫头说要使毒或许是空城计故意吓他。不过唐家的毒药确实令人害怕,他犹豫了半天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只是狠狠盯住杨小月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撒谎的端倪来。若杨小月是真正的四岁童,难免会流露出些许紧张心虚的神来,可这幼小的身体里藏的却是杨小月成年人的魂魄,所以任欧立仁怎么盯着她看,杨小月依然不露声一副胸有成竹状。
两人僵持了片刻,欧立仁心里终于还是贪占了上风,终于又朝杨小月逼了过来,只是这次一步一步慢慢上前,谨慎了许多。
杨小月心里暗暗叫苦,心道莫非她要荣任穿越后最短命的倒霉蛋?不知挂了后还能不能穿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危急一刻,旁边被摄魂蛊折磨,一直一言不发的方振眉突然跃起!只听他低喝一声,一道黑光伴随着尖锐的虫鸣向着欧立仁激射而去。欧立仁没想到被点了穴的方振眉居然能突然发难,猝不及防,只好反手一道爪风向那蛊虫扫去。
方振眉逼出蛊虫后毫不停顿,抓住杨小月便展开轻功向庙门扑去。欧立仁被蛊虫一阻,竟没来得及阻拦,眼看他们就要奔出门外。而那摄魂蛊被欧立仁一爪扫入还未熄灭的火堆,吱吱惨叫了两声,冒出一股黑烟来。
方振眉闻到刺鼻的气味,惊呼一声:“不好!快快闭气!”却已经阑及,气息一滞,便朝地上栽去,欧立仁那边也是落地的一声闷响,想是同样着了这毒烟的道。
杨小月摔下来时被方振眉护在怀里,恰巧跌在先前那粗嗓门的尚步云抓出的伤口上,痛得方振眉一声闷哼。杨小月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怎么样啦?”
方振眉苦笑道:“这烟有毒。我又动不了啦。”
欧立仁在那边大骂道:“小子奸猾得很!累迪子也中了毒!那姓尚的不是点了你的穴么?老子不放心还补了几道。你怎么还能逼出蛊虫来。”
方振眉吸了几口气似乎很是痛楚,嘴里却笑嘻嘻地道:“这还多亏了你那摄魂蛊。我被点了穴本来是动不了啦,可那蛊虫沿着我的穴道钻动,虽然疼得很,然知怎的反帮我冲开了几个穴道。”
欧立仁恨声道:“算你走了狗运!要不是我正想着怎么拿到那宝玉,一时不察,就算被你冲开穴道,我又岂能不知!”
方振眉一边笑一边痛得咳嗽:“这就叫贪心不足蛇吞象!竹篮打水一场空啦。咳咳。”
欧立仁咬牙道:“小子别得意,现下你也中了毒动弹不挡。想你也知道追你的不只我和尚步云两个,早晚其它人也会寻到你,只可惜白白便宜了旁人。……咦,你这娃儿怎么没事?”
原来杨小月担心压着方振眉的伤口,见欧立仁不能动了,便赶紧从他身上滚下来。
方振眉十分惊喜:“月儿你没事么?太翰。是我连累了你,真对不起。”
欧立仁似乎十分激动,恍然大悟地道:“是了是了,唐门至宝碧灵玦,佩者百毒不侵,你自然是没有事了。这宝玉果然不凡!”一双眼睛热切地盯着杨小月的脖子,仿佛恨不得用眼神将那玉玦夺走一般。
方振眉见着欧立仁这副贪婪的嘴脸,十分厌恶,转头对杨小月温声道:“月儿,我胸口衣内有一丸药,请你帮我拿出来。”
杨小月赶紧依言将手伸入方振眉衣内,找出一颗药丸来,忙递到方振眉眼前。
方振眉面微红,低头道:“我……我现在动不了啦,烦请月儿喂我服下。”
他本便是貌少年,此时微垂着头,长睫如蝶翼般轻抖,明净的小脸上一抹绯红,端的是无比动人。看得杨小月心头一跳,接着猛然明白过来他原来是在害羞,不又好气又好笑:小屁孩人小鬼大,摸摸胸口害个什么臊啊。阿姨我还吃真吃你一小屁孩地豆腐不成。一边想一边粗鲁地把药丸塞进他嘴里,没好气地问:“现在怎么办?”
那药丸居然十分灵验,方振眉服了不久便站了起来,笑道:“今日多亏有在。”转头看一看欧立仁,但见他皱着眉不再言语,额上一层薄汗,想是正在暗炙功驱毒,略一思忖,走上前去说道:“你心肠如此狠毒,若放你走了必然还会有其它无辜的人遭殃,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吧。”说着慢慢扬起手掌。
杨小月以为他要杀掉欧立仁,不觉得胆寒:这武侠世界当真可怕,连七八岁的小孩都动不动便要杀人。话说回来了,这方振眉不是平生不杀一人么?小时候倒是够狠辣。不过杨小月到底不习惯这样打打杀杀的场景,仗着自己伪萝莉的外表作掩护,牵住方振眉的衣袖怯怯道:“方哥哥,我好害怕,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方振眉本打算废掉欧立仁的武功,见杨小月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怜意大起,又想到散功时十分痛苦,怕欧立仁的样子吓坏了她,收回手掌轻声道:“月儿莫怕,咱们这就走。”瞥了欧立仁一眼,微微犹豫了一下,转身牵起杨小月的手离开了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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