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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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雪居然会哭起来……这下实在出人意料,不但赫连抚雪惊诧不已,就连萧怜叶也呆若木鸡。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再看,确认自己没有眼之后,忍不住奇道:“你……你哭什么?”

    如雪从榻上抓起个枕头向他砸去,哽咽着道:“这世界上谁都可以骂我冷血无情,就是你不可遥”

    萧怜叶莫名其妙:“你……你什么意思?”

    如雪痛哭道:“因为我所有的感情都给你了!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明白?”

    她边说着眼泪已流了满脸,嘶声道:“你以为我什么都是骗你的?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爱钱?我要当峨嵋掌门,那是因为得不到你!我要杀你,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萧怜叶怔得说不出话来。赫连抚雪也是张口结舌,忍不住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如果真喜欢他,又怎么会杀他?”

    如雪霍然抬起头来,大哭道:“我要杀他,还不是因为你!”

    赫连抚雪愕然:“怎么又因为我了?”

    如雪道:“我当初接到宗主的命令时,本已下定了决心,哪怕抗命受罚,我也不能让他死。”

    她抹了把泪,恨恨道:“可是在天聆寺一见面,他就说了他要娶你为,还嘲笑我。”

    赫连抚雪苦笑道:“我刚才也说了,他就这一个毛病,嘴坏。但是……”

    如雪打断了她:“你不用多说了!这些天我冷眼旁观,看得出他对你确实动了真情。而我这样的人,既得不到他的心,那就要他的命!只有让他死在我手里,那才能最终属于我,谁也抢不去。”

    她抹了把泪,又道:“至于说我谋他的钱,那又有什没对?我费尽了心思也只能挣来一个子的名分,然是他这个人。既然得不到丈夫的爱,难道还不能管住丈夫的财?我绝不让他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去!而且他死后我执掌峨嵋掌门是要出家的,我是用了一辈子为他守寡!这样难道还对不起他?”

    她大声做出了最终结论:“你们可以说我心狠手辣,但不能说我对他冷血无情。”

    萧怜叶听前面的时候还忍不住抗辩“喂喂,别乱叫,谁是你丈夫……”但听到后面然由得万分惊奇,膜拜不已,愣了半天后才惨叫道:“这是什么逻辑?完全不可理喻!哦,我死在你手里,还得感谢你对我的‘深情厚意’?!……”

    太吓人了,原来人远比他以前预估的还恐怖,还疯狂,还不讲道理!他招都没招惹过,完全没有一丝暧昧纠葛,怎么也能理直气壮的来要他的命啊?

    人的逻辑和男人确实是不同的。为了一个“爱”字,她们往往能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来。为了“爱”而犯下的罪,她们往往也比较容易施以同情。赫连抚雪虽然未必认为如雪的做法“有理有据”,但似乎觉得人家那悲壮而绝望的爱情“可怜可悯”。她脸上露出了迟疑之,眼睛里的光芒也变得犹豫不决。

    萧怜叶看在眼里,赶紧大呼道:“小雪!你可不要被她打动了!这人要杀我你没听到嘛……”

    如雪突然站了起来跨了出去,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后颈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萧怜叶比她要高得多,她这样举着颇不顺手,又改成了抓住他后腰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斜提在身前。然后右手持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厉声道:“我要杀你,她又能怎样?你俩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罢!”

    她这几下动作如兔起鹘落迅疾无比,提着一个大男人的身子也犹如提婴儿一般,毫不费力。赫连抚雪既惊于她武功之高,更惊于萧怜叶被她像盾牌似的挡在了身前,难道……难道已识破了机关?她脸上不由变,叫道:“你干什么?快放下他!你要是敢动他,我……”

    如雪厉声道:“你别想要挟我了!你听好了,现在是我在要挟你。”

    赫连抚雪怔了怔:“你……你要挟我什么?”

    如雪冷笑了一声:“你刚才那主意,不惜把他让给我,为的是保住他的命。”

    赫连抚雪道:“那又怎样?”

    如雪又冷笑了一声:“为了保住他的命,你不惜用自己的命来要挟我。”

    赫连抚雪道:“那又怎样?”

    如雪冷冷道:“那说明他的命在你眼里,比你自己的还重要得多。那我不妨告诉你!你若敢自杀,我就先杀了他!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跟我赌他的命?”

    这回轮到赫连抚雪怔住了,看看手里的金钗,又看看被如雪提在身前的萧怜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萧怜叶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被错过,更是哭无泪。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赫连抚雪只得道:“这……这……有话好说,你先把他放下来……”

    如雪冷笑道:“没什说的了。你若不抛下那金钗,我现在就给他一剑!”

    赫连抚雪迟疑道:“可是……可是……我如果就这么抛下了,若你还是要杀他,那我岂不是……”

    如雪厉声道:“你没有选择!你抛下金钗老老实实跟我去总坛,我说不定饶他一条命,至少现在还不会杀他。但你若不抛,我现在就杀了他!”

    她一边说,手里的剑一边轻轻划动了一下。萧怜叶的脖子立刻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赫连抚雪惊呼道:“住手!住手!”全身一抖,就好像那剑是划在了她脖子上似的,声音都蓦然嘶哑了。如雪看着她的神情发出一个冷笑,剑锋又晃了一晃。

    赫连抚雪深恐她又来一剑,情急之下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得大呼道:“别!别!好,你赢了!我答应你就是。”

    如雪冷冷道:“这给你一个教训。你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能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那样吃亏的永远是你自己。”

    赫连抚雪惨笑道:“谢谢……我会记住的。”

    如雪道:“很好。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把那金钗远远扔开。”

    赫连抚雪眼泪几乎都要落了下来,望着萧怜叶的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却是瞬息万变。

    萧怜叶听在耳里,本想大叫“这你怎可答应她!”他自然知道金钗一抛,就此大势去矣,没有了任何希望;而且绝对是饮鸩止渴只能救一时之急,如雪还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但看着赫连抚雪痴痴望着自己的眼神,却又不由得心里一酸:“这一点她比我还清楚,但就是无法眼看着我受折磨。若换了是她受折磨,只怕我自己也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胁迫。”想到这里又是黯然又是无奈,但也有一丝凄凉的甜蜜。

    赫连抚雪望着他的眼神也是如此,但慢慢的甜蜜之情竟占了多数。她眼睛脉脉瞧在他脸上,越看越柔情款款,居然渐渐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暧昧神来。脸似红非红,嘴角似笑非笑,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说还休,表情十分的古里古怪。

    如雪看在眼里,喝道:“你还不抛下金钗?还在想什么?”

    赫连抚雪看起来更不好意思,脸也更红。但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来,吞吞吐吐道:“我……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如雪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赫连抚雪这时的表情实在古怪,她不由得也动了好奇心。

    赫连抚雪垂下了头,似乎不胜娇羞,但还是期期艾艾的说了出来:“你看,我就要被你抓去天宗总坛了,清白之躯入虎狼之穴,这个……十分危险……而且他落在你手上,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俩既然好了一场,就这么诀别了实在心有不甘……这个……你刚才既然不愿意跟他洞房烛,这个……那不如就成全了我俩罢……”

    这番话当真是比她刚才做媒的那一番还让人目瞪口呆,所有人都差点昏倒。这……这样的淑嘴里居然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帐篷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最后还是萧怜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笑得差点断气,声震屋宇。他立即摆出了一副迷迷垂涎三尺的配合表情,笑得要多浪荡就有多浪荡:“不错不错,妙极妙极!我也正有此意……小雪,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牡丹下死,做鬼也……”

    如雪涨红了脸,跺脚道:“你俩好不要脸!真是天生一对!不行!”

    赫连抚雪“含羞带笑”道:“刚才是你自己不要的……那给了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雪红着脸怒道:“反正就是不行!”

    赫连抚雪“讨价还价”道:“那……那你让我亲他一下总可以吧?”

    她摆出了一副“气势汹汹”、似乎亲不到就誓不罢休的样子,愤愤不平道:“难道亲一下都不可以?我俩交往到现在,连亲都还没亲过呢!若是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那也没什说的了。小叶,咱俩今就一起死在这里吧,反正只要我死了,如雪姑娘想必也是荡陪葬的。”

    萧怜叶喘着气大笑道:“不错,不错。到时咱俩在黄泉路上好好亲热,气死她……哦,不对,那时早就死了,是气得又从棺材里跳起来……”

    如雪气得简直现在就要跳起来。但看着这两人死皮赖脸的样子,一时却又无计可施。

    她刚才已经拒绝了让他们洞房烛的那个要求,对于亲一下就似乎不太好拒绝了。热恋的情侣马上就要分手,有这样的要求实在也很正常。除了说他们脸皮厚,似乎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她目光像刀一样瞪了他俩半晌后,终于咬了咬牙:“好,可以!但是只能……只能一下!你俩休想耍什么样!”

    赫连抚雪红着脸笑道:“还能耍什么样?好……你把他抛过来让我亲一下,我立即扔下金钗。”

    只要如雪先把萧怜叶抛下,那她就成功了。虽然刚才说了那没要脸的话很丢人,但只要能救下情郎,她是更丢人的事也做得出来的。赫连抚雪本虽害羞,但面临重要关头时做什么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如雪刚要点头同意,但突然间不知怎么的竟福至心灵:“不。你我得同时撤手!我数一二三,说到三的时候,你把金钗扔下双掌摊开举起,我把他抛过去。”

    赫连抚雪和萧怜叶见她同意,本来都正在窃喜不已;这下又全都怔住了,实在没想到她如此谨慎。萧怜叶叫道:“不行!你这人我们可信不过。若她抛下以后你又反悔了呢?那我俩岂不是最后这一个小愿望都达不成了。你把我放下,让我们先亲了再抛金钗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不会武功,你要把我捉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如雪冷冷道:“你这位夫人诡计多端,我可不敢大意。我话尽于此,同不同意是你们的事。”

    萧怜叶和赫连抚雪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功亏一篑实在不能甘心,但若坚持要先把人抛过来,又怕如雪会对那金钗起了疑。

    但如果按照如雪说的同时抛,那除了假戏真做亲那么一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那将不但是他们的初吻,更是他们的吻别:一吻之下,就是生离死别。

    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

    看来人终究是比男人更浪漫——(或者说更豁得出去?)萧怜叶还在举棋不定冥思苦想,赫连抚雪却似乎已放弃了求生的打算,点了点头。

    她这头点得也无可奈何,但然是生离死别的那种无可奈何,而看来是无奈于这一吻的时间、地点、围观之人物。悄悄向屋子里那么多人瞟了一眼后,她脸上露出了实实在在的害羞腼腆之,和刚才那种故意扭捏出来的矫情姿态大不相同。

    她本来就长得姿容绝世,明照人,这时雪白的娇腮泛起异样晕红,更是平添了无边。一双流波明眸在游顾之际亮晶晶水汪汪的仿佛要滴了出来,眼波里的羞涩紧张之楚楚动人,勾魂荡魄。

    即使是姿平平的子,在烛光下看来也会增添几分颜,何况这样本来就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人?别人什么感觉且不必说了,就连如雪都哼了一声酸溜溜道:“你长得倒真是无双,也难怪他神魂颠倒。我若是个男的,说不定反而会跟他抢了。”

    赫连抚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垂首道:“过奖。”

    如雪又哼了一声道:“但我毕竟不是男的,可别指望我会怜惜玉。你给我老实点!若是敢耍样……哼哼!”

    赫连抚雪红着脸道:“我只不过是要亲他一下而已了……你至于那么紧张嘛……”

    其实她自己看来也十分紧张,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身子也微微起了点颤抖。这语声更是含含糊糊,细若矽。

    如雪道:“没样就好。听着!我要开始数了!”

    数到三的时候,两人果然都遵守了协议。赫连抚雪将金钗远远扔开,双掌摊开扬了一扬。如雪也将萧怜叶抛了过去。接着旧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

    她实在不太相信赫连抚雪那样高贵端庄的淑能当众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莫非其中有诈?但又能使出什么诈来呢?

    反正得盯着看。这时可不能“非礼勿视”了,而是即使他俩真“非礼”了也“务必要视”。

    赫连抚雪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慢慢走了过去,把萧怜叶扶坐起来。

    萧怜叶看她把那金钗扔掉的时候神一阵绝望,露出了掩饰不住的黯然神伤。但就是,心一被勾起后,危险处境懒得再想。他摆出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咂巴咂巴嘴,笑吟吟的还吐出了舌头。

    赫连抚雪本来其实已经窘得全身都打抖了,这时看他那轻薄模样,更是一阵大羞,忍不住伸手狠狠拧了他耳朵一下。但接着还是环臂搂住了他脖颈,心一横眼一闭,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的嘴吻了下去。

    萧怜叶身子虽不能动弹,但在这一吻之下,却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轻颤。他脸上也突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整个人在刹那间恢复了所有生气,还变得神采飞扬。

    四唇相贴,两舌交缠……他俩这么当众接起吻来,一时实在是四壁生,满室旖旎,整个帐篷里的空气似乎都变热了,气氛无比。如冰他们都面红耳赤地闭上了眼睛,如雪也情不自地别开脸去。每个人都不好意思发出一丝声音,帐篷内只有那俩的呼吸声彼此起伏。

    赫连抚雪的呼吸越来越轻柔缠绵,娇吟细细。萧怜叶的呼吸却越来越粗重急促,意乱情茫两人的呼吸慢慢变成了喘息,喘息中还加着微微的颤抖,声音蚀骨。

    口舌终于分开时,赫连抚雪原本淡红的双唇已经变成了丽的鲜红,就像刚成熟的一颗樱桃。雪白嫩脸也嫣红如醉,似水明眸更是波光流媚,清纯鲜嫩的小姑娘这时如同半开朵初承晓露滋润,水灵灵的娇滴。

    但她居然还意犹未尽似的,竟又凑到了萧怜叶刚才被拧的那只耳朵上,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口中含糊呢喃,又像喘息又像呻吟,声音柔腻之极。

    如雪实在忍不住了,红着脸大喝道:“你俩有完没完!要拖到什么时候!说好了只……只一下的!”

    赫连抚雪回眸一笑,眼波迷离,樱唇微启,声音还是娇媚之极:“是……是只亲了一下啊。”

    如雪跺脚道:“那你赶紧起来!”

    赫连抚雪娇笑了一下,然但没有起来,反而懒洋洋的滑进了萧怜叶怀里,双臂搂着他腰身,脸偎在他胸前。她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很享受很回味似的陶醉表情来,腻声道:“我……我舍不得起来。”

    看来这种不要脸的事就是不能做的,开了头之后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彻底变得不知羞耻。这句话说的真是嬉皮笑脸得意洋洋,声音姿态更是撒娇使嗲,简直要把如雪肺都气炸。

    她大怒道:“舍不得也得起来!”走上前去,准备抓住赫连抚雪背心将她提起。

    谁知她刚弯下腰去,萧怜叶口中却突然喷出了一颗闪亮的珍珠。来势奇快无比,劲风大得惊人,啪的一声打进了她眉心印堂穴。

    如雪只觉得一阵剧痛彻骨,大叫一声,掌中长剑脱手,整个人倒跌出去。

    这珍珠来得实在神出鬼没,她脑中一片空白,落地后简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击中的。

    只听萧怜叶大笑道:“别动!我那力道掌握得正好,珍珠只是嵌在你死穴之中,一时并不致命。但你若乱动了,尤其是动了真气,那就必死无疑。”

    赫连抚雪也发出一阵大笑声,盈盈站了起来。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但刚才那媚眼如丝已变回了秋波流慧,在清澈明净中又闪耀着俏皮灵动的光唬

    她这眼波十分骄傲的瞧在萧怜叶脸上,对着如雪吃吃笑道:“我也给你一个教训。你既然喜欢一个男人,就该知道他有多大本事的。我只不过给他口中送了一颗珍珠,他就能制住你。”

    原来她刚才摸脸的时候,悄悄把那颗从金钗上取下的珍珠藏进了舌底下,借着那一吻转私了萧怜叶嘴里。

    萧怜叶身子虽不能动弹,但口舌无碍。以他内功之深,真气之强,口中喷出那珍珠不输给任何暗器。何况如雪走过来俯身抓赫连抚雪,距离极近又毫无防备,他若击不中她眉心,那才有鬼了。

    如冰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赞道:“好手段!好聪明!赫连姑娘,你才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一个妙人儿,我若是个男的,也会跟萧公子抢的,哈哈哈。”

    赫连抚雪含羞笑道:“过奖。”但想到刚才的事,还是忍不住满脸绯红,不敢去看他们。

    这一手实在妙极,沈落他们虽然瘫哑,这时也都是笑得全身乱颤。

    如雪也是全身乱颤,却是因为气的。但知道确实动了就死,不得不怕,只能竭力控制着自己,怒道:“你……你……好不要脸!贱无耻!为了使这种诡计,你居然能当众亲嘴……哦,不对,我看你是为了亲嘴,才使出这种诡计。”她一身惊人武功,本已完全控制了局势,居然会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上,这口恶气实在是堵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把最恶毒最难听的话全骂出来羞辱对方。

    赫连抚雪淡淡一笑,缓缓道:“只要能救他的命,哪怕是要我亲他的脚都没关系。”

    如雪还想骂下去,萧怜叶却已忍不住大怒道:“你还敢骂她?你才不要脸!你才贱无耻!你知不知道刚才她在我耳边说的是什么话?”

    如雪怒道:“还能是什么话?叫你用那珍珠来对付我……哼!”她这时当然也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萧怜叶骂道:“呸!你当我是猪吗?珍珠入口我难道不知是什么意思?还用得着提醒?告诉你,她在我耳边说的是四个字,口下留情。若不是这句话,你现在早见阎王去了!你以为我刚才击不死你吗?这样制住死穴但不致命的力道很难掌握,可比穿脑而过要困难得多!你难道不知道?”

    如雪怔了怔,接着却也骂道:“呸!你以为她是真好心吗?只不过是在你面前装善良而已了!这珍珠已深深嵌在里面,我若乱动了就会死,但如果想取出来,触动了死穴也还是会死!动又不能动,取又取不出,比直接杀了我还多一重折磨!蛇蝎人的这种毒辣心肠,也只有你们这些蠢男人才会上当……”

    她实在是快气疯了。这种滋味委实难熬——明知道即使现在不动,暂时不死,待会如冰他们解开了穴道,只怕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可是要动,拼个同归于尽吗?一时又实在舍不得这条命。何况即使冒死一击也只能杀一个人。

    赫连抚雪淡淡道:“你骂我倒不要紧,但最好不要骂他。小叶既然能给你嵌进去,那就能再给你取出来。天下除了他之外,能给你取出来的人只怕也没几个……你现在知道他那双手的宝贵了吧。”

    如雪一想这话倒不错,不由得立即住口不敢出声了,望着萧怜叶的眼光里也露出了乞怜之。

    萧怜叶却怒道:“小雪,你还要我救她?呸!这种人刚才你早就该杀了她的!不过……不过……(说到这里露出了奸笑)……嘿嘿,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你之前就杀了她,那我就捞不着那个……那个……那个珍珠了,哈哈哈……”

    如雪听了这话却又忍不住怒气勃发。她本来就已经在痛悔不已,怪自己太好心太讲信用了,让他俩进行那个吻别,才造成反胜为败。萧怜叶却把这因果颠倒来说,怎能不让她火冒三丈?但当前情况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忍气吞声。

    萧怜叶看出了她心思,挑眉道:“你是不是认为我说反了?”

    如雪冷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萧怜叶道:“小雪,看到了吧?人家不但不承我的口下留情,更不承你的手下留情……”

    如雪实在忍不住了,怒道:“她对我手下留情?你说的什么鬼话?她难道还能跟我动手不成?……”她自忖即使是萧怜叶本人跟自己交手,也没那么容易制服自己的。赫连抚雪嘛?唯一的武器——那金钗只能拇自杀,再多拿一百支也刺不中她。

    赫连抚雪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地上拾起那金钗。

    如雪不由脸上变——现在自己不能动,当然能刺得中了。当下打定了主意,她若真敢走过来刺自己,就跳起来给她一剑,来个同归于尽。

    赫连抚雪娶没走过去,而是拈起金钗,在钗身轻轻一折。只听嗤嗤声响,钗头那朵莲的每一片瓣,都向前射出了一枚细如牛毛的乌针。针虽极细小,去势却是快如闪电,力道更大得异乎寻常,全穿过帐篷的厚毡打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丛小孔。

    原来她这金钗机簧十分精巧,除了在钗柄末端可以弹出毒针外,钗头这一丛毒针还更厉害。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任何人都别想闪避得开。之前萧怜叶激怒了如雪、让她把自己踢开时就是为了让赫连抚雪发射毒针的。

    如雪想想这丛毒针之前没有发射,再看现在也打在了毡帐上而不是自己身上,终于默然不语。

    萧怜叶却惋惜道:“小雪,你告诉她就成了嘛!何必演示出来?这丛毒针打出,以后这金钗就不能用了。”

    赫连抚雪道:“珍珠取下后就不能再装回去,这金钗即已变得残缺,不戴也罢。”

    萧怜叶眨着眼睛笑道:“哦,原来如此,那个‘珍珠’真是很重要啊!哈哈哈……我从来都不知道‘珍珠’的滋味原来这的……”他说到“珍珠”两个字时故意拖长了声调,舔着嘴唇笑得一脸迷茫沈落他们也忍不住笑了。

    赫连抚雪刚才亲吻时虽然很英勇而且还称得上是采取主动,现在却忍不住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打断了他道“闭嘴!你……你……”

    萧怜叶吐了吐舌头笑得更:“除非你再给我一个‘珍珠’,否则休想让我闭嘴。”

    赫连抚雪窘得无地自容,只得跺着脚红着脸恐吓道:“没有珍珠!再……再啰嗦就给你块抹布。”说着从矮几边抓起一片脏兮兮的布块,扬了扬作势要堵住他的嘴。

    萧怜叶摆出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愤愤不平地叫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呢?太不够意思了!……你看,刚才你想亲我的时候,大敌当前我都没皱一下眉头,二话不说的就满足了你的需要……”

    赫连抚雪恨得直咬牙,待要僵分辩“我刚才不是想亲”、“我没有需要”,但这种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只得赶紧又打断了他,板起脸蛮不讲理地大喝道:“我想怎样就怎样!看清楚了,现在我才是老大!你再罗罗嗦嗦的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这话倒也不错,因为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能活动自如,确实成了目前武力最强大的。赫连抚雪一向弱不风,这时站在一地倒下的高手里“鹤立鸡群”、“威风凛凛”,自己也不觉得十分有趣,板着脸说完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落他们也觉得这情景实在好笑,都忍俊不。萧怜叶一向“很识时务”,立马见风转舵笑得那叫一个讨好:“可不是吗!咳,小雪,其实平时我也觉得你是老大,你看我什么时候不是听你的?是吧……”

    赫连抚雪横他一眼,又努力想板起脸,只可惜眼睛里的笑意实在藏不住,不太够凶悍。

    萧怜叶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容可掬的献计道:“老大,你若再拿着这毒针挥舞一番,就才威风呢……”

    赫连抚雪又横他一眼,果然拿着那针挥动了两下做威吓状。但随后就忍不住格格笑了,俯下身去,将那带着一截毒针的金钗深深插进了地里,再用土仔细地埋了起来。

    萧怜叶奇道:“老大,此举是何意啊?这根针毒很猛,扔了多可惜。”

    赫连抚雪道:“就因为毒太猛,而且现在我手里也没有解药,这种必杀之物还是扔了吧。咳,只是这么一埋下去,可就对不起方圆几尺之内的草了,一个时辰后就会全部枯死,也不知得多少年后才能再长出来。”

    萧怜叶笑道:“唉,粹番话就看得出做不成老大的了,太心慈手软……你若有她一成的心狠手辣……嘿,那她现在早不知死哪去了。”边说边瞥了如雪一眼。

    赫连抚雪也看了如雪一眼,却又对萧怜叶板起了脸,哼了一声道:“呸!谁告诉你我心慈手软!实话告诉你,我比她还心狠手辣!我若真要杀一个人,那手段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我只是不想杀她。”

    如雪问道:“你为什没想杀我?”

    赫连抚雪笑了笑,道:“因为你也喜欢他。”说到“也喜欢”三个字时她脸微微红了,那副“凶相”彻底消褪,情不自的变得甜蜜起来,声音也温柔缠绵。

    如雪又问道:“你什么意思?”

    赫连抚雪瞧着萧怜叶,就像在看着最心爱最引以为傲的一件珍宝,眼中的百般柔情再也掩饰不住流溢了出来,微笑道:“他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喜欢他的人即使再坏,总算还有几分眼光!就冲着你也喜欢他,我不杀你!至于你做下的种种恶行,就由如冰如霜两位姑娘把你带回峨嵋去让师父发落吧。”

    如雪差点冒出了萧怜叶之前的话:“这是什么逻辑?简直不可理喻!”以她自己想来,对情敌应该不择手段的消灭掉才叮若不是天宗宗主吩咐要活捉赫连抚雪,她早就下手了。

    她默然半晌后终于道:“我现在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赫连抚雪道:“请问。”

    如雪道:“我并不知你这金钗还另有机关,你之前既然完全可以找别的机会下手,却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个和他洞房烛的提议?”

    赫连抚雪笑道:“那是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真喜欢他还是只为了图财,所以要试探你啊。”

    如雪道:“那你就不怕我当时真的答应了?你这么喜欢他,你舍得把他让给别人?”

    赫连抚雪淡淡道:“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是为了占有。我也不知道我能喜欢他多久,所以凡是喜欢他的人我都喜欢。”

    之前的话萧怜叶虽明知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嫌,但还是听得十分舒服受用,半闭着眼睛飘飘仙;但这时却又瞪大了,忍不住有点不爽:人吃起醋来固然很麻烦,但大方到这个地步,似乎又让人感觉有点不是味儿啊。

    他悻悻然道:“小雪,你怎么一点也不吃醋的?这么有把握吃定我啦?你就不怕我被人即走啊?”

    赫连抚雪瞧着他的眼光还是爱怜横溢,话却说得有点神经兮兮:“不怕,那样也挺好啊。如果你只喜欢我一个人,那我死了你岂不是会很伤心?”

    萧怜叶急忙道:“呸呸呸!胡说些什么鬼话?太不吉利了!”其实他一向对口彩是否吉利从不介意,说起自己的生死来也满不在乎,但这时听了赫连抚雪那句话却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深恐她一语成谶。

    或许真一个人了之后就是这样的?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却会为对方的随意一句话而患得患失。

    他心里又气又笑:“她老觉得我像小孩,其实她自己才像个小孩。这么傻的念头都冒得出来的?我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孩子……”

    “嘿!何必再见?终我一生,遇见这么一个就已经足够足够了。”

    “终我一生……我这一生……我以前老觉得自己这一生很悲惨,老天爷很讨厌我,让我从一来到这世界,就是个多余的人。其实错了。大错特错。老天爷对我何其厚待!我以前干了那么多坏事,他却还给了我这么一个孩子。”

    他心里浮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觉,又是甜蜜又是心酸,几乎是生平第一次极虔诚极温柔地感谢起上苍来。

    可惜幸福的感觉永远像是幻觉,稍纵即逝。老天爷更喜欢与凡人开玩笑,往往在你最感激他的时候却突然给了你一刀。

    只听如雪冷冷道:“不是鬼话。你要知道人的预感往往是很准确的。她这么说,或许就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萧怜叶从满腔柔情蜜意中被惊醒,大怒道:“你这鬼话再说一句,待会我就把那珍珠从眉心直塞到你喉咙里。”

    如雪淡笑了一下:“只可惜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目光转向赫连抚雪,缓缓道:“刚才我给了你一个教训,你也给了我一个教训。但我认为还是我的那个更正确些,你最好记住。”

    赫连抚雪看着她的眼神,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寒意,变道:“你什么意思?”

    如雪冷冷道:“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宁可死,也不会把我喜欢的人让到别人手里!”

    说完这话,她反手拾起长剑,奋起所有余力向萧怜叶狠狠刺了过去。

    萧怜叶这时穴道未解,还是全身不能动弹,当然更不能闪避。赫连抚雪不及多想,扑过去挡在了他面前。

    那长剑的剑光雪亮如闪电,笔直刺进了她心口。

    迎上如雪眼神里那残酷的笑意时,她已明白了如雪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会来挡,那么死的就是你。”

    “我给你的那个教训很正确吧?你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能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那样吃亏的永远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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