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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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三人看到这白衣人的身法,倒是都暗吃了一惊:“这人的轻功好高!比另外那几个堂主实在强出太多了。”

    萧怜叶刚想说句什么,却突然哎哟了一声,原来他光顾着看这白衣人,不提防被那鹰在手上啄了一口。鹰喙厉害无比,通常一啄之下非掉块肉不可,总算他反应敏捷立即撤手,只被刮破了一点肉皮。但这么一撤手,那鹰立即展翅高飞逃走了。

    那白衣人看到这情景,嘴角微微冷笑,露出一股鄙夷之态。

    萧怜叶到手的猎物逃走,拔毛计划泡汤,自然十分不爽。这时看见人家的轻蔑嘲弄神情,更是大感面目无光,也冷笑起来,道:“这位兄台……”

    那白衣人攘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谁是你兄台?我何……何……何某生平,从不与畜生称兄道弟。”

    萧怜叶火冒三丈不说,沈落和雷雷也不意外,这少年未免也太盛气凌人,居然一开口就是如此难听的骂词。他们本不愿现在出手的,但既然对方挑衅已起,那是非打不可了。

    只听那白衣人又冷冷道:“在这里就遇见了你们,好极。你们三只畜生一起上吧,省得我多费手脚。”

    萧怜叶气极反笑,连沈落都忍不住微现怒容。雷雷更是霹雳烈火的子,大怒道:“好狂妄的人!拔出你那玄玉剑吧,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敢说这样的大话!”

    他们仨纵横天下,敢来挑战其中一个的人本来都不多,说得出叫他们仨一起上这样的话的,这还真是从未遇见过。

    那白衣人冷冷一笑,缓缓道:“你认得出我这剑,还算有几分眼光。看在这份上,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吧,让你也死个明白。”

    他顿了顿,认认真真的道:“我名宇,的,天宇的宇,你们记住了。到了阎罗王那里,也有个交代。”

    这人实在是狂到了极点,说出自己的名字都像是莫大的恩赐似的,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他们仨也气得简直是有点哭笑不得。萧怜叶大笑道:“何宇?好,好,我记住了。阁下死后,在下必定给你墓前立个石碑,上书‘天下第一狂徒何宇之墓’,让世人都瞻仰瞻仰阁下这照人风采。”

    何宇怒叱一声,双眉凝起,一步步走进了院子。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走出来,院子里就多了一分杀气。

    等他站定的时候,整个院子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时节已是初夏,院子里有有树,本阑时就会响起几声蝉鸣鸟叫的,但此刻竟然变成了一片寂静,仿佛连那些鸟虫都感觉到了逼人的杀气,无法再出声。

    这人站在那里,白衣如雪的身子笔挺如一杆银枪,英俊的脸也冷得像一块寒冰,眼中目光锋利如刀刃。他手按着漆黑的剑柄,却没有拔出,也没有摆出招式,就那么全身都是空门的似的站在那里。

    但他们三人却都感到冰霜般的剑气已逼到了自己眉睫。面前这少年似乎已经整个化成了一把将出鞘的利剑,随时就能刺穿别人的血肉之躯。

    萧怜叶首当其冲,周身衣衫都已飘起。他也运起了全身劲力,一双衣袖如迎风的帆般鼓涨了起来,蓄势待发。沈落和雷雷虽不会真的上去以三敌一,但如此强第前,也是情不自的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整个院剑拔弩张,这时却听到了一声低呼,一个身影倒了下去。

    原勒连抚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无声无息的走了下来,还走进了院子。

    这时何宇和萧怜叶都是全身劲气凝聚,整个院子已完全笼罩在杀气之中。这就正如弓弦拉满,两人的真气劲力都在蓄势待吐,一旦周围有异动,立即反扑。

    赫连抚雪不会武功,不知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她刚一踏进院子,立刻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自己扑来,一下就被震倒在地。

    萧怜叶大吃一惊,一时也顾不得何宇是否会乘机袭了,连忙奔到赫连抚雪身边把她扶起,连声道:“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赫连抚雪一口气转不过来,说不出话。萧怜叶急按她腕脉,发现没受内伤,这才放下心来。这也幸亏她身体柔弱,刚一接近就被震倒,才没酿成大。若是身怀低微武艺的人,或许刚才能多踏进院子几步,但那时受的反击力道之大,就非受内伤不可了。

    沈落和雷雷一看节外生枝,生怕何宇乘机袭击萧怜叶,同时展开身法抢了过来,挡在萧怜叶和赫连抚雪身前。

    何宇嘴角边却泛出了一丝冷笑,瞧了他们两眼,眼光里满是轻蔑,似乎是讽刺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但他目光一转看到萧怜叶怀里的赫连抚雪时,却突然怔住了。

    赫连抚雪这时脸苍白,还缓不过气来,满是痛楚之。但她面容实在是清丽如仙,这样看来更是楚楚可怜,得让人没法不心软。就连那初夏的阳光照在这张脸上似乎都变得轻轻淡淡,看起来竟像是月光。

    院子里的剑气突然一起消失,这少年居然一时看得呆了,两眼一眨不眨。

    萧怜叶看心上人倒地本就含怒,这时看见何宇这副样子,更是瞪圆了眼睛,厉声道:“看什么看?原阑但是狂徒,还是个狼……哼哼,我可容你不得。”

    他刚想站起,赫连抚雪却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何宇被他那一喝,冷漠的脸上居然也红了一红。他看空连抚雪,像是迟疑了一会,冷然道:“看在这个姑娘受伤的份上,这次就饶你一命。”

    萧怜叶大怒道:“我要你饶命?我……”

    赫连抚雪却又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她这时还是说不出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何宇,却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何宇又看了她一眼,眼睛里也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他又迟疑了一会,终于像是决定放过他们一马,转身走出了院子。

    沈落道:“这人虽狂傲,但不是个卑鄙之徒,和天宗里别的人倒是大不相同。”

    雷雷点头道:“不错,这人确实是值得一战的。小萧,你还是把他让给我吧。”

    萧怜叶骂道:“就冲着那小子刚才的贼眼,我能让给你?非亲手取他狗命不可。”他转向赫连抚雪又道:“咳,你怎么下来了?刚才可真危险。”

    赫连抚雪却还是盯着何宇的背影,眼中神还是很奇怪,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她这时那口气已缓了过来,蹙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人很眼熟!我似乎在哪见过他似的,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我刚才就走下来了,想看清楚些。”

    萧怜叶沉吟道:“不会吧?难道天宗之前派出的几路人马里有他?不可能的,若他以前出现过,我们能认得出来。”

    沈落点头道:“不错。这人的武功确实非比寻常,这样的高手本身已像是一把宝剑,那种气息是遮掩不住的。我们若以前见过,绝不会感觉不出来。”

    赫连抚雪想了半天,终于也放弃了:“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这天晚上,赫连抚雪既然已不再发烧,神智清醒,便说什么也不让萧怜叶守着了,她不好意思和他终独处一室。

    沈落和雷雷也说他昨晚一没睡,该好好休息。他俩轮流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萧怜叶却正道:“那不行!我看那姓何的比我还!再说他轻功也高,就住在这客栈里,万一半来掳人,隔壁很难听到动静的,那可危险得很!”

    争执一番,最后采取折中之计,萧怜叶在赫连抚雪窗外屋檐下拉了一条绳索睡在上面。睡绳索本就是练轻功的一种法门,他轻功妙绝天下,并不为难。但沈落和雷雷看到他现在这副一往情深呵护备至的模样,实在想笑。

    萧怜叶自己攘不觉得丢人,躺在屋檐下的绳索上一会看空连抚雪的窗子,一会看看院子里的月,好像比睡在最精致的上还舒服似的,心里居然还很甜蜜。

    朦朦胧胧中他刚要合眼睡去,这时眼角却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白衣人影。

    这人白衣如雪,面寒如冰,不是何宇是谁?

    他轻功果然也有极高的造诣,出现在院子里根本毫无声息。要不是自己就躺在这屋檐下看见了,还真是难以发觉。

    萧怜叶暗暗得意,更是瞪大了眼睛。他所处的位置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何宇绝对想不到,更炕到。

    只见何宇站在院中,眼望天上明月,又低头看看树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没多久,空侄远飞来一个白点,速度极快。何宇刚扬起手,那白点就已经轻巧敏捷的落到了他臂上。

    萧怜叶暗自点头:“这小子果然就是白鸽堂主!虽然江湖中各大门派几乎都是用鸽子传讯的,但这么棒的白鸽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看这钢喙利爪,看这闪闪发亮的眼睛,这只白鸽可比那只红鹰还难得。嗯,这白鸽堂主不用说也比红鹰堂主厉害多了,待会杀他可真得打点起精神。”

    何宇从那鸽子脚爪下解下个乌黑的小钢管,取出一卷纸条看了看。看过后他似乎有点意外,迟疑了一会才用手指在怀中蘸了点粉末之类的东西,在那纸条背面上按出了几个印子,然后塞回钢管里,把鸽子又放走了。

    萧怜叶心念一动:“不知天宗准备怎么接应?先不忙取他命,我得抓回那只鸽子来瞧瞧。”

    却见何宇仰头看着那鸽子飞去后,竟然转脸看了过来。萧怜叶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倒是吃了一惊。但课宇脸上却是一种有点不舍又有点矛盾的神情,还带着几分迷惘,怔怔的看着赫连抚雪的窗子。

    萧怜叶一下几乎气破了肚子:“原来这狼是打我老婆的主意。哼哼……杀了那鸽子后马上把你宰了。”

    他这时却也有点着急,何宇若是再看上一段时间,那鸽子飞去已远,那他轻功再高只怕也追不上了。

    幸亏何宇看了几眼后便低下了头,还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心事重重。接着他就像一只白猫一样轻灵敏捷的跳进一个窗子去了——原来他的房间正好就在他们楼下。

    萧怜叶立即展开身形,从屋檐下的绳索上一翻身就站到了屋顶。他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向那鸽子飞去的方向追去。

    谁知他还没掠过院子,却突然一道白影窜了出来,也是一闪就上了屋顶,厉声道:“什么人?”

    萧怜叶停下身形一看,又是何宇。这时他身上已斜背着个包袱,手中握着玄玉剑。原来他接到那纸条后竟是要马上离开这客栈的,一出来正好看见了萧怜叶。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咬牙:“又是你!”

    像两只鼎似的互相瞪了一会后,几乎是同时的反应,萧怜叶一双衣袖鼓风而起,何宇手中玄玉剑出鞘。

    这剑通体漆黑,看似钝然无锋,但一出剑鞘,立刻就有森寒杀气直逼眼睫。

    萧怜叶暗暗叫了一声苦:“这是锋锐无匹削铁如泥的宝剑,这人也是绝顶厉害的剑客。我……我难道用一双空手对付他不成?”

    何宇倒也很有风度,冷冷道:“你手无寸铁,莫要死后说我占你便宜。我等着你,取把兵刃来吧。”

    萧怜叶眼珠一转,冷笑一声,纵身一跃掠到院中的一株大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他横枝当胸,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轻薄又极自负的笑容,斜睨着何宇洋洋自得道:“再削铁如泥的宝剑,在废物手里又有什么用?信不信我一根树枝就刺死了你。”

    他嘴里虽说得如此托大,但整个人却是每一根神经都已绷紧,全神戒备。

    ——他平时虽不爱与人交手,但临阵经验然少,鬼心眼更多。心念一转已想了个明白,对方手里既是如此宝剑,即使现在找来些金属之类的兵刃,也根本难挡玄玉剑的锋锐。还不如用这树枝应敌,比金属要轻得多,还有水分韧,取以柔克刚之意。

    而且他已看出何宇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劲敌,得挫一挫他的锋锐。这少年生狂傲,听了激将之言后难免怒气勃发,心神一乱他就有机可乘了。

    何宇看他这副挑衅模样,听了这番鄙薄言语,果然满脸怒。厉叱了一声后,掌中剑一寸寸抬起,剑上似乎带着有千万斤的重物,看来说不出的沉滞。

    但随着他剑的抬起,整个院子似乎都坠入了冰窖。初夏的本有凉爽轻风,这时却似乎全部停止了。

    就连月光都似已凝固。银白的月光照着何宇的脸,泛出冷冷的光芒,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尊银甲天神。

    萧怜叶心中暗暗吃惊:“他这不是剑法,是一股剑气……根本不给你缠斗的机会,一招之下立判生死!当今天下的使剑名家里,实在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剑气啊!这小子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何宇的眼睛瞬也不瞬的凝注着他,眼中杀气越来越重。他身子还是如石像般一动不动,但剑却已完全抬了起来,剑锋齐眉,看着随时可能一剑斩下。

    萧怜叶一时也不敢移动半寸,他知道何宇这是必杀之剑,在等待最好的时机。只要自己稍微一乱动,露出一点空门,对方的宝剑立即会随之劈下,一剑致死。

    两人虽然都在静止不动,但在进行的却完全是生死之搏。萧怜叶心里很清楚,自己只要有一点疏忽,刹那间就会倒在剑下。

    但在这个生死关头,他身子虽凝立不动,手中树枝也仍然静止,却突然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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