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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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尚未全亮,小镇早市已开。

    初的小镇,总是充满了生机的。镇中最长、最繁华的一条长街上,两边各式各样的店家正在开门。无论是茶叶店,杂货铺,药材行,还是锦绣庄……每个掌柜都正笑容满面,招呼声此起彼伏。

    只有一家酒楼,此刻却仍是大门紧闭。不但没开张,而且掌柜的和几个店小二还愁眉苦脸蹲在门口。

    旁边茶叶店的掌柜来开门后,看到这景象不感到惊奇。

    “宋老板,你这是干什么?今天不做生意啦?”

    “咳,别提了,从昨起就来了几个带刀的大爷哪。硬包下了这楼不说,还把我们全赶出来蹲门口,谁都不能进去。”

    ※※※

    酒楼的二层上,七八个佩刀的黑衣大汉守在楼梯口,还有十几个垂手站在墙角。楼堂中散放着十来张桌子,此时七桌都已有人,却也都只坐了一个人。这七个桌边的人有男有,有老有少,有的腰悬长剑,有的蓬头赤足,面貌门派显然各不相同,目中却都是神光充足,面上表情也都颇为倨傲,一看便知平时都是气派不小的人物。这从他们的吃相也可以看得出来:七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摆着最精致的酒菜早餐,但每个人下筷都很挑剔。

    中央的主座上坐的是个黑衣老人。这老人身材枯瘦,须发皆白,但双手却纠结如精铁,一双眼睛更是精光暴射,显然是个内家高手。他身后还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眉弯鼻正,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又明亮又灵活,此刻正好奇地对那七个桌边的人挨个打量着。

    眼看着最后一个人也放下了筷子,那黑衣老人才站起身来,抱拳作了一揖。他措词虽很客气,语音却是声若洪钟。

    “七位英雄现已相聚一堂,老朽实感荣幸……”

    右边桌子的一个腰佩长剑的年轻人摆手道:“客套话还是别说了吧。江帮主把咱们这么多人约来,到底是要去办什么事啊?”

    那黑衣老人沉吟了一下,笑道:“徐少侠快人快语,那老朽也就不兜圈子了。但这件事却得从头说起。”

    这徐少侠名叫徐清风,是这两年来江湖有名的少年剑客。他年少成名,生狂傲,一向都不屑与人为伍。这次是受了江南神龙帮的重金邀请才来到此处,不想对方约的却有七个人之多,一直等到现在还不说出到底所为何事,他早就感到不耐烦了。此时听了黑衣老人的话,赶紧催促道:“就是就是,快说快说。到底是要对付什么了不得的人,居然要找这么多人一起去?”

    那黑衣老人却没有直说,只先说道:“在座的各位想必也知道,我江神龙的神龙帮虽是个小帮,人才疏落,但经商聚富倒还有两手。江浙之地的珠宝生意,大部分都是在敝帮的掌握之中的……”

    只听徐清风又打断道:“这谁不知道……尤其是珍珠的生意,从东珠到南珠,都在贵帮一手掌握之中。在座的各位,想必也都是收下了一盒龙眼大的珍珠才来帮忙的吧。”

    左边的一人显然对徐清风没有什感,立即冷笑道:“阁下难道不是?拿人钱财给人办事,天经地义。阁下难道为的不是钱?”

    徐清风仰天打了个哈哈,也冷笑道:“那盒珍珠虽贵,徐某人却也未瞧在眼里。江帮主说此事事关重大,非高手不能为,在下才同意前来的。”

    黑衣老人江帮主江神龙打了个圆场:“徐少侠少年英雄,钱财自然不放在眼里。但这位满天飞雨曹飞雨曹大爷,一手暗器出神入化,那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此事事关重大,非集各路高手不能为也,各位还请同心协力,多多合作,切莫自家先伤了和气。”

    徐清风与曹飞雨都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话。

    江神龙接着说道:“这件事的蹊跷,正是来自珍珠。三个月前,敝帮经营的珠宝阁里,有人用珍珠来换现银,似乎是急于出手,开的价钱比平时低了不少。敝帮自然十分欢喜,顺顺利利的接下了这笔生意。但接手后,却发现对方的珍珠数目竟然巨大无比,共卖出了十大箱子,总计六十万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目,在座的人不由得都睁圆了眼睛。这都顶得上全国一年的军饷了。

    江神龙又道:“我们也大感疑惑,对方这么多珍珠从哪里来的?他们走后,我们仔细查看那些珍珠,大多数是普通的东珠,却有一批是上等南珠。我们珠宝总铺的老掌柜细细辨认,却认出了那批南珠里最上等的一匣,竟是前几年进贡给朝廷的。”

    众人都“啊”了一声,齐感惊诧。

    徐清风问道:“这……一样大小的珍珠都是差不多的,这位老掌柜又如何能断定是前几年进贡的那一批呢?”

    江神龙低声道:“敝帮既然经营珠宝生意多年,进贡的珍珠里自然有不小的一部分是来自于敝帮的渠道。这位老掌柜更是多年的老行家了,据他说,那个匣子还是他亲手挑选的,绝不会认错。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个匣子上还有大内的封条。众所周知,大内宝物赏出去、送出去也是常事,但凡是正当途径出去的一定会把封条拆了,但这个匣子却没有拆!而且我们已经派人到各大珠宝渠道处去打探过了,在一年之内,就算把这些铺子卖给民间的珍珠全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大的数目。大数量的珍珠这些年来是只有朝廷一直在搜购的,那是要送给塞外的太阳王充当岁贡。那么诸位请想想,除了大内宝库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这么短时间内弄出这么多珍珠来?”

    曹飞雨喃喃道:“从大内宝库盗的?这胆子可真不小!但最近也未听闻国库失窃呀?”

    江神龙点头道:“此事的另一个蹊跷之处就在这里。我们原已认定了这批珍珠必定是盗自国库,本来还都有点提心吊胆。但直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了,却没有任何差篱问过有关珍珠的事。”

    徐清风沉吟道:“这可奇怪了……难道……这么大数目的珍珠流出,竟然没有人管?”

    江神龙道:“所以我们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宝库不会有这么多珍珠,但宝库又没有失牵”

    曹飞雨问道:“江帮主难道没有去追查运来珍珠的那些人?往他们身上一查,不就有迹可寻了么?”

    江神龙叹道:“这正是敝帮找来各位的原因……那些人十分神秘,敝帮费尽了千方百计,了一个月功夫,好不容易才从江南一路向北,追踪着查出了他们的巢穴。那是在长安城外二百里地的一个地方,玉剑峰下,碧雪山庄。”

    徐清风问道:“即是如此,江帮主怎不派人去查探查探?”

    江神龙苦笑道:“既然已经找到了巢穴,哪有不进去查探之理?不瞒各位说,敝帮已派出过三拨人,进庄的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曹飞雨皱眉道:“哦?如此厉害?”

    江神龙道:“不错,那山庄里不知用的什么,十分厉害。靠近山庄的方圆五里之内,终日有淡浮动,外人一闻到就头晕。敝帮也正了不少用药的行家,却没一人知道这是什么,换了无数个法子,根本接近不了。这道屏障当真是厉害之极,不费一兵一卒,就已无人可近。”

    他顿了顿又道:“但从上个月后,不知为何,那迷却消失了。我们本来大喜,心想这山庄主要靠迷保护,此屏障一去,就不足为惧。”

    徐清风道:“不错,迷既去,山庄里面纵有高手,也总有更厉害的高手能潜进去。”

    江神龙叹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先后派去的三拨人,都是敝帮好手,最后一批更是好手中的好手,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所以我们也只能重金另请高明了,七位都是武林中的成名高手,各自都身怀绝技。七人合力,想必能一探究竟的。”

    徐清风冷笑了一声:“在下即使一人独去,未必也就不能活着回来。”

    江神龙笑道:“徐少侠武功之高,龙潭虎穴也不在话下,何况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庄?但是……小心些总是好的,七人合力想必能探到更多的东西,徐少侠你说是不是?七位各自身怀绝技,有轻功高手,有暗器大师,有成名剑客,有行家……七位只要齐心合力,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呢?”

    徐清风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另外几个一直默默听着的人里这时却有一人问道:“这山庄之内,藏银只怕还不止六十万两……若是咱们攻破了……”

    江神龙笑道:“在下约各位来时说的好处就在这里了……那盒珍珠只不过是定金而已,若是真攻破了这个山庄,银子自然是各位都有份……这山庄如此隐秘,所藏的必定也是不义之财。”

    在座的每个人眼睛都亮了。就连徐清风也干咳了两声:“不义之财,取之倒也无妨……不知江帮主打算何时动手啊?”

    江神龙笑道:“各位都是大忙人,在下也不敢耽误各位的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约各位在这小镇会面,正是已算好时间。七位现在粹里骑马出发,正好在日暮的时候能到玉剑峰下,今晚进庄打探。各位以为如何?”

    七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冷笑道:“就凭你们这几块料,也想去碧雪山庄生事?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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