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街串巷的更夫身披蓑衣每在梆子声落后遍遍间隔着高呼:“深人静,拴好门户。”悄无人息的街巷,湿润清爽的风拂过商铺门匾旁的灯笼和着余音遁去。
“阿颜,这大半的你发的是哪门子疯啊?就是让我变成纸伞替你遮雨吗?”一道清婉的声突兀地在街道中响起,随之幕雨帘中徐徐行来一位持伞人。
“喀嚓”一声然后就是一连串清脆的咀嚼声:“遮雨?我用不着,不过现在是雨天,难道玄青不觉得打把伞才正常吗?”接着又是一口。
“不觉得,一点都不觉得!什么都是你说的,那你不会自己变把伞出来啊?”音量突然拔高,把近处房屋内正酣睡的人们在梦中惊了一惊。那把青翠的伞停在半空中,不再前行,素颜已然向前跨出两三步,不由停住,也不着恼,回身走进伞下:“适才经过茂虚林,你那身皮毛不是被林中那些瘴气弄脏了吗?这正好,给你净净身子,我可是很喜爱你那身皮毛呦——”后面的话尽显调侃之意,“你,那你就该给找间客栈,让我沐,而不是让我淋雨!”一番咬牙切齿的说辞后,便飘来飘去宣泄着不满,“这果子挺好吃的,你吃吗?”
“我,不,吃!”
“已是四更了,你这样不怕吓着行人吗?”语调平静地不像针对特定的人而说。
“呵,你自己都说四更了,除了更夫还会有什。。。。。。”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气息被自身灵法感知,顿时停住,同时在正前方幽黑的街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雨已停了,屋檐下断断续续地滴着水珠,水珠溅落的声音脆若珍珠落玉盘声声入耳,击着柔嫩的耳骨,一步一步踏着生硬的节奏缓缓走来。
素颜也不动声,静静看着,是个子,衣衫被血渍污了,尤以心口处最甚,步姿僵直,有清晰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玄青依着伞的形态立于空中,居高临下,一条血迹自子适才经过的街口一路延伸至她身后,在青石铺就的街道被雨水稀释着。待更近些,便真真切切的看到她的心脏位置黑通通的凹了一个不规则的圆洞,赫然是被掏了心脏,双目反白,其状可怖。素颜轻轻向旁侧了侧,那子顺势走过。
“阿颜。。。。。。”玄青翻转了一圈看着她离去。
素颜顺手扔掉果核,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果子,用衣袖轻轻擦拭:“既然都是行人,那,就请你吃个果子,可好?”这句话没头没脑的,玄青一愣,果子直直射向那子,位置便是——心脏。果子从背后嵌入,子浑身一阵痉挛,不多时,便面门朝地倒去。
“阿颜?”玄青看着那子尸首,不明所以。
“只是一个未归路的人。。。。。。这个地方挺有意思的,走吧,给你找个客栈去。”素颜轻笑一下,转身向前走去,玄青也跟了上去。
的黑隐去了那一笑的万千风华。
前些日我回乡探亲,经过来石镇时,正好瞧见路口处有好些人围在一起不知在作甚,我好奇呀,上前方一打听,才晓得他们镇里前有个樵夫因误了时辰,回家晚了些,那时还不到三更,便紧赶着路,路上要经过那的乱葬岗,本来也没什么,这乱葬岗晚上也走过几回了,也没真碰见什么不干净的,可是,你们猜怎么着?”这会正值辰时,街上卖早点的摊铺前已三三两两聚了些吃早饭的街坊,商铺陆陆续续开门迎客,收拾着店面。缘客来的小二古子趁着这当口凑在客栈旁的豆浆摊前给几位老熟识闲嗑,讲着前几日的怪事,说到这打了个哑谜。
“喂,我说古子,你就别吊爷们胃口了,来,来,也给你来碗浆,别磕巴着话了。”
“就是呀!”
“快说,快说。。。。。。”
“小兔崽子,找骂是吧?”
“嘿嘿,那就谢李爷了,各位莫生气,这就道来。”古子喝了口浆,清清喉咙,“这樵夫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定神一看,前方出现个模糊的人影,胆子本也大,便没在意,以为是个赶路的,继续朝前走着,走了七八步,应着那会清亮的月光,这可看清了那人,原来那人浑身血迹斑斑,樵夫当时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心窝处黑不隆冬的,明显凹了一块,双眼也反白着,这不显着就是死人吗?而且还能走路,这不是活见鬼了还怎么着,当时就尿了裤子,脚都不听使唤了,魂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冷汗流的跟河似的,等了好一会魂魄才归位,再一看,那东西早不见了,这才屁滚尿流地回了家,到了第二天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说会话就跑神,他们镇上的人觉得蹊跷,怕得罪了哪路佛爷,招惹了无妄之灾,那会正聚集些人手上乱葬岗那里看看。”说到这,灌了几口浆,砸吧砸吧几下嘴,“这也不算就完了,我着急着回家,再奇的事也没心思跟着去掺和,也就走了,等回了家去,遇见邻家半年没见的王大哥,他在立县当差,趁着过节回乡探母。见着我,便跟我聊起来,说了他前几日还在立县时,看见的一桩怪事,话说一日他和一位差大哥巡,那时四更已过,他们巡的也差不多了,走到一个巷口,忽闻巷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正待他要进去查看时,另位差大哥拦了他,不动声响把他拉到巷口边,悄悄探头往里看,王大哥想着他是前辈,应是看出什么名堂来,也不多问,探头往里看,朦胧中,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像人的怪物,为什么这么说,那人呀,长着一对老大的翅膀,看不清面容,它正慢慢拢起翅膀,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裹了起来,不消半会,便展了翅子,也没见了那东西,腾空飞起来,嗖一声,直冲空,清清楚楚的看到是人一样的身体,事后,那差大哥告诉他,他以前见过,那是接近神的一族,具体点就不知道了。”说完,不唏嘘一会,“咱呀,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古子这小杂毛,跑哪去了,不想干了是吧。。。。。。”缘客来的掌柜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栈里传来。
“哎哎。。。掌柜的就来,就来。”连忙把最后一口豆浆喝进肚里,便抹嘴跑回客栈,进门正好跟掌柜的撞了个满怀,当场赏了几个爆栗,“让你懒,这月扣你工钱。”
“哎呦,掌柜的别。。。。。。”
摊上的人们都哄笑着,似是习以为常。对于古子说的怪事也没多在意。
缘客来的大堂内,挨窗的桌位,坐着一位着月白锦绣衫,袖口处绣硕大的粉莲苞作衬的人,乍看平凡,实则华贵尤掩。开着的窗旁正是豆浆摊,听完小二所讲,啜了口清茶,顺手摸了一下怀中柔顺的白毛,平凡的脸毫不起眼。
轻拔出一根白毛,惹得白毛的主人大力的挣动,呲牙咧嘴无声叫嚷着,素颜无视,对着窗外吹去,晃晃悠悠几下,映着日光不见了踪迹。
“来的还真快。”
巳时,衙门传出消息辰时四方街发现一具无心尸,封固县一片哗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