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奴对于自家公子带回这么一个姑娘来，心里奇怪，看着二人的眼神也有些暧昧鄙夷，让顾衡头皮发麻。不过好歹都是在顾府呆了好些时候的人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清楚。
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客房，一个老奴上前问道：“公子，这衣服……是拿夫人的？”顾家哪有和锦鲤一般大的姑娘？要有也是些丫鬟，她们的衣服怎么能给锦鲤穿？怎么说都是公子带回来的客人，他们可不敢这样做。这样想来，只有顾夫人晏氏早年的旧衣服可以拿给她了。只是，想必夫人不会答应把自己的衣服给一个不三不四的人穿吧？
老奴斜睨了一眼锦鲤身上那件明显宽大很多的衣服。这衣服他可认得，是公子出去的时候穿身上的。
顾衡皱了皱眉头，这自己倒是没有想到。看了眼锦鲤，她对着顾衡微微一笑，乖顺的模样。
“你去拿娘的旧衣服来吧。”顾衡吩咐了，老奴自然安心地去拿衣服，动作迅速。
客房内只剩下锦鲤和顾衡二人。顾衡有些拘束，被锦鲤充满爱意的眼光看得不自在。过了会儿，老奴拿好衣服回来了。
顾衡翻了翻那些有些旧的、却质地极好的衣料，似是漫不经心地说：“时候不早了，锦鲤姑娘早些休息吧。”说完就像逃似地想要离开。
“衡……”锦鲤低叫一声，拉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的表情。
顾衡只觉得那股子腥甜的气息更重了，搅得他心跳加快，下意识地躲避开那双清澈的眼睛。“有事情你喊下人好了，我、我……不打扰了。”说完，挣脱开锦鲤的手，快步走出屋子。锦鲤看着他局促的神情也就没硬留下他。
门被合上。屋内摇曳着烛光。
锦鲤屈膝坐在上，秀气的眉头轻蹙。
知秋说，烦恼的时候应该把那两条叫“眉毛”的东西相互靠近，这叫“皱眉”。真是奇怪的动作。她学了好久才学会。人还会眨眼睛，习惯地将眼皮合上，再张开，这个更麻烦……
锦鲤心里腹诽，可面上毫无表情，眼睛睁着，一次都没眨过。
一坐就坐到了天亮。院子里传来走动声，还有细微的交谈声：
“嘿，你听说了没？昨天公子带回来个姑娘就住里头呢。”
“怎么没听说！我还知道那姑娘头发散着，身上穿的是公子的衣服呢！”
“啊！”压抑的惊呼，两个丫鬟说着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到锦鲤耳里：“姑娘家的居然这么不知羞。”
“可不是，更何况公子现在……”
“咳咳！”两个丫鬟听到咳嗽声，当即噤声，胆怯地喊了声“李总管”。
“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主子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下人说三道四。”李总管的声音低沉，似乎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看起来在下人中颇有威望。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开了。
“叩叩”，敲门声。锦鲤望着木门没有答应。
“叩叩”又是两声。见没人应门，李总管有些狐疑，自己昨个陪老爷夫人去了酒楼，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今天一早才得知公子带了个姑娘回来。听其他下人的说法，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出来的。
李总管打算着随便给些银子就打发她离开，公子的声誉可不能因为这件惹人非议的事情给毁了，何况还有那李家的在。
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难道这什么姑娘的是那群下人闲着无事编出来的故事？还是……
李总管皱起眉头。下人可不敢骗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那么就只可能是后者。
想到此，李总管急了，提着衣摆向顾衡的住处跑去。
敲门声停了下来，那人也似乎离开了。锦鲤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出神地想着什么……
另一边，李总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粗喘着来到顾衡的屋子。明黄柔和的阳光铺满了屋子，顾衡神清气爽地站在屋内，两个丫鬟伺候着净手洗漱。
见到服务顾府多年的老总管着急成这样，顾衡心里一跳：“李总管，出什么事了？”
李总管眼珠子乱转，却没寻见什么新面孔。
“李总管？”
“啊，公子？呃，老奴……老奴是听说了昨个公子带回个姑娘……”李总管弯下腰，恭谦却没有卑微的意思。有些话下人不可说，可他在顾府干了那么多年，伺候过太老爷、老爷两代家主，算是个特别的存在。
“是啊，怎么了？”顾衡语气不快。
“那姑娘不在房里了……”李总管淡淡答道，对与顾衡的不快视若无睹，“早些时候老奴命人去伺候那姑娘洗漱，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所以……”
顾衡大手一挥，推开身旁的丫鬟，大步流星地超客房走去。
“锦鲤、锦鲤！”顾衡用力拍着门板，无人应答。手一推，未锁的门发出“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屋子里，正对着门的圆桌上是燃尽的蜡烛，左边的窗户大开，有风吹来。
锦鲤正站在窗前手支着窗台，微微踮起脚尖，仰脸对着湛蓝的天空，突出的蝴蝶骨在背后露出轮廓，好似真的有翅膀撑开衣服的束缚。黑发被清风吹起形成了漂亮的水波一般的造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气味，沁人心脾。
一切都得不可思议，只是望着那个像是要羽化飞升的谪仙子，顾衡心中钝痛，猛地上前拉住锦鲤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
“衡？”锦鲤不解顾衡为什么突然那么用力地抱着她。不过这点力道也不足以伤到她，反倒让她觉得安心。锦鲤回拥住顾衡，满足地在心底一声叹息。
“咳咳。”李总管这时候适时地出声，顾衡一惊，满脸通红地松开手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呀！这个姑娘自己才认识多久，怎么就去抱人家呢！
“公子，我去命人为这位……”
“她叫锦鲤。”
“嗯，为锦鲤姑娘洗漱更衣，公子待会儿是和锦鲤姑娘一起去向老爷夫人请安吗？”李总管的眼睛瞥到锦鲤身上的那件男人的外衣，又看见边晏氏的旧衣服，心里突突直跳，又有些安心。这人怕是今天见了夫人就要被撵走的吧。晏氏一向不喜欢陌生人碰她的东西，更不要说是衣物这种贴身的东西了。这些旧衣物本是打算改天烧掉的……心里念头转着，李总管对着锦鲤更加不以为意了。
顾衡迟疑了一下：“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