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把志耕带到父母面前,喜盈盈地说:“爸爸,妈妈,我来介绍,志耕就是您二老未来的儿媳妇啰。我们谈恋爱啰。”
父亲关山复无言以对,又怕此时伤了善良姑娘刚刚弥合了伤口的心,只得哈哈哈地笑着对付过去。
妈妈严德馨在花溪村过年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预料到事态发展必然会有今日的结果,又不好当着姑娘的面挑明,也只得装着高兴,留下志耕在家里吃了午饭。送走女孩子,把儿子叫到跟前,当着含章的面取出用红绸包好的一样东西,打开让儿子看。
含章一看,是一爿玉马,栩栩如生,剖面篆刻着一行日文小字“田中河野结盟”。他一看就知道这是美芝子阿姨家的信物。
于是就问母亲。“妈,您怎么有这样的一片玉马呢?这好像是美芝子阿娘的东西嘛?”
“是的,这正是河野家的。是你美芝子阿娘带着可贞子他们回国临行前留给我们的信物。”
“美芝子阿娘真有情义,还留下这麽珍贵的物品给我们做纪念。”含章细细地把玩着。
母亲严德馨说:“章儿,这不是纪念品,这是信物。是你美芝子阿娘留给你和可贞子的信物。”
“什么?美芝子阿娘留给我和可贞子妹妹的信物?”关含章有点不解。又问道:“那可贞子妹妹也应该有另外一片啰?”
“不!就这一片。这是你和可贞子妹妹定亲信物?”母亲严德馨终于把事因在儿子的面前挑开了。
关含章一听,几乎跳了起来:“什么!我和可贞子妹妹定亲之物!?有没有搞错哟。你怎能在我上山下乡的时候就私下与可贞子妹妹定下什么亲事呢?!……这……这不是封建包办婚姻吗?”
“不!你和可贞子妹妹是指腹为婚的一对。你们早在出生之前我们关尹两家就已经为你们指腹为婚了。”母亲严德馨斫然地说出天大的秘密。
“不对不对!……这绝对不可能!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听您说起这事。……这怎么可能呢?!”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把关含章一时间给打蒙了。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几乎是冲进父亲关山复的书房,只见父亲正靠在藤椅上,满脸的忧郁。
他问道:“老爸,妈妈说的事儿您听见了吧?这难道不是天方夜谭麽?”
父亲深沉地说:“章儿,这不是天方夜谭,这是真的!我们和尹家的确是指腹为婚的亲家关系。”
“啊!这怎么可以呢!这不是乱了套了吗?我和林志耕才是真正的恋人呐。我们都准备在毕业后就结婚的哟。这下子叫我怎么办哟!你们……你们太……太那个了!”
母亲严德馨进了书房,见儿子一副惊慌失措,方寸大乱的样子,又心疼又满腹委屈地说:“章儿啊,爸妈没有及时给你说这事儿,也不能怪爸妈呀。这是有原因的呀。那是你们俩还小,不懂事儿,说了反而会给你们造成疏远。到了正要给你们说事儿的时候,又发生了文化大革命,不是批斗就是武斗,整天乱糟糟的。然后是一个走了,到了异国他乡;一个上山下乡了,乡下倒成了你的家。一个走了就没没了音讯。……”
关含章脑子乱得很,一半在听,一半在胡思乱想。母亲可不管在不在听,照样说着:“其实,前年,你带志耕一家人来家里过年,我就看出点苗头了来。心想你很有可能会爱上这位善良美丽的姑娘。本来在春节里,就要对你挑明这件事。可是你像个没根的浮云,飘来飘去。初六就急急忙忙往花溪村赶,好像那个水电站就是你的魂。写了封信给你,你只回了封电报,就写了十二个字‘水电站进入攻坚阶段无法归请见谅’。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你说,你怪谁呀!怪你爸妈没有把你绑回来呀。……今年春节就更糟糕了。虽然都在花溪村吃住。可你和志耕就像是国家总理,忙的是连吃饭都不在一起。不是访东家就是问西家。没一顿饭是正正经经地和我们在一起吃。初三不到,你爸又放不下部队,带着我又回来了。……再说,人家志耕姑娘和我们两家人凑在一起,人家刚刚能过上一个团圆幸福的时光,所以哪敢和你说这个事儿啊!”
母亲严德馨说到烦恼时,忍不住落下泪。一边又数落着说,上次到了花溪村,本来就是要对你说这件事的。你可倒好,把我一个人扔在一边,你却忙你的水电站设计。根本就不把你的妈妈放在眼里。还好有祝大婶和桂花她俩陪着我拉拉家常。
说完儿子,她就开始嗔怪起丈夫来,抱怨做父亲的根本就不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以致造成今天的尴尬。
含章终于听出一点头绪,问道:“什么信?我不知道啊!”
“瞧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去年初夏我是不是写了一封信,要你赶回来说有要紧事吗?怎么,忘到脑后去了?”
含章恼气地说:“原来是那封信呀。我以为是你和爸身体有什么问题,要我回来照顾呢?谁让你不在信上一笔就写清楚啊。”
“你呀!你还怪我。你也太胆大包天了。也不事先报告爸妈,就把你的女朋友带进家门里来了。这怎么对得起尹慕白叔叔和美芝子阿娘啊。人家可贞子姑娘可是还在日本翘首盼你这个含章哥哥去迎娶呢。
……这事儿可怎么办哟。……哎,老关啊……你这个人是怎么一回事儿呀。这麽大的事儿,你半天都不吭一声啊。……你要急死我啊!……”
母亲唠叨愁苦,父亲忧郁无言,儿子闻讯乍惊。这一家人陷入空前的两难之中。原本一家人正该庆贺儿子上大学深造的喜事儿,早被这件尴尬之事搅得人人脸上都是一副苦瓜相。
母亲严德馨心宽性和,绝不是一个眼高手低,饶舌刁钻之妇。当儿子把林志耕一家人带进门过年,以求化解父母与女儿的相逢陌路时,见到林志耕那种让人见怜、见爱、见亲的哀哀楚楚的容貌,早已心生怜爱之意。
她把两个女孩儿在脑子里做了个比较。两个的出身、遭遇都是那麽地相似,那么地悲凄,又是那么地善良美丽和可亲可爱。二个女孩儿如同两棵苦藤树落下的苦种,生就在这多难的时代,又都磨练的那么善解人意,勤劳简朴,可又是那么地出污泥而不染,虽处低贱而不卑不媚,骨子里都透射出一种高贵气质。
唉!两个都是好姑娘啊!虽已有近五年没有美芝子的音讯。但是可贞子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和乖甜的嘴,勤快的手,久久不能从她的心海中抹去。
每当放学回来,忙完尹家自个的家务事儿,就跑过来帮着林家做这忙那。尤其是尹家父母遭受批斗的艰难日子。爸爸被斗死了,妈妈还关在造反派那里接受没完没了的批斗时。她早就承当起照料弟妹的责任和重担。找来糊纸盒缝浆洗的活儿,以接济风雨飘摇的家用。天底下哪里去找这样吃了大苦,受了大难还如此坚强如此孝敬的女儿哟。
自打见了林志耕这姑娘,尤其是听了儿子给她讲述这么一个家庭的悲苦遭遇,讲了有这么一个多才多艺有血有肉的姑娘在农村的遭遇,她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当她再次看见这位姑娘时,不禁被姑娘那一副丰满匀称落落大方楚楚动人的神貌而打动。当听到姑娘脆生生的“伯母好!伯父好!”那宛如柳莺之声时,更是满心的怜爱。
唉!我的章儿该不是多情种吧?怎么这些好姑娘都往关家的门里挤呢?一个是林黛玉,一个是薛宝钗。嘿!呸呸呸!那两个女孩儿都是薄命的种,哪能跟眼前的这两个好姑娘相比哟。
……
父亲关山复见儿子一副苦恼无比的神态,心里很不好受。两手搭在儿子宽实的肩膀上,望着发愣的儿子,一副轻松的神情对儿子说:
“章儿,你已经成长了,是一名共产党员了,我该叫你含章同志了。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你老实给爸爸说,你是爱可贞子还是爱志耕姑娘?”
“爸,我真的很难理解你们做父辈的为什么要为我和可贞子妹妹定下‘指腹为婚’之约?两个姑娘都遭受过巨大的磨难,如果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又使得她们还要经受精神上的更大的打击麽。……爸……儿子是知道忠孝的。如果让儿子早早地知道这件事,儿子是会遵从您们的意愿的,会把志耕当作亲妹妹一样来保护和关爱的。可是……可是……唉!”
含章一脸的垂头丧气,心乱如麻,只想着我该怎么面对志耕。对一个刚刚从深渊里挣扎出来的人,刚刚见到明媚的阳光,又要遭受再次跌入更为沉重的深渊的打击,其结局是可想而知的。她再也经受不起感情的打击了,我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呀。
父亲关山复引商刻羽,旁敲侧击地点化问题的更深层次:“孩子,你心地善良,遇到困难和危险总是先想着别人,这一点,足以让爸爸为你而自豪。……但是,你想过没有,可贞子在日本,在那种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社会里,她能能守身如玉地等着你去迎娶,那你将如何去面对她。我们不能做失信失德的感情债务人呐。”
“是啊……是啊,都快五年们见了,连个音讯都没有。我们都二十三四了,在日本,这般年龄的女孩子恐怕早就出嫁了吧?”含章心不在焉地说。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但是,你美芝子阿姨可是在临走时留下了这个定亲信物的。她说了‘她一定会等章儿来日本国迎娶贞儿。如果章儿先行结婚了,则请完璧归赵’。你要知道,中国和日本自古就有践约的传统,日本人也是视信诺重于生命的呀。因此你美芝子阿娘绝不是一个失约之人。尤其是河野家族就是一个以‘守信如命’为立世之本的哟。你知道吗,前段时间,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的一位同志来到我们家,向你妈妈介绍了贞儿一直都在等着你的迎娶呢。”
“爸,那志耕怎么办呢?我们两个可是生死相许,相依为命的风雨恋人呐!……这对志耕太不公平了……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我怎能做出背叛爱情的事呢?……不能!……绝对不能!”含章痛苦地发出呐喊。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贞子妹妹的感受呢?这对她也一样的不公平啊,对她的打击也是一样的沉重啊。”
关山复也十分地苦恼。“不涉忧患,那得安生之道?”父亲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孩子,我们生就这个时代,历史决然地把我们个人的荣辱哀乐与国家的命运紧紧地栓在一起,任何得失都维系着国家。所以,你我这辈子所承担的责任太重太重,所承受的的压力也太大太大。
我和你妈还有美芝子阿娘和死去的尹慕白叔叔都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患难之交。生下了你们,你们也一样地担当起‘祖国高于一切’的历史使命。
你和可贞子的指腹为婚,虽然表现的似乎有旧传统的尘俗。但其精神内涵却包融了革命者的情怀和友谊。请你要理解我们父辈的执着。”
含章有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把他的婚姻大事突然说得那么的高耸入云,不服气地提出质疑:“爸,你对我们要求太高了。我们这一代人可不像你们那个时代,谈个恋爱结个婚也要有组织来包办代替。这个时代至少还有恋爱的自由吧?”
关山复严肃地说:“不对!革命者的爱情是崇高和纯洁的,婚姻大事也应当是有政治性的。毛主席就说过嘛‘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是革命军人家庭出身的后代,更应当懂得爱是要服从党和国家的利益的……。”
含章有点迷茫了。他打断父亲的话。问道:“爸,你是团长,不是政委。怎么连我的婚姻也扯上政治了。我就不理解,也不想听。但是有一点,林志耕虽然出身剥削阶级家庭,但是她已经是一名共产党员了。这份光荣,不是靠领导施舍的,而是她用自己的生命和感动铸就的,是贫下中农们衷心拥戴而得来的!”
含章以为父亲不同意他与志耕的结合是因为她的出身的缘故,不禁激动地连声向父亲发泄了一通,气呼呼地坐在沙发椅上不做声了。
看到儿子的激动神情,父亲怜爱之心油然而生,他不再说什么。静静地沉思了一会,豁然地对儿子说:“章儿,不要苦恼,这样会影响身体影响学业的。……这样吧,你先别对志耕姑娘说起此事。日本那边是什么状况,现在还完全不得而知,虽说有大使馆的同志来传信,但是,那位同志也很可能会向你的美芝子阿娘如实地说清我们这边的情况的。古话说‘铜镜不磨不明,好事不磨不合’。就不知道这好事能圆合那家哟。”
母亲严德馨却反对,认为此事还是宜早不宜迟,宜快刀斩乱麻,省得日后让女孩子担更多痛苦。说你们不愿做坏人我来做,正好志耕爸妈还在医院的杂务房干活,她随时可以和她们挑明此事。
父亲关山复反对说,这样做不是明火执仗地欺负一个好人家嘛。更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善良的心了麽。不行!我们老关家不能作出这种缺德的事儿,弄不好还让别人说我的儿子是个攀高枝伴洋鬼子的负心郎呢。
儿子更是一口反对说,妈妈就是钟情可贞子,而冷落志耕。说不定人家可贞子在日本都已经加入豪门贵族行列,早把中国所受的这麽多的磨难经历当作小说或历史说给听客罢了,哪还会再嫁到中国来经受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只要他们还能记住中国曾经是她们的故乡,在这里还有这么一家人曾经与她们是结盟亲戚就心满意足了。何必再认这个死理儿,非要去找个空空的念想来折磨自己的精神呢。你看志耕多好啊,又贴心又勤快又善良又孝敬,天底下打灯笼也难找这麽好的女孩子做您的媳妇哦。
母亲严德馨被他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辞给搅得心神不定没了主意。但她总以为,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虽说丈夫的意见可能是对的,儿子的情思早已心定林志耕的身上。但是,日本的这门亲事可是万万不能反悔的。
女人毕竟是管家的婆,她瞪了瞪眼,对丈夫和儿子说:“你们不要一哄而起的来吓唬我!老关,你说暂不挑明此事,我可以答应,但是不能迟迟不说。让我想个法子来向林家挑明。不然的话,美芝子来了,我们怎么向人家交一个完完整整的女婿给人家呀。……
好你个含章哦,你不想要人家可贞子妹妹哦,那可不行!刚才你爸爸给你说了那么多的道理,你没有听进去,我倒听明白了。嫁娶尹家可贞子妹妹就是我们家的头等政治大事。你现在虽然不能向志耕姑娘挑明,但是你们的关系也不能再向前发展了。再下去,就是烈火干柴,就会出轨出丑。……老关啊,我说的对不对呀?”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都有道理。是我们家的最高指示,我们一定照办。”
母亲严德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父亲关山复心里仍然是觉得没底气。儿子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林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见到女儿风风光光地回到家里,老父母高兴极了。女儿毕竟是妈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过去再怎样的与反动家庭划清界限,一旦弥合了伤口,那种许久许久没有安享的亲情就能充满整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哪怕吃的是咸鱼干,酸菜干,和豆腐乳!每月配给的是三两油票和半斤肉票。一家人又能欢欢喜喜地在一起过日子,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林家高兴的事儿太多了,一桩接一桩,高兴的使两个长辈都有点承受不了。女儿在花溪村入了党,又能上大学,更意想不到的是女儿竟然和心仪之人,恩重之人谈上恋爱了!
关含章和他的一家人是多好啊!女儿绝望之中,家庭绝望之中,都是他和他的父母奇迹般地把她们一把就拉了上来。给了光明又给了温暖,给了希望还给了幸福。他们简直就是古代的侠客义士,不!准确地说是太阳使者,是菩提光明。
林父研之先生饱经风霜,深研春秋演义,晓得这好事之运不可登峰造极和否极泰来,祸福倚伏的道理。
他对夫人胡毓芝说,这老庄说好啊“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
要知道,这祸患的到来是“所从来微”,而这喜乐的到来却往往是“从天而降”啊。前者恐怕是安逸享乐心逸糜倦而未能洞察;后者却是煎熬困苦太久坚守诚心从善,所以必有“喜乐从天降”之意外。
我们可能是困苦太久,女儿则是磨练有嘉吧,所以感天动地而能有今日之“惊喜”吧,但我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快,太盛了,让人感到有簇拥溢满的忧郁。可是又总觉得,这些幸福,原本就是从偶然中隐寓着必然,没有一件不是苦修所得呀,只是让人总感到“福无双至今朝至”的心颤啊。
夫人安慰老先生说,研之啊!这世上有无妄之福,也有无妄之祸。你说,我们,还有我们的女儿,得来的幸福究竟是“无妄”的因果麽?如果是,那就是我们的一生所守望的信念有问题。如若不是,则大可放心地分享上天和恩人赐给的幸福吧。
你没有看报纸吗,邓小平同志又复出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了。党内外已经出现两个新动向,一是大力倡导“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二是加快平反文革中所发生的冤假错案的步伐。这就是大势所趋啊,也就是您刚才所说的“偶然中的必然”。
女儿志耕回来后,整天都是一脸的灿烂。听到父母的对语,春风满面地说,还是妈妈说的有意思,爸爸就是老古董,满脑子的忧患意识,有点“杞人忧天”。
含章哥给我说,党中央在粉碎“四人帮”后,已经着手开始进行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说我们所谓的反动历史问题可能很快就有一个处理的意见。
含章哥还说,我们很快就能拨开乌云见天日,意气风发抖精神呢。含章哥还说,等我们一毕业就准备结婚,婚事还要放到花溪村办。他还说,我们毕业后打算到花溪村的公社或县里工作。要我征求您二老的意见呢。
林父满心喜悦地说,哈哈!毓芝啊!你看看我们的女儿,现在可不得了了,张口闭口都是“含章哥”,眼里早已没有你我了。连终身大事儿都不跟父母商量,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味道哟。你也不问问爸妈,是否对含章有什么看法?是否同意你们二人谈恋爱呀?哈哈!
女儿娇甜地说,看您说的,我和含章哥在一起,已经是天下皆知的新闻了,您二老高兴地晚上睡觉时,我都见您们偷偷地乐呢,还用请示汇报麽?
哈哈!我们的女儿现在可是伶牙俐齿啰,爸妈哪能不同意呢?你能结识上含章这样好的小伙子,可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孩子啊,爸妈早已看出,含章和他的父母,都是那种铁肩担道义,忠孝仁义勇一身都兼具的大德大义之人,你可要好好地珍惜这份比泰山还重的感情哟。任何时候都要做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对得起恩人的事情,决不能做刻薄寡恩之人哟。
我的话可不是遑论哟,那是一个老人对半个世纪人生的洗练,对一个年代人生履历的思考的结果。我想你应该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了,懂得爸妈的一番剖白的心意。“事理”是对人生的一种理性的认识,而“世事”则多半是对人生经历的一种感性认识啊。
父亲的语重心长,使正处于兴奋点上的志耕顿时明白了自己的人生坐标,立即神情凝重地点头明义。
妈妈许久许久没有没有为心爱的女儿梳过头了。她唤过爱女,说要为上大学的女儿梳一梳头。女儿感动地说:“妈妈,女儿从小就是您为我梳头打扮。总是把小姑娘的女儿我打扮的花枝招展,把意气风发的小少女打扮的端庄婉淑。文革动乱了十年,这十年母女亲情被无情的政治所摧毁,头也乱了,脑子也乱了,女儿没有母亲的疼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任由风雨飘摇。还好,飘到我亲爱的含章哥那一头,又把我这根断线的风筝续接到亲情的港湾。……妈啊!您有了很多很多的白头发了。……女儿让你和爸爸操心了……女儿对不住您们呐。伤了您们的心,更伤了爷爷奶奶的心呐!呜呜……”
女儿抱住母亲恸哭,哭的是那么地伤感哀痛。她知道,爷爷奶奶再也找不回来了。
母亲胡毓芝亲抚着悲伤之中的女儿,宽慰地说:“孩子啊!你不是迷途的羔羊,也不是失群的孤雁。你的作为,是你那一代人必然的抉择,也是必然要经受的炼狱之火。万幸的是你和我们这个国家能从这炼狱之火中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是了不起的。的确是值得举额相庆的哟。研之啊,您说我此论对否?”
“啊!夫人,您的闺阁情调也能在‘浴火重生’中获得洗练,升华为洪涛大论。佩服,佩服。我的闺女啊!别自责了。
你的使命就是‘传承’,懂吗?‘传承’需要清醒,需要担当,需要向前看;更需要懂得‘感谢’,不懂得‘感谢’,哪能吸纳传统,哪能登高望远。”
志耕恭敬地说:“爸爸妈妈,女儿一定牢记您们的教诲。妈啊,女儿想为您梳一把头,以尽绵薄之孝心”
“好啊!好啊!我有福享啰。研之啊!我们有福哟,养育了这麽一个好闺女哟。”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充满低矮的吊脚屋。幸福的祥瑞之气升腾在晋安江两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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