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命运之神降临给了林志耕。这两种力量一注入她的灵魂,她奇迹地变了,变得更成熟,更坚定了。尽管爱情的种籽还未播下,别说发芽,理想的力量还未成型,更别说天马行空。但这已经足够了,对她来说,犹如久渴逢甘露,犹如远航见大陆。
关含章、林志耕回到村里,了两个晚,写出他们的设想和意见。立即问村大队党支部和革委会汇报了县上知青座谈会议的精神。晚上又单独向祝支书汇报两人决心要建一座小水电站和办一所村科学种田校的想法。
祝支书听了十分感兴趣,连声夸奖有志气,有干劲,有文化,有魄力。并立即带着他们两位,通知大队两委班子连开会研究。
邱文革在县上开了一天的会,想找林志耕,企图在县上能吃上她的嫩豆腐。于是打着还要给村里落实化肥指标为借口,在县上多逗留了一天。
结果是人根本无法找着,知青七八十人个个都是差不多装束。的几乎一个样的穿戴,不是扎着羊角辨,就是梳着解放头发,偶尔有一两个在头上别了个蝴蝶结或毛线,走到跟前一看不是要找的人儿。他也知道,林志耕扎的是羊角辫,可就是如泥牛入海,压根儿都寻不见她的人影,又不敢去招待所打听她的住处,那样会露馅。
邱德彪只好怏怏地一个人回来,晚上开会满脸不高兴。
他老婆上次因为大闹知青点,反而让关含章给灭了威。其实她的内心深处还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心萝卜,又嫌她只生了一个娃,没少给臭脸。气得带着娃回娘家不理他。他一人在家,吃不象吃,住不象住。不是到岳母家蹭饭就是到父母兄弟家搭伙。
祝支书也不理会他。宣布了今晚会议的内容,介绍了林志耕和关含章打算在村里修一座水力发电站和办科学种养校的想法,要求他们俩把这两个设想向两委班子汇报。
大伙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办个小水电站既方便生活又方便生产还能增加集体经济收入。几年内就能收回投资,个个喜笑颜开。心想能告别煤油灯、篾片烧,全村家家都能大放光明,那该是多好!
大伙一致同意。有人问:那要多少钱?关含章说:我俩在开会期间问了县水利局,说要搞一个三百千瓦的水电站需要资金二十多万块钱。
大伙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有的还咋舌摇头。我们村里一年满打满算的,大队集体收入扣除吃喝拉撒,结余才三万多一点,二十多万?哪能凑这么多钱。
林志耕说:现在党中央国务院都在大力支持农村发展小型水电站,改变农村落后面貌。各级革委会都会有拨款支持的。因此,我们只要自己大队里筹集一点,县里支持一点,银行贷款解决一点。二十多万元的资金就能基本解决的。
主任对志耕说:“你这姑娘和刚进村时相比大变样了。不仅变得更漂亮,而且敢说敢干了。还是英明哦,使资产阶级出身的娇也能发生革命的变化呀。”
“大,您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呀?”林志耕心虚地问道。
“哎哟,瞧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喝了蜜似的还说蜂儿扎人。瞧你的脸都欢喜的红遍了,骗得了人!”主任不愧是中乌龙,能文能武,能粗能细,能雅能俗,任你闲汉还是邪婆,都拿这个主任没奈何。
“好了,别发了,开会呢!”邱文革听得林志耕也能跟主任这辣椒婆调侃。不知是酸还是苦涩,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说上一句。
“好哇,你这死邱大头,你骂谁哇?是骂老娘我哇,还是骂人家小孩呀?!我们唱了一个晚上的孟姜,你还不知是男是。你几天没见人了,哪根筋发痒发癫了!”主任是祝家媳,本来就与邱家有矛盾,更是瞧不起这邱家小子的狗屎运,当上村革委会主任,自然不肯在嘴上轻饶邱德彪。
邱德彪知道,在溪村有二种人不敢冒犯。一个是德高望重的老支书,另一个就是主任。她头上有法——儿童保护法,脚下有雷——管着全村人口的出生入死,腰上还别着大鞋锥。哪家男孩子调皮,讨不了主任的欢喜,你就别想在这个村里讨上一房好媳。邱德彪的媳就是原来老主任给保的媒。
见到辣椒婆发威,邱德彪只得挂出免战牌。祝支书不管你吵还是争,他知道农村工作就是没形没象。聚在一起开会更是没有时没有点也没有谱。说好晚上七点开会,非要等到八点人到齐算不错了。会没有开到午十一、二点,非吃他个宵是不肯散去的。因此,他俨然象老族长,靠坐在板橙椅上抽他的白术烟,吞云吐雾,等你们吵累争乏了,再开始研究问题。
会场吵着吵着,没有声响了,只听见咳嗽声,抽旱烟吸吐声。
“不说啦?嗯?魂都收回来啦?嗯?好,那就再开会了。含章啊,你把办学校的事情给大伙儿细说一下。”
关含章向各位介绍了科学种田的意义。讲到化肥对农业的效力和危害;讲到农家肥的好处。比如耕山队的柑橘园,如果用发酵后的农家肥,挖深沟厚垫肥,果实不仅粒大而且甜度高,品质好,卖给供销社还能提高等级;讲到稻田养鱼养泥鳅的益处……等等。让农民——这些真正很少走出大山的农民听着觉得新鲜。而且是投资成本低,当年当季就能看到收益。
大家一致同意开办农业科技学校。
祝支书清了清嗓子,说:“办学校好。可是勒,我们农民哥还没有那么大本事,不敢动不动就叫什么科技学校什么的。我看啊,还是象过去搞苏区,搞土改那时叫农民校更来的实际。一来动员大家来学文化。尤其是你们这些原来上过学的,现在都把文化还给先生了的更要学文化,扫除文盲,二来动员社员们,人人来校听讲,怎样用科学技术指导种养。社会主义新农村嘛,就是不能有文盲,就是不能再用老办法种田,种地了嘛!比如说,水稻从‘高杆’变‘矮杆’,我们曾经就是不相信嘛。实践证明,‘矮杆’就是好嘛,高产嘛,对不对呀,嗯?”大家异口同声说:“对!好!”
老支书接着说:“这两件事,党员干部,团员要带头。文化扫盲课由志耕和陈萍负责担老师。科技种养课由含章和志耕他们负责。志耕要辛苦多干一点。没有问题吧?”
志耕听到自己能和含章在一起,无比兴奋,满口答应。
老支书再接着说:“至于修一个小水电站,那可就是我们村里翻天复地的变化哟。林志耕和关含章,吴可他们从省城来的知青,现在就可以筹划。先拿出一个规划草案,然后请县里的水电水利专家们来作规划设计。给你们到明年开前的一段时间准备。争取来年秋收一结束就动手干起来,好不好?”
林志耕关含章更是兴奋地说:“好!没问题。”
关含章从林志耕的神态举止仿佛看到可贞的影子。两位相同的身世,甜的容貌,使关含章愈发地对林志耕产生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林志耕从关含章的举止神态中已经真切地看到爱的力量。两人身世虽然不同,却仿佛两颗心已经跳到在一起,使林志耕愈发对关含章产生一种不可抗拒的崇敬感。
……
今年,关含章本来也不打算回家过年,好好地陪一陪这个可怜可亲又孤单的孩子。因为他知道,林志耕是肯定不会回去的——一个已经破碎了的家,已经难团圆的梦,回去只会徒增更多的楚痛。
但是接受了为村里修一座小水电站,建一所农民校的神圣使命,使关含章决定要回去。利用节这段时间拜访父亲的战友,了解建水电站的程序和技术,购置和收集农民校的各类图书资料。事情很多又很迫切。光一个吴可这愣小子是帮不上大忙的,只有林志耕才是最佳的帮手,心细又懂得不少科普知识。
他决定带林志耕回去过年。
他尽力说服林志耕与自己一道回去。
一听回家过年,林志耕的心里立即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疼爱她的已经逝去的爷爷和奶奶。她的脸立即布满乌云。
关含章亲切地对她说:“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父母是上帝赐给每个人的。出身不能选择,父母之恩德不能忘却和割舍。如果你同意,我想把你的父母和你一起接到我家来过年。”
“不!……不!……”林志耕喃喃地语声,哀颤地看着关含章亲切的眼神回答说。
“不要拒绝我的一片诚心!我的父母一定会欢迎的。
“我怕……我怕……”林志耕几乎要落泪。既是感动又是惶恐。
“不要怕!不要怕!我的家虽然出身革命军人,但我家曾经与日本台湾的朋友有过亲密的交往,可是造反派也没奈何我们。何况你们只是来过一个年,他们那些人完全不知情。尔燕,别拒绝我!就这样定了。”
关含章鼓励她接受这份真挚。
“不!我是担心我的父母不能原谅我的背叛。”林志耕喃喃地说。
“不不不!岂能用‘背叛’这么重的字眼。请你不要有负罪感,好吗?”
关含章基本知道志耕心里的“原罪。”他开导地说:“尔燕,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触及人的灵魂的一场革命。你我都还处于不该参加这种革命的年纪,我们却都别无选择地参加了。别说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会这样做,我一个老大的男子汉,如果遇上这样的境况也会这样做的。”
“不!不会的。”林志耕看着含章说。
“为什么不会?”关含章疑惑地问道。
“因为你比我坚强!”林志耕坚定地说。
关含章说:“不,不能这么说。这个时代是风雷激荡的时代。这种革命的有时是会迷惑人的。你看过《青之歌》这部电影吗?里面的主人翁林道静,不就是在大革命的风云际会中,从狂热到迷茫到失误到觉醒到坚定地走上革命道路的么。我相信你的父母一定会原谅自己儿的过失。充其量说,这仅仅是一个幼稚的的政治行为的过失罢了。”
志耕发现含章从来不会多说话,今天说的道理如风丝丝扣入心脾。她还是担心地问:“我父母真会原谅我吗?”
“会的!会的!因为子是母亲心头一块肉,是父亲精神世界里的一个精灵。即使是子有过失,第一个会原谅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大胆地回去吧,回去团聚!对于你和你的父母,团圆比什么都重要!”
志耕终于心动了。团圆之心被重新激活。但她又怕连累关含章。
“请不要害怕。节是中国人的盛大节日,你的父母正等着你回去。哪怕是清水煮豆腐也是圣洁的呵!……何况我们还要去找资料,找关系。完成筹建小水电站和办农民校的各项准备工作。整个正月可忙着呢!难道你不愿做我的帮手吗?”
“好!我谢谢你,一定会给你爸和妈添忙添乱了!”志耕舒畅地答应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李白有诗曰:‘欢言有所憩,酒聊共挥。……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林志耕真切地感受到她要陶醉了。
含章高兴地接着说:“现在你我分别写信给自己的父母,定好日期在北门汽车站来接我们。”
……
村里听说林志耕要回去过节,既高兴又舍不得。因为这姑娘在村里与革命老妈妈一起过年有三个年头了。正月里从上村走到下村,老老少少,男男都喜欢与这个姑娘交攀。她心里充满着真情,无私善良,好事做得家家欢喜。这要回去过年,立刻间,东家大伯西家大婶,村头大哥村尾大,你送白粿她送年糕,你带饴糖,她捎生瓜子儿,加上村里耕山队的柑桔大丰收,每个知青也人人分得二十多斤,真是满载而归。村里用拖拉机送林志耕和同学们到了公社汽车站,买上直达省城的长途汽车,直奔家去。
年关二十五,是过小年的日子。
关含章和林志耕的父母早早就到了北门汽车站迎接他们。
林志耕一下车,怔怔地望着已被岁月洗炼得满头鬓霜,已苍老却兴奋忘怀的父母,不住两行热泪尽情地长流。
父母与儿相拥相抱,无言的酸楚,无言的分离,无言的亲情的弥合。关含章父母看着她们的团圆,想起可贞子一家过去的遭遇,触景生情,也饱含热泪。关含章见状,赶忙向父母介绍林志耕,林志耕父亲;林一宽握住含章的双手,百感交集,噙着热泪不住地说:“含章同学,谢谢您的大恩大德!谢谢!谢谢啊!”
关含章真挚地说:“大叔大妈,瞧您们客气的。这样的事有良心的人都会这么做的,何况,林志耕同学和我们相处得非常好。她是你们的好儿,也是我敬重的人。能把你们一家请到我们家来过年,是我们十分乐意的事嘛。”
两家父母相见,各自都是慈祥长者,各自都闪现着传统文化长者的风韵。尽管林志耕父母是带罪之身,虽是一领成旧的中山装,但儒者风范依存。尽管关家虽是军人出身,却谦逊大度之风范可见,地位的悬殊已荡然无存。关含章的父母见林志耕彬彬有礼,谦谦有度,仿佛看到尹家可贞子的影子,自然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位姑娘。
虽然过年物资并不丰裕,什么都要凭票排队供应购买。好在两位年轻人从村里带了不少农副土特产。含章父亲的部队还有农场,每位团以上的领导还能多分配一些猪禽蛋鱼肉。因此,这个年过得让人觉得太丰盛太奢侈了。
关山复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欢欣地招待着林志耕的父亲--——这位饱学孔儒却身处风雨中的长者——他们交上了朋友,就象当年和尹慕白的交友一样,只是没有歃血结盟。
两家虽然无亲无故,却融洽和谐,欢欢喜喜地过了一个大年。一直到正月初四,两家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机关企事业单位都是正月初六上班。而林一宽夫却必须在初五就要到街道革委会的保卫组报到,开始正式的劳动改造。
关含章父亲关山复是现役军人,某部团长。他知道邀请林志耕一家来过年所要担当的政治风险。但他相信自己儿子的政治判断力。而且他欣慰地看到,在儿子身上已经隐约地发现了自己当年的英姿。当年他和尹慕白的交往不正是情趣相投,不正是被尹慕白立志报效国家的精神所激奋而发展至莫逆之交的么。
尤其是含章回来后与父母彻叙谈,几乎是用泪水叙述着一个苦命子坎坷凄悲的命运时。关山复震惊了!关妈妈流泪了!这不就是第二个尹慕白的故事么。好在尹慕白的爱河野芝子和她的儿可贞子一家人还能东渡。可林志耕的命运何时能有一个日见阳光的时候呢?
关山复对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所作所为有点困惑。虽然在军队里没有开展“文化大革命,”但是社会上红卫兵造反派文攻武斗的风浪总是以凶顽的力量撞击着军队的大门。部队里也暗流涌动,也有人蠢蠢动。这不,上峰政治部一位老干事,司令部一位老参谋,都是当年跟着陈毅陈老总打过长江的老革命,那位参谋还是渡江战役的一位侦察英雄呢。他们就因说了几句反对红卫兵造反派如此作为简直是胡闹的话,就被关起来,进行政治审查。两位都是出生在淮北和苏北的苦孩子,十七八岁就跟了部队,身上的伤疤可以组一个班,还么能有政治问题麽?
关山复想不通。
他曾在脑海里流览着党的发展历史。
从领导党闹革命起,就一直受到左的和右的机会主义的迫害和打击。直到遵义会议,在全党全军中的领导地位才被真正确立起来。延安整风也曾发生过激过头的现象,不正是给纠正过来的么?
一生是最反对整人的。
今个儿怎么拉?那些人打着的旗号,净整的是老革命,老前辈呀?看中央那四个人总是在狠查狠斗狠批狠整老革命们的所谓“反党反的罪行”,难道不知道么?
唉!关山复拍一拍脑袋,深感这革命形势,这阶级斗争越搞越让这些老革命难以辩清,真是感到无所适从了。
他想起红卫兵批斗尹慕白和河野芝子时的情景。尹慕白夫被剃了阴阳头,名曰:七分鬼三分人,脖子上挂了一块重达好几斤的沉木板,上面写着:“日本走狗特务、汉奸——尹慕白”、“日本鬼子的后代,中国人民的死敌——河野芝子”。用一根细细的铁丝吊在脖子上。
如果这样没完没了地被批斗,夫两人不是被批斗死而是会被铁丝勒断脖子。
关山复毫无办法解救。倒是儿子关含章机智地冲上去,命令他们跪地低头,木板正好支地,铁丝松开。含章一直把两人的头轻压着,直到批斗会结束。天天批斗,天天如此。如遇到游街批斗,含章则地在两位长辈的脖肩上垫上厚布,才得以保全尹慕白夫的命。可惜,慕白先生还是被批斗死了。
想到这里,他深深感到孩子做得对,他又深深感到这种局面不会延续得太久。自古凡大乱必得大治。总有大德贤明之人会来纠正这个局势的。红军不就是这样的么!
严德馨本想借节之际把关尹两家指腹为婚一事向儿子说开。心想,芝子回国也好几年了,完全没有音讯,孩子却一天天长大,又不能毁约。几次与丈夫关山复谈及此事,丈夫总是说:我们是“尾生”,岂可违约。
儿子含章一直不知道此事,只是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相亲相爱地成长着。两个孩子总是以兄之情见诸于世,殊不知还有指腹为婚这一盟誓呢。
可是,当儿子把林志耕介绍进门,两家欢欢喜喜地过年。两个孩子坦然无私地相处相融。她想说出嘴边的话又咽下肚子里。
林志耕家庭遭受如此厄运不幸,难得儿子的说合,亲人相聚又逢团圆之喜,岂可再让忧愁乌云重罩。她决定不说,找个机会再说不迟。
严德馨就是想说却没有机会。
初一刚过,关含章连到亲戚家拜年的活动也免了。初二起就带着林志耕到处找老师朋友,找资料,忙得后脚跟迭着前脚跟,不亦乐乎。说是要和林志耕一起为村里办一所农民校和建一座小水电站。
严德馨看在眼里,欣悦地想:孩子长大了,开始要做事业了。又有这么一位贤良淑惠俊秀可人的姑娘作伴,真……。唉!这姑娘的家庭出身如果能好一点,那该是多么好哇!这年头,出身成分可是决定人的一生命运的大事呀。就像可贞子姑娘回日本去了,还会再回来背这黑锅呀!唉!该如何是好呢?
建小水电站的资料并不难找。通过含章父亲的一位转业在省水利厅工作的老站友,很快就有满意的讯息。那位父亲的老战友安排工作人员给他们提供了一大叠建一座小水电站所需购买设备的清单和建一座三百千瓦小时电站所需投资的资金项目表。整整需二十五万元!并为他们提供了本县水电站技术员联络通讯地址和请他们帮助进行勘察、设计以及工程技术给与帮助的信函。还悄悄地告诉他俩,申请农村小水电站建设所需的资金,不仅省、地、县水里部门会给不等的无偿补助资金。如果是老区的话,向省老区办打报告,还能例外地拨给一笔客观的老区资金呢。如有更好的关系,资金调拨还会更多些。
关含章林志耕高兴极了,没想到项目的联系工作这么顺利,而且还几乎是初步落实了资金问题。他们恨不能一下子飞到村里,向老支书、向乡亲们报告这一大好消息。
至于筹办农民校所需的农业科学种养的图书资料。他们却费了不少精力和车费,找了林业,农业、畜牧业种植农作物方面的,以及农水林、农资农药等单位。只有粮食耕作种植和保水保肥防治病虫害方面的一些资料,却极少养殖,水产,加工等方面的书籍。他们都回答说,猪禽牧鱼水产和加工业的技术,很多涉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政治问题。因此,这些行业的技术资料都未能系统整理,更不要说出版发行了。不信你们去新华书店看一看,有没有这类农业书籍。
他们跑了好几家书店,果然没有这类农业科技书籍。他们快快而回。关含章对父亲说了找农业资料的遭遇。
关山复笑着对儿子说:“你别怪新华书店和有关单位不出这样的资料。现在是政治挂帅的当口,书店也好,单位也好,自然也要政治挂帅第一嘛。你要的这些书籍资料嘛。我倒可以帮你到部队的后勤部去问一下,看有没有。”
关含章眼睛一亮,忙问父亲:“那你部队怎么会有这些书籍呢?”
父亲笑着说:“瞧你那傻样,我们部队后勤部不也有好几个农场麽。农场里不也有好几个连队在种稻子,养猪牛羊鸡鸭鹅兔麽。这是我们部队落实的‘五&8226;七指示’嘛。军队要努力减轻地方和国家的负担。为了搞好种养,只好自己编印这些方面的生产手册啰。生产手册里面讲的就是如何科学种养如何管理,如何防疫治病的嘛。”
“太好了!关山复万岁!”含章兴奋地跳起来拥抱着自己亲爱的父亲。
关山复故作神秘地对儿子说到:“哎!哎!别高兴太早啰,还不知道有没有呢。而且就是有,也要看一下是不是涉及军队秘密哟!如果是军队秘密,别说要几本,连嗅一下都不可能的哟。”
“算了吧!爸爸尽会吓唬人。你一个堂堂的大团长。如果是涉及军事秘密,你说都不会说半句。”含章一语点破父亲的诡谲。
“哈哈哈!我儿子的反侦察能力有所提高。不错,数你小子懂得什么东什么是西。哈哈哈!”关山复开心地笑着。笑声感染着林志耕。她看到亲情至爱的融洽笑声,能这么热切地让人所渴望。她多么地想融入其间呵。
关妈妈睃了一眼志耕姑娘,又幸福地望着丈夫和儿子至亲至爱之情,也欢愉地笑起来。她感觉得到,志耕姑娘对这个家庭如此的和谐幸福,产生的了一种渴望之情。于是她把林志耕拉到自己的身边,亲亲地抚爱着她,使她也能充分地分享这种幸福,哪怕是短暂的。
她知道,这个时代已难得听到愉悦的笑声了。哪怕是至亲至爱的笑声也弥显珍贵。造反派夺权武斗和斗私批修触及灵魂的革命和保皇派与造反派之争之斗的惨烈场面,也就短短的这么个七八年的光景,已经把人分成红与黑,把精神分裂成革命与反动,把整个世界划成楚河汉界,鸿沟泾渭,笑声似乎是很奢侈的了,尤其是像林志耕姑娘这样的家庭……。可贞姑娘的一家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么?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可贞子的身影。心里陡然紧了紧。很多年没有音讯了。芝子好吗,可贞子已长成姑娘家了吧?一家人现在日本的什么地方呢?怎么先前有几封来自东京的书信,后来就没了音讯。会不会是因为老太太的瘫痪病无治了,一家人又搬回了故地——九州岛了呢?
我可怜的贞儿呵!你现在怎么样了?
关妈妈收起笑容,陷入了沉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