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已经没了,光亮照旧,不是烛火,而是柔和的天光,映着些微微的雪色。
把南宫澈移开一点,我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朝那个光源走过去。
“没事,应该是给我们送食物和水的。”
被南宫澈看穿了我的小心,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清咳了一声,大步走过去。
借着这一抹亮色,我迅速地打量了一番我们所处的这间暗室----不规则的形状,似是依着天然的格局改造而成,脚下亦是普通的石头地面,覆着一层薄薄的浮尘,看来已经很久没什么人被关进来过了。渐渐走近,鼻间几乎闻得到冰雪的清冽味道,抬头看过去,正前方是一个大约一人高的铁栅栏。光,就这样从竖条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在脚尖前面一点的位置落出放大了的条纹状光影。
只是,栅栏外面并没有人,只看见地上放了一个三层的乌木漆金食盒。我笑了笑,自语道:“看起来倒丰盛得很。”边说着,边走过去将它拎了起来,沉甸甸的。靠得近了。贴着栅栏往外瞟了瞟,才发现雪已经停了。而这间密室果然是在地下,栅栏外面是一片极窄地空地,将将能站得下一人,旁侧有一道细细的石梯,顺其稍微抬头,方能看见平常走路的地面和低矮的灌木。耳边依然有隐隐水声,照着方向来看,这道门应是刚好开在那瀑布的背面。而这铁栅栏的外面,还套着一重门。此刻正高高地悬在头顶,先前的吱嘎之声,想必正是吊起它所发出的。
做这些事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仿佛有人正藏在暗处偷偷地窥探着我的一举一动。左右仔细察看了一番,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心中暗道,约莫是那送饭之人笃定我们逃不出去,便偷了个懒罢,自己也是太多心了。如此思定。便拎了手中食盒转身走回去,那被窥视地感觉却越加地肆无忌惮起来,纵使刻意地去忽略也依然如影随形,背上觉得凉凉的,我几乎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中迸发的杀意。
我握紧食盒的提柄,快走两步,直到看见南宫澈歪靠在墙上的身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南宫澈挣扎着坐起来一点,接过我手中的食盒,拉我坐下。
我顺势抱了他的胳膊,将方才看到的和那诡异的感觉一一低声讲给他听了。“傻丫头。蓝音手底下的人哪里敢偷懒,亏你想得出。只是,若他想看看我们真实地情况。就一定要靠偷窥而已。”说到这,南宫澈轻轻冷笑了一声,“他那个人,是谁也不信的。对我们如此,对他的下属也一样,所以。我猜那双看到你脊背发凉的眼睛,正是蓝音。别怕,你做得很好。不过下次要表现得再害怕,再懦弱一点才行。”
南宫澈想是很累了,这么几句话,硬是歇了三次才勉强说完。我侧过头去用自己的额头挨了挨他的,依然滚烫。而且因为外面那重铁门的打开。有凉风吹进来,汗便也跟着落了。
“洛洛。”南宫澈将身子离开一点。骤然失去的温度让我心里莫名地空了一空。
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他已经将那漆金食盒打了开来。对,我自顾着着急了,怎么竟把这个给忘了,连忙挪过去。
第一层是一个茶壶并两个细白瓷杯,我摸了摸,壶身还是温的。便就着先倒了杯水给南宫澈。第二层是由荤素两样拼成的一小碟子菜和两个馒头,打开最底下地一层,白蒙蒙的热气立刻腾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扑鼻地药味,待仔细一看,果然是一晚乌黑的药汁。
我赶紧垫着一块衣料将它取出来,放在面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却也分辨不出什么端倪。
“这个,能喝么?”这东西,我实在不大敢让南宫澈咽到肚子里去。
“不碍的,他要想毒死我,也不必等到现在了。”喝了点水,南宫澈的嗓音微微润了些,不再干巴巴的,伸出一只手就要来拿我手上的药碗。
“算了,还是我来。”我赶紧按住他,摸了摸他地脸,将药碗送到他嘴边。
“多谢。”南宫澈轻道一声,然后我就听见“咕咚咕咚”的吞咽声,碗里黑色的汁水也渐渐浅了。
见他喝得差不多了,我将碗撤开,给他擦了擦嘴,问:“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正收拾药碗,听到他这么说,我“扑哧”笑出声来:“我不过随口一问,哪有人刚吃了药就有反应的。”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周遭都仿佛颤了颤,光线再次消失,外间那铁门已经又落了下来。
“洛洛,小心过来。”
我“嗯”了一声,手在地上摸索到那食盒放了食物的一层,挪到南宫澈身边,递了个馒头给他。
“不想吃,没胃口。”他又推了回来。
“不行,必须吃。”我顺手将蒸得软软的馒头用手掰成小小地一块一块,估摸着方向,往他脸上胡乱一塞。
黑暗里传来他苦笑地声音:“娘子,你要戳瞎为夫的么?”
他这一声“娘子”将我叫得有些愣住了。半晌反应不过来。见我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以为我在生气,只听他微叹了声气,摸到我手里,将那馒头块尽数拿去。
“我吃还不行么。”
“嗯,这就对了,我还指着你攒足了力气帮我逃出去呢,快吃快吃。”我忙接道,一边自己也拿了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
正吃着,感觉耳垂边吹过一口热气。让我浑身一激灵。
“洛洛,你记不记得有一个黑暗餐厅地故事。”
“黑暗餐厅?那是什么?”
“因为黑暗,所以真实。”
“也正因为黑暗,才可以制造真实。”
带着蛊惑力量的声音,牵引着我的感觉,似乎正丝丝地勾出潜藏在心底的什么东西。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
低低回道:“你的意思是,不光有人在监视我们,还有人在暗里偷听?”
“没错。”
我无声地勾了勾嘴角,的确,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听觉。所以,人们也大多会以为,听到的,就是真实发生的。“那我们要怎么做?”
“现在不急,我需要再歇一下。”
“好。”
南宫澈又将头靠过来,枕着我地肩膀,我伸手摸摸他的眼睛,毛茸茸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着刷过我的手心,有些微的痒意。
无意识地就发出满足的轻叹,待反应过来。我恍然明白,原来无论是在怎样的困境中,只要这个人在我身边。我就总是安心的。
中秋节纷乱的宫廷宴会。
夜风里天仪殿的屋顶观星。
龙应城下地重逢。
暴雨里的狂奔。
受伤醒来的第一刻。
甚至……在他还扮演着程观的时候,也因着是他,总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一样感觉。
即使是恨,也冲淡不了的感觉。是无论我如何压制,都在心里一直倔强而顽强地生长着的感觉。
“南宫澈。”不知道是不是黑暗给了我直面的勇气,我听到自己空幽幽地叫了一声。
“嗯?”
“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
“可你做的那些事。我又没办法原谅,怎么办呢?”
“很简单,分开来对待。在你无法报复我地时候,比如现在,不妨放开一切来喜欢。同样的道理,等你决定了要报复的时候,就忘掉喜欢。全心全意地置我于死地即可。”
他轻描淡写地语气却让我眼底有了一抹泪意。仰头将眼泪尽数咽回去,淡淡答了一声:“也好。”
吸了口气。将冰凉的嘴唇贴上他发烫的脸,幻想着,很美地从额头开始,一路吻下去,吻过他紧闭的双眼,吻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吻上他软软的如果肉般地嘴唇……可是为什么,嘴边感觉毛喳喳的?
南宫澈哈哈笑了两声,两指精准地捏起我的下巴,说:“这两日不及打理,胡子有些长起来了。”说罢,便堵上了我的嘴。
不公平,这里这么黑,明明应该是众生平等的,凭什么他能找的准,我就不行?!
他比体温更加火热的唇浅浅地碾磨着我地,眷恋而缠绵,然后我自觉地轻启牙关,将他软软地舌头卷进口中。
厮磨着,低喃着。
我突然想起一直疑虑的一件事,遂赶紧将他推开些,一边喘着气一边问:“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假扮程观?”
南宫澈亦有些气息不稳,略舒了口气,他将我一把拽到胸前,恶狠狠地吮住我地嘴唇,直到吸得我有些疼了,才放开。
“自然是为了监视你。”
“监视?”
“你单独跟那个白头发的小子在一起我怎么能放心?”
竟然是这个理由,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唇却再一次被封上。
细微的喘息与呢喃中,我听到他说。
“洛洛,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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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之前跟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去过,很有意思的餐厅。据说源自巴黎,国内的话,目前知道的是北京和大连各有一家,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带上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或者死党去试试,到底怎么个有趣法,去了就知道,嘿嘿
只能说,黑暗的确使人真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