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马上坐了一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龙游城。
龙游城里一片繁华，人声鼎沸，比肩继踵，大有张袂成阴，挥汗成雨的态势。不便惊扰衙，立雪便和姚瑞便自己找了处落脚地，环境倒也清幽。
姚瑞见立雪一身仆装打扮，便拿出套大红的襟裙给她换，立雪也不知道他如何搞到的，便推辞自己不合适，姚瑞眉头一横，“你不愿，要本少亲自动手。”
真够蛮横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在马背上还紧紧搂着她，问刚才唱的曲子是谁写的，立雪打着他的手掌“放开，不放我勒缰绳了。”
姚瑞见也没辙，“好的，对拉，那首歌是谁写的，写的还不错。”
立雪狠狠瞪他一眼，不理会他。
“是谁写的？”姚瑞不依不饶，偏要问出所以然来。
“周杰伦，不认识吧？”立雪横着眉头跟他说。
“的确不认识，他哪里人？”告诉他还不知趣，没完没了了。
“你有完没，台湾的。要不我把我是哪里的也报给你？”立雪已经无语了。
“你不是西泠人吗？”姚瑞挺吃惊地看着立雪。
“在西泠我会认识周杰伦吗？”立雪真是懒得搭理他，不过似乎又期望什么，“你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绍兴的？”
“没听说过。”姚瑞不解看着立雪，“不过可以般你打探一下。”
“算了，不用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立雪眼里是淡淡的哀伤，打听这样多的地方，问了这样多的人，都没有知道绍兴的，她也习惯了。
“我跟你讲一讲周杰伦吧！”立雪便伏在马背上，对着姚瑞说起了明星。
“你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姚瑞低声问立雪。
“我只是挺欣赏他这样的人的。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但我希望自己可以体验一把。”立雪的确是那样的孩，不会沉迷梦中。她一直快快乐乐，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还想听你唱歌.......”姚瑞低喃着。
“不要。”立雪甩着头，不答应。
“唱！”姚瑞竟想挠立雪痒痒。立雪很是生气，这姚瑞实在过分。
“啪！”马儿蹬起了腿，姚瑞一个闪腰，从马上摔下，幸好自己见势，闪得快，不然真得在这黄泥地里洗澡。
姚瑞没辙，不住点头，这蛮丫头。
才一会的功夫，便招呼自己，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立雪见也成，可以好身洗个澡，在马上行路，也差不多可以说“风餐露宿”了，“换就换！”
“我在外头等你！”姚瑞见立雪进去，便催她一声。
立雪心里便是一喜，对着外头白人影喊：“好，那你先等等我啊！我先洗个澡，就一会功夫。”立雪心里可是高兴着，“对本姑娘吆喝，可不能轻饶。”
洗了一桶又一桶的水，立雪心里还在暗自发狠：“这姚瑞，他肯定早走了，也罢，我再洗洗。”
又是满满一桶水从光洁身子哗啦流下。
差不多时辰拉，立雪这才缓缓立起身子，冉冉的穿上那件大红的衣裳，自己转了一圈，还真是不错。
遥遥的走出房间，才见得姚瑞木然的立着，他还是那样，白衣折扇，微风撩起他的衣角，那精致的镶边衣袖便撒开，淡淡的浮起一抹沉。
立雪也是无语，她也是呆呆的立在他面前，说不出话来，心里是百种滋味，她低低的垂下头，脖颈子红的跟她身上衣服一个样。
姚瑞也是不语，他的脸上有一丝的落寞，一丝的失望，一丝的不可名状。
姚瑞还是先开了口：“看着天，我们该去逛街，赏灯了，你不是很想去吗？”他俯下身子，拇指曲起，轻轻的揩去立雪脸上的泪水。
“我以后一定不会拉！”立雪低着头，轻轻的嗫声道。
姚瑞揩泪的手指微微一缩，停在立雪白皙细腻的脸上，自己的眉头也扬起一道亮光。立雪蓦地仰起头，清亮的凝眸，绽开了笑靥，“下次你也这样待雪儿吧，雪儿让你伤心了。”
姚瑞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子，一习红衣，不觉妖，却是十分养眼，很见风致。
“好啦，走吧！”立雪便是答应，那还带着泪痕的脸上泛着明朗的笑，立雪跳着转着，像一只仙鹤，盈盈身子要飞向天边，终于让姚瑞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样。
立雪心里是有哀伤的，不过她知道她应当开心，应当释怀，把一些东西收起，雪藏在心里某个浅显柔软的角落。
立雪看着姚瑞在一旁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那表情还真有趣，打趣的说道：“状元爷瞅见小子脸上长拉。”
“是的，是看见阳下牡丹拉!”姚瑞看着立雪，她一袭绯红的袍子还真惹眼。
立雪没应她，自顾自的寻着东西，时不时地掰弄着小贩手里的玩意，又时不时的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商铺。
她看着落在后头的姚瑞，连连喊：“快跟上麻，快跟上麻！”又见姚瑞只是轻轻的扇着自己手中的扇子，便把他的衣袖一拉，不料却扯到姚瑞的手指头了，长长的手指暖暖的却泛着凉意，他的骨节确是那样的分明。见立雪拉着自己的衣袖，双手滑过的瞬间，姚瑞一个顺势抓住立雪的手，那双如凝脂般的手，“走吧！雪儿。”
男子笑得如风拂面，得意岸然，在掌掌与掌相贴的瞬间，心里却起了波澜，却是那样的不惊。
立雪绯红的脸颊下也是这样的不经意，如蜻蜓点水般，无声无晕。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走着，立雪也平静下来，随着姚瑞，逛过一家又一家的店坊。最后到了灵江桥头，两人站在桥上，就这样目视对方，两人并不说话。
隐约的哀伤浮起，不知为谁？
灵江桥头立雪伫立，凉风习习，她绯红的衣裙漫飞，和姚瑞的眼神一样，是累是倦。就如这江里的冷月，在清浅的水里，龙船幽幽晃过，船上是绿云扰扰，妆镜荧荧，笙歌漫漫，玉笛缓缓......
姚瑞对着立雪的眼睛，他也说不出话，只是从自己衣袖中拿出一枝玉簪，轻缓的落到自己的手上，那只玉簪，崆峒白玉，通体厚实，莹润温煦，寒光微泛。
姚瑞知道立雪是喜欢这只玉簪的，老板拿出时，他也在心底暗自感叹好玉呀，簪的样式看似平淡无奇，工匠确实煞费苦心，在那惠兰的蕊上轻刻了两字：
执与
是一种人生的豁达心境，更是.......
姚瑞轻轻的问了句“喜欢吗？”立雪并没有回答，他轻轻的捏起玉簪，拱起衣袖，精巧的插入了立雪的云鬓里。
青丝白玉，幕红衣。倚风而立，阑珊意。
龙舫里，传来：“东城渐觉风光好，彀皱波纹，风起彩天。绿杨烟堤，晓云轻飞，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索人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间，且向月，对影空栏留晚照。”
“要不我们去龙舫上看看，倚靠船头，凭栏听江。那可真是人生最大快活。”姚瑞没等立雪回答，拉起红装旖旎的立雪。龙舫船头亭亭立着两个姑娘，而那窗棂下又多少双娇媚的勾魂眼，芸纱飘飘然，柔荑在空中有节奏得伸展，如万只白鸽扑闪双翼。一声声酥人骨头的媚音传来，一阵阵悚人毛发的尖叫又到耳边……“状元爷……瑞哥哥……”这些子见了姚瑞把不得把自己什么都塞给他……立雪也被这样的热情惊呆了，脸红的比自己的朱衣还深，只能缩着头，硬着被姚瑞拉着往那堆人身边去。
“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子，还真惹眼。比她们风风火火的样子好多了。”姚瑞眼里写满幸福与痴迷。可叹姚瑞翩翩佳公子，状元爷也有这样痴的时候，着实让舫上子大跌眼镜。
“状元爷可从没待我们这般呀！那子身上的绯红衣裳可是夏宛国的八辈之蚕吐的最后一道丝作的。我呀，要是有余下料子给我做块锦帕，天天好生揣在怀里，念叨状元爷。叫我嫁了城东郭撇子，我也乐意。”龙舫最前方子乐呵呵的说着，眼里溢满羡。
“群姑娘，你可是这舫船上最红的姑娘，冠群。群姑娘对我这丫头如此赞赏，我这丫头好福分呀！”姚瑞牵着立雪的手，登上龙舫，嘴角挂的那轮笑靥比中天的月儿还璀璨。
“瑞哥哥笑话了，群哪比得上这瑞哥哥边上这娇滴滴的姑娘呀！出落的如带水的芙蓉，这双眼镜更是琉璃般剔透！状元爷好福气，这姑娘家更是好福气，群我真羡慕呀！姑娘儿们，还不让道，招呼状元爷入舫上座拉！”
群姑娘打住一群围着姚瑞的姑娘。姚瑞甩甩袍子，挥挥衣袖，拉着立雪进了正堂。立雪只是怯怯地低着头，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她极松开姚瑞的手，那家伙却揪的死死的，不依不饶。
姚瑞坐上堂，立雪想往边上站，省得见他一副样，碍了眼睛。姚瑞生生的把她按回凳子，一只手把着酒杯，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她，力道也够足的，立雪有武功底子也掰不开。
“哎哟！姑娘长得如此俊俏，也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看样子是憬城落芸舫的，只有落芸舫的姑娘能敌得上我们瑾泽舫的类。”靠着姚瑞的姑娘多嘴。
立雪窝着一肚子气，这娘儿们还这样中伤自己，便顿直身子，走到那子面前，眼里写满愤怒。
“啪！”立雪一巴掌甩了过去，那娘儿们痛的直流眼泪，瞪圆眼睛怒视立雪，牙齿上下也打起架。
“原来这就是你们瑾泽舫的待客之道，我今天可算开眼界了。真是什么样的人入什么样的流，一点不含糊。见到姑娘也都以为跟自己一样，也不睁开慧眼仔细瞅瞅，这样的眼睛长起来可不仅是拿来勾人的！”
那子哑口无言，这子表面一副娇小楚楚的样子，却好生厉害，讲话也不饶人的，可不是吃软的。
立雪也是激于意愤，她很少如此激动，这子确实是下到狠处，中伤她了。
“你们瑾泽的姑娘养着是干什么的，群，给爷滚上来。”姚瑞也摆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眼睛却是朝向立雪，闪着诡异的光彩。
“哟！状元爷呀，姚哥哥，我们这是哪门子错了，得罪你老人家了。姑娘儿们说错什么话状元爷可别往心里去呀！”群一面敬酒，一面陪不是。
“群姑娘呀！这丫头是怎么落得你们瑾泽舫的。我素闻瑾泽舫的姑娘可都是天生丽质，而且技艺不凡的。”姚瑞嘴角还是淡淡的一抹笑，他是在为立雪出头吗？立雪也不知道姚瑞的用意何在，双眸对上姚瑞眼，立雪眼里压抑着一丝愤怒，姚瑞眼神此时却有点看不透。
“可不是嘛，落胭姑娘可是我们新晋的头牌呢，可能刚来道上，规矩不大懂，她可是弹得一手的好琴。”群眼里写满得意，刚才的惊呼之，荡然无存。
“如此，我不相信，我可要瞅瞅，这姑娘有何本事，让你这样替她说话。”姚瑞眼里写满不屑，他回眸看向立雪，她的眉头微皱着。姚瑞心想，看来她还没揣度到自己用意。
“那我要见识下这落胭姑娘的琴声，当真能让我信服不。群姑娘的舞艺本少也很久没见识了，惦念的很呀！你俩就登对吧！能让本少满意的话，今天落脂姑娘的过失，本少自不计较，还会替你头牌在憬城公子哥面前立立名！”这瑾泽舫在憬城被落芸舫挤得每况愈下，只能将重心移到龙游城。现在刚扎稳脚跟，万不敢得罪姚瑞这种公子哥的。
“雪儿，好生看着，不要漏眼了。”姚瑞对着立雪喝了声，眼里溢满流彩。
群姑娘可是求之不得，这可是重振瑾泽的机会，哪里会推托。“待我准备下，相信我和落胭姑娘的表现定会另你满意，另这雪儿姑娘释怀的。到时我们还要记得您的大恩大得呢！”
一番梳洗打扮后，群姑娘和这落胭姑娘盈盈身姿，缓缓莲步，明眸贝齿，明动人呀！
琴声如缕，丝丝沁入心扉，舞姿更是曼妙。入得期间，如沐风，如闻天籁，出得云霄，好像入得幽梦中，长醉不醒。
“好！”姚瑞拍了拍扇子，心里好似无比畅快。群和落胭心里也是大喜，嘴角那抹笑，都勾到鬓发上了，双颊泛“好！小爷今天可算开眼了，今天听落胭姑娘一曲，余音绕梁呀！群姑娘的舞艺可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你俩可算得上憬城二绝了。”姚瑞大嘉赞赏，两个子更是喜到心坎上，大红之日还远吗，说不定明天憬城就会雷动，仅凭姚瑞一句话，城中最无名的丫头也会飞上枝头变身凤凰。只可惜，姚瑞捧出的人儿只有落芸舫的子菁姑娘，浣璎阁的柳嫣姑娘，还有眼下的群姑娘。而且，其间只有子菁姑娘是奴婢出身，其它的可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像这群姑娘就是家道中落，苦于生计进了这瑾泽舫的。当日在姚瑞面前，舞姿超然，姚瑞题下“群初尘拂面来，微颔带雨开。”第二日便名满皇城了，公子爷们纷纷踏足。
“可是，我要听听我家姑娘意见。”姚瑞话锋一转，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有都把眼光落在立雪身上。
“丫头，你怎么样看？”姚瑞眉眼对上立雪。
立雪微微颔首，嫣然一笑，“二位姑娘技艺真是惊人，立雪只有叹服的份。”立雪八成猜出姚瑞其间用意，应和道。
“我们家的雪儿只有叹服的份，我可不信！雪儿，你可是辱了我的英名，这可不行！”姚瑞眼睛咪着，如月牙儿一样。
“雪儿不敢。”立雪推辞，眼里却露出丝丝得意。
“不管了，你好歹也露一手，就拿这房间里的一样东西，随意拈来吧！总比窝着丢我脸强。”姚瑞眼里嗔满愤怒，不耐烦，心里却在暗问立雪：爷可是憋着把戏做足了，你可满意？
“莫不是没本事，不然哪有这能耐……”一旁丫头，暗暗窃笑。
“那我就以你手上的青杯，作首‘青瓷’吧！”立雪盈盈走到琴座，拨转琴弦，纤指起开，交错起伏间，一曲《青瓷》缓缓流淌，泛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