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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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拂柳,雨丝情愁。

    飞云亭中,靖帝亿躺椅上,一身龙袍穿得松松垮垮,明黄缎绣的五彩云金龙张牙舞爪,几腾飞,与这个看起来懒洋洋的皇帝互相辉映成趣,大佣看成龙,近看成虫之感。

    一名内急步上前,奏:“皇上,封丞相带封家大公子求见。”

    靖帝立时有点哀怨,对于这个把自己供上皇位的丞相大人,他一向是敬而远之。不谈封丞相勤勉为让他备感压力,光是封洛两人莫名其妙把他的游山玩水梦打破,靖帝也是腹诽已久。但腹诽归腹诽,他也明白本朝有今日的光鲜景象,他至今还可以清清闲闲当个甩手皇帝,此二人功不可没。因此靖帝只是内心里嘀咕了一下,手一挥:“宣。”

    一般来说,封绅为文之首,又身负丞相之职,财雄势大,家里自然成群,他又刚届不惑,正是精力旺盛之际,不知何故,却是火凋零,至今膝下只有两子。名为两子,其实为一卵双胞胎,一一子。皆因婴儿初生之时,体虚气弱,大有夭折之相。封家请来高僧,高僧却言道,儿要充作男子教养,男儿要私寺里教养,才得以成活。于是封家自小将大儿扮成男子养,连宗牒也改了。又把小儿子私相国寺,以俗家弟子的身份,拜入一灯主持门下,但仍是剃了度,赐了法号,只保留其俗家姓名,只等年纪长了,便要还俗。

    相比之下,洛家更是人丁单薄,洛魁只在早年得了一,之后便再无所得。无论纳了多少,收了多少填房,一年四季,早耕晚收,仍是一无所出。洛魁是五代单传,在洛魁之上,其父亲,祖父,曾祖父等,皆为家中独子,连都没有。洛家每每一索得男,每代男丁亦为人中龙凤,到洛魁这一代而立之年便拜太尉,以为洛家之奇葩,没想洛家一索得男的传奇亦在他手中终结。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不多时,二人便至近前。封绅一身紫绛纱单衣,是为朝服,当先跪下见帝,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公子,着水蓝云纹长袍,尚未加冠,亦跟着跪下,该是那名作男子养的封家大公子。两人跪于亭外,三呼万岁,态度庄严,靖帝亦不得不正坐敛容,后曰平身赐座之类,嘘寒问暖一番,方才把目光落到那名封家大公子身上。

    乃见此人剑眉斜飞,一对凤目,星眸半眯,眼珠漆黑如点墨,肤细白,黑发以绸带松松扎起,如瀑般披在身后。双唇轻抿,嘴角略翘,似笑非笑,意态。身段修长,虽说不上挺拔,亦自有一股清韧之气。靖帝暗赞一声,随即叹然,可惜生为儿之身,如此面相,若以世俗眼光观之,则是稍嫌坚硬了。

    常人子,养到十五岁上,要行及笄之礼,以示成人,然后就可以讨论婚嫁事宜。男子则是到二十岁才行冠礼。封家大公子,却是因为弟弟仍未还俗,家中不可无子,于是即使到了十五岁上,依然是宗牒未改,当然亦无行及笄之礼,更遑论婚嫁之事。此时她仍作男装打扮。

    感觉到靖帝正在打量自己,封家大公子也不客气的回视过去,毫无儿家扭捏之态,更无初次面见皇帝的惶恐。靖帝大感有趣,正再与之视线交锋,突然想起封丞相在侧,对方又是年轻子,自己贵为君王,此举未免太过轻浮。遽收敛心神,装模作样一番:“封丞相前来,所为何事?”

    封绅看皇帝与自己宝贝儿眼斗,虽靖帝素来平和,但毕竟是君王,万一什么时候发起瘟来,自己也讨不了什去。正自冷汗湿衣,忽听皇帝问话,急忙一拱手,奏上:“皇上英明,如此老臣就直言了。老臣此次前来,乃是为小儿之事。”

    “何解?”这个老滑头,也不说清楚,朕怎么晓得你说的是真儿子还是假儿子。

    “老臣以不惑之龄,为皇上操持国事,最近已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几番想辞归故里,但又深恐皇上怪罪……”

    “爹!”封家大公子打断了封绅的话,在靖帝面前单膝跪下,“皇上,父亲年事已高,最近更抱恙在身,多番调理仍不见起,太医说那是积劳成疾,须静心调养,否则小病变大病。草民虽不才,但十多年寒窗苦读,亦自明白江山社稷,忠君之事,眼见父亲抱病在身,为人走却无计可施,实在不孝。因此,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恩准。”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

    靖帝立时浑身不舒服,像被人高高吊起,无处落脚,不问道:“如何?”

    她跪在地上,脸朝下,炕到表情,但声音还是清清楚楚,一字一句传来:“草民斗胆,恳请皇上,准草民能随父理事。草民不求职,只愿能跟在父亲身边,为父亲分忧。”

    靖帝一听,马上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封绅说“不惑之龄”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惊肉跳,万一这个勤滥丞相辞职不干,让他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又能干又耐操的人来代替。现在难得有人愿意背这个黑锅,他就是在吃饭,也得把饭吐出来,先应承了再说。

    “准了准了,封公子……”说了一半觉得不合适,问:“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曜。”

    “好,封曜,你就跟在封丞相身边理事吧。朕封你为少史,明日你与封丞相一同上朝,朕会下旨,向文武百宣布此事。”靖帝马上拍板,只怕封家大少改变主意,封老丞相又一意孤行,到时他得天天亲自上朝议政,日子难过。

    封曜秘抬起头来,仿佛难以置信。封绅连忙站起:“皇上,小儿此举,只是为老臣分忧,赐一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靖帝明知故问,他今天就是下定决心,非要培植起老牛的下一代接班人。

    封绅似是面有难:“这个……皇上,其实小儿乃儿之身,为了养大才充作男子教养,皇上若要赐,恐怕会惹人非议,还请皇上三思。”

    “可有改过宗牒?”

    “回皇上,改了。”

    “现在宗牒之上,封曜仍为男子?”

    “皇上明察。”

    “那不久了。”靖帝一摆手,“既然宗牒上为男子,入仕为有何不可,朕赐又有何不妥。封丞相勿再推辞,此事就议定了,明日上朝来,朕颁圣旨。朕累了,你们跪安吧。”靖帝说完,深怕封家父子反悔,马上借口赶人。

    封家父子面面相觑,既然皇帝已经开金口赶人,他们只好识相跪安。

    行至宫门,早有封家马车等候多时。正上车离去,便见一辆马车远远驶来。车身纹徽勾勒简单古朴,以紫为底,车身以金线绣上独角貔貅。古人云:“此六者猛兽,可以教战。”自然流露出一股刚戟之气,又隐含傲视群雄之意,可见为武将之后,且家族累世崇武,放眼当今京师,唯洛氏一门,则车中之人,应是洛魁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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