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小姐,你……不该来……”司徒有些欲言又止。
“公子但说无妨吧。”
司徒影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一一道来。
“墨是老楼主带回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司徒的脸上有了一抹悲凉,“墨很是厉害,整日不苟言笑却能将老楼主布置的任务圆满的完成。老楼主失踪后,四方楼自然就交给墨打理。谁知,他却对我们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不许动凤家任何一个人。墨做事向来有他的方式,我们不便过问。然而这次,他为了你,居然会发出赤令,调动了整个四方楼,甚至不惜与素衣坊起正面冲突!”
我愕然,原来竟会是因为我!只是,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又怎会如此待我?!心里早已翻涌成海,然而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公子跟我说这些有何用意?我跟他并不相识,硬说是因我而起,未免太牵强了吧。”
“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啊?!”司徒有些不悦,“冷情寡意。敢问凤小姐,你有心吗?”我冷笑,是,我便是这般冷情寡意又如何?心?呵呵,早就随着幽的离开而堕入地狱了!
没再言语,我将司徒抛在身后,一步一步,凉意顺着脚底传到心里,面上,却早已泪花四溅。
回到凤府,一眼便看到镜云焦急的模样。他满目忧色,“歌儿,你跑哪去了?”
“大哥,我是不是真的是祸水啊?”
镜云一愣,随即有些心疼的揽住了我微微发抖的肩,“胡说什么,歌儿怎会是祸水呢。”说罢轻轻敲了敲我的头,“你的脑子里每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哥——哥——”鸾纤喜悦的小跑着过来,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姣好的面孔立刻阴沉了下来。
“做什么大呼小叫?”镜云皱了皱眉。
“爹找你。”鸾纤有些不快的瞪着我攥着镜云衣角的手。
“知道了。”镜云拍了拍我的头,“我去看看,你先回去,一会大哥带你去吃东西,可好?”
“恩。”我点了点头。
鸾纤撇撇嘴,“贱人。”暗骂出声,不期被镜云听到,他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鸾纤,住口!”
“哼!”凤鸾纤,我的妹妹,将我重重的推到地上,头也不回的跑了,脸上的怨恨掩饰不住的深重。
“歌儿?没事吧?”
我摇摇头,“父亲在等你。”
我以为镜云会在父亲那里呆很久,谁知,我刚回到桃花坞一会儿,他就喜上眉梢的跑了过来。
“歌儿,走,大哥带你去吃东西。”说罢,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眉开眼笑的他。
“怎么了?”
“大哥真小气,有好事就知道自己掖着。”
“恩?”似是没料到我会如此这般,镜云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敢情是歌儿妒忌了不是?没关系,大哥大方一点,就告诉你好了。”
“什么?”
“不是要过端阳节了吗?父亲说全家要去沐恩寺上香。大哥偷偷告诉你哦,沐恩寺香火很旺,菩萨也是很灵验的。”
我有些不屑的皱了皱鼻子,“迷信!”
“嘘——”他有些慌的捂住了我的口,“别胡说,菩萨会生气的。走,大哥请你去新开的天醉坊打牙祭。”
来到天醉坊门口,我才赫然发现原来这里便是曾经的玉茗楼!
“大哥,这不是玉茗楼的地方吗嘛,怎么?”
“哦,这天醉坊是昨儿刚开张的,听说还不错,大哥今天带你来看看。”
镜云拽着我走了进去,我心里有些别扭,曾经那么风雅的地方如今竟变得如此市侩,终究是有些难过的。
“两位客官里面请——”看到我们,跑堂的小哥笑脸相迎,“咦?是你啊,小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定睛一看,竟是那玉茗楼中的小二哥!
“啊,小二哥,怎么是你?”
“小姐,老板将茶楼关了,开了这间天醉坊,不过象您一样,还是有好多老顾客呢。”
是吗?那看来这内在的意蕴,应是未变的吧。我跟大哥坐在角落的一张桌上,小二很快端来了许多吃食:八宝鸭,水晶肘子,酒酿汤圆,红柳羊肉,火腿鲜笋汤,另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有豌豆黄,核桃酥,春卷,还有一壶花雕。
我有些嗔怪的看着镜云,“大哥做什么叫这般多,怎能吃得了?”
“不打紧,慢慢吃嘛。”镜云微笑着,拈起一块豌豆黄送到我口边,“来,尝尝看。”
“恩,不错,软软的,甜而不腻,好吃。”我弯起了眼睛,浅浅的笑了。
“哟,这不是镜云兄嘛,哎呀,朝歌小姐也在呢,好久不见,可叫纪某惦记的紧!”
纪辛卓!真真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我懒得看他,便将头埋下盯着那油汪汪的八宝鸭,玉箸有一下没一下的捅着肥肥的鸭身。
“纪兄别来无恙,请坐。”
纪辛卓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端过我面前的花雕,仰头便喝了下去。我有些不快的瞪着他,他挑了挑眉,嬉笑着看着我。
“朝歌小姐最近可是乖的很呢,没去找九公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些愠怒,便没了食欲。
“大哥,我先回去了。”说着,我便起身欲走,怎料衣袖却被纪辛卓抓住了。
“不急,纪某还有话要说呢。”
“说便说,做什么拉拉扯扯,我跟你不是很熟!”我黑着一张脸,猛地坐了下去。广袖将桌上的一些杯碗盘盏碰了下去,发出零乱的声响。周围有人看了过来,纪辛卓与大哥的脸色也登时变了。
“九公子被禁足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没头没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为何?”大哥惊异的问道。这夜天锦,虽是平日嚣张了些,但毕竟是已故敏贤皇后疼爱的幼子啊,皇上素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怎么会如此责罚他呢?
“为何?!”纪辛卓看着我诡异的笑了笑,“那就应该问问你了。”
“与我何干?”奇怪了,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又作何扯上我呢?
“就在前些日子早朝时,有几个大臣将九公子以前眠花宿柳,飞扬跋扈的行径,还有他亏空库银的证据交给了皇上,皇上正为岐北使者之事烦恼呢,又加上这么一档子事,不生气才怪!于是便在盛怒之下将他给禁足了。”他停了一下,“不过,你们可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是如何被翻出来的吗?”
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着实讨厌。便也没甚好气的回他。
“不知道。”
“听说是天枢阁的人交给那些颇为古板的老臣的。”
天枢?那不就是南宫?他要干什么?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我不禁怔愣。
“不会吧?”镜云也是一脸不信,“他们跟九公子有何过节?”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在九公子被禁足后不久,素衣坊夜袭四方楼,据说四方楼的墨公子身受重伤了呢。”
什么?我讶然,原来司徒说的话都是真的。墨的伤,他们的怨恨,均是因我而起!我心里凄恻的笑着,我还真是个扫把星呢,走到哪,便给哪带来灾难。
纪辛卓仍旧眉飞色舞的说着,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看到他那两片艳丽的唇上下翻动,没来由的胃里一阵恶心,“呕——”有些难过的干呕了起来。
镜云被我吓了一跳,连忙走到我背后,大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给我顺着气。
“好些了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恶心呢?”
“许是食物有些油腻了。”
“小儿,来份冰糖银耳汤。”
汤端来了,微甜的,凉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胃里舒服了些。轻咳了两声,不带一丝感情的对纪辛卓说到:“纪公子,别人的事,你还是少操心些吧。还有,人家受伤了,你也用不着幸灾乐祸吧?还是相爷家的公子呢,比起我大哥来,差远了!”
“歌儿,怎么说话呢。”镜云虽是板下脸来,我却看到了他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
“朝歌不会说话,纪公子还请见谅呢。啊,对了,我们还没付账呢,这次就劳驾纪公子破费喽,多谢!”说罢,我拉起镜云将哭笑不得的纪辛卓晾在那里便离开了天醉坊。
真是,一桌子的东西没吃,却偏偏吃了一肚子气!出了了天醉坊,我甩着手闷闷的一个劲的往前走,却没留神,撞到了一位道骨仙风的老人家。
“啊,对不起。”我忙不迭的将老人家扶起。在看请我的样貌后,他的眼中绽放出一抹精光。
“姑娘,你不属于这里!”他附在我的耳边,悄悄说道。
我一怔,下意识的抓住他要离去的衣襟,“你怎会知道?”
他笑而不答,摇摇晃晃的甩开我的手,仰天长歌,“去——去——去——浊世不留尔,焉恋红尘间。随风去无痕,空费情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