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整个大殿静悄悄的,只有几名内侍和宫垂手侍立,低眉顺眼。我不皱了皱眉。见我面不悦,一名小宫有些胆怯的走上前来,“大,娘娘刚刚带着二前去慈心宫给太后请安。娘娘体恤大身子刚好,所以嘱咐大不必跟去。”
是吗?我心里冷笑。既如此,我也落得轻闲。有些无聊的四下打量着,偌大的云霓殿却是空旷寂寥,没有多少摆设,俭朴的有些异常。窗边金猊的炉中袅袅燃着宁神,两边的内侍宫们仿若石雕般离魂去魄,无声无息。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压抑与不适,这偌大的宫殿,似那严防紧守的牢笼,将自由死死的掌控。
我站起身来,对着刚刚那名宫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烦请去禀报颜娘娘一声。”
那小宫福了福身,“娘娘吩咐,大请自便,不用禀报。”
“好。”我点了点头,“能否让人送我到宫门口?”
那宫有些惶恐,“是。请随奴婢来。”
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好容易来到了宫门口,我对着宫微微一笑,“多谢。”随即头也不回的踏出这红墙琉璃瓦的囚笼。
我四下张望,却没有见到凤府的车。正不知所措,突然,
“歌儿?”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循声望去,却是凤镜云。
“大哥。”
“歌儿要回去了吗?怎么一个人?鸾纤呢?”凤镜云看了看我身后空无一人,有些意外。
“鸾纤陪娘娘去给太后请安,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那空荡荡的宫殿,我一个人呆不下去。大哥呢?也要回家吗?”
“嗯。今日没什么事。走,大哥带你去逛逛。”
他拉着我,迈着大步向着皇宫相反的方向走去,突然心里逸出一阵暖流,有亲人,真好。
锦都的大街很是繁华,商铺林立,秦楼楚馆,瓦肆勾栏一应俱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一派天朝上国的蒸蒸日上,只是这样的安逸,又能持续多久?
镜云将我拉近了一间豪华的酒楼,我望着那精雕细刻的建筑,还有那富丽堂皇的招牌——天楼——我不有些厌恶。
拉了拉镜云的衣袖,“大哥,我们要进去吗?”
似是看出我神间的不喜,他微微一笑,“歌儿若不喜欢,换别家便是。”
“好。”
“去玉茗楼品茶可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据说这玉茗楼可是锦都最有名的茶楼,许多文人雅士都喜欢来此以月宴朋,以文会友。
玉茗楼的布置很是典雅安然,颇有一种世外遗风。我们来到了二楼,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四下打量,墙上歪七扭八的随意挂着涂抹着诗句、图画,耳边隐隐有筝音潺潺——果然名不虚传。
品着茗,不经意的向窗外望去,却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待我正要仔细看时,那抹身影却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如同幻觉。难道,真的是自己眼了?
“怎么了?”察觉到我的微恙,镜云关切的问。
“没什么。”我笑了笑,“小二!”
听到我的声音,那头上扎着白布巾的男孩急忙跑了过来,笑意盈盈。
“姑娘有何吩咐?”
“可有笔墨?”
“有!姑娘请稍后。”边说,男孩边向楼下跑去。
“歌儿要笔墨做什么?”镜云不解。
“当然是在此留下我凤朝歌的‘墨宝’喽。”
不一会,小二哥拿着笔墨和一沓素纸上楼来,“姑娘请。”
“有劳。”
铺开洁白的纸,略一宁神沉吟,一株垂柳便跃然纸上,柳枝微微摇曳,树下流水淙淙,树梢莺歌燕舞,笔画粗狂中不失精细,带着人似乎嗅到了那淡淡的。想了想,又在空白处写了两句,娟秀的笔迹,透露出儿家的细腻。“绽新红柳凝碧,草结空风中愁。”
“我竟不知歌儿不仅画的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还如此具有诗情画意啊!”镜云很是诧异。
“大哥过奖了。”
“怎么不题上姓名?”
“大哥,怎见有儿家的东西悬于闹市之中?不早了,回家吧。”我放下手中的笔,吩咐小二收拾了,付了茶钱,便走下楼来。
“姑娘留步!”那小二匆匆忙忙追了下来,“我家老板说不收姑娘的茶钱,只是希望姑娘有空常来坐坐。”小二伸手递过了银两。
“既如此,我有空定会常来,谢谢你家老板。”我接过茶钱,走出了玉茗楼。身后有一道又悲戚,又关切的目光,如影随形。
回到凤家后,鸾纤依旧没有回来,本去看看我娘,却在想到她冷淡的神情后有了一丝犹豫。算了,还是放过自己吧。转身朝坞的方向走去,看着满院慢慢凋零的朵,心里竟有了一丝惋惜与不舍。
推开房门,看到佩韵正在整理桌上摊放的物什,定睛一看,竟是零零乱乱的锦盒,里面装着或是玉石,或是翡翠的串珠、发钗,还有一颗滚圆的明珠。
“怎么回事?”我沉声问道。
佩韵被我吓了一跳,手一抖,那串玲珑串珠便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回,是九殿下派人送来的。”
“扔掉!”
“什么?”
“扔掉!”我挑了挑眉,“上次不是说了吗,以后九殿下再送东西来,一律不准收!怎么?当我在说笑?”
“奴婢不敢!”佩韵吓得跪了下去,“只是九殿下嘱咐一定要送到手上,所以……所以……”
“起来,去处理掉!下不为例!”
“是,奴婢下次不敢了!”
开玩笑!真不知这天锦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让他们如此死心塌地。不过,既然现在我是凤朝歌,那么
“她”的一切,便与我无关!
不再看那一推虚华的串珠,我转身进了内室,“没事不要打扰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这个时空已有一段时日了,渐渐退去,夏日慢慢的浮了上来。身上的戾气被隐去许多,整个人变得恬然自得,只是在想起幽的时候,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终究,是我先背叛了吧。
这些日子过得很是平静,鸾纤似乎一直呆在宫里没有回来,我也自得其乐的享受着我的堇时光。
“佩韵,这附近可有山清水秀之地?”
“有啊,城外的十里坡山明水秀,鸟语,很的。”
“好。今日去那里!”
“可是……”
“别可是了,知会大哥一声就行。”
佩韵点点头跑了出去,不一会满脸兴奋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大少爷同意了,不过他说要带上云澜。”
“云澜见过朝歌。”
“你是?”我看着眼前挺拔的男子,徐徐开口。
“云澜是少爷身边的护卫。”
“嗯,那走吧。佩韵,你不用跟着了,作为你不听话的惩罚!”
“……”佩韵嘟起了嘴。
“不行!嘟嘴也没用!谁叫你当我的话做耳边风?下次你再敢让九殿下的东西进来,哼!”我故意的冷言冷语。
云澜驾着车,大约一个时辰,便来到了那十里坡。放眼望去,草天光,山抹微云。暖风徐徐的吹着,水面波光粼粼。游鱼潜底,悠哉悠哉的;偶有鸟雀掠过,留下一片清脆的歌唱。身后的矮灌木依然茂盛,时不时有野兔松鼠跑过,印下一地斑驳的生机。
突然,不远的灌木中传来微微的呻吟,我扭头示意云澜去探个究竟。云澜小心翼翼用腰间的佩剑拨开了枝杈,却冷不丁被另一柄剑直指咽喉。
见状,我快步走来,对着那有些狼狈的却依然风度翩翩的男子开口。
“公子,刀剑无眼,可否将手中的剑放下?”
“你们是何人?”
“我们只是锦都的百姓,来十里坡散心,听见这里有响动,恐是蛇虫猛兽之类,便叫随从过来查看,并非有意冒犯。”
“铉。”他身后有微弱的呼唤传来,我侧身望去,不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男子浑身是血,倚树而坐,胸口直直的插着一尾羽箭,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半张脸。唇苍白,表情却是清冷平静。
“既是百姓,便不要为难他们。”
“不行!四哥,万一他们……”男子话未说完,被那受伤之人的眼神一扫,立刻噤声。他转身恶狠狠的望着我们,“你们走吧,不可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
我未理会男子的威胁,慢慢地向那受伤之人走去。见我如此,那叫“铉”的男子扔掉手中的剑,警惕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要干什么?”
“让开,他受伤了,你想他死吗?”我沉声喝道。
“姑娘能救我四哥?”铉有些欣喜的看着我。
“不能。但是略通皮毛。”我走到男子身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是冷峻的。我俯身看了看他的伤口,箭虽在胸膛,却刺得不深,然而从肩头一直到小臂的长长的伤口却是有些红肿,流出的血已干涸,凝固成暗的痂。微微一动,便有殷红的液体不断渗出。
我转身看着铉,微微蹙眉,“你就不会替他止血吗?这么个流法,不死才怪!”
“喂,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死死死的,我四哥没那么容易死!”铉有些不满。
“少废话了你!有布条吗?”
铉愣了愣,随即将自己的衣摆扯了下来递给我,我轻轻地将布条扎在他的肩头,“得赶快找个大夫看看。”
“我知道,可是四哥这样,根本进不了城。”
“你们不会是什么钦犯吧?”
“胡说,我们是……”
“铉!”男子阻止了铉下面的话。铉撇了撇嘴,不再看我。
我暗暗摸着怀里那块令牌,心里微微感叹,看来,还是要用它了。我站起来将令牌掏出递给云澜,“拿着它,带这位公子去天枢阁找南宫和,就说是温延煦让来找他的。”
看着手里的令牌,云澜的神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这个,您从哪得来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去。”说罢,我转身对着铉说道,“用我的马车,让云澜载你四哥进城,不过……”
“不过什么?”铉有些不耐。
“你得陪我在此赏风景!”
“啊?!”铉张大了嘴吧,“为何?”
“不愿拉到。”说罢,我假要走。
“好。只要能救得我四哥,依你!”
“爽快!云澜,记住,安顿好后回来接我。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云澜知道!”
男子一直看着我,目光深不可测。但是我直觉,他,不是一般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