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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灯光下,巫离看到一张年轻的脸,身材比较高,坐着就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此时拿着酒瓶,仔细研究着,好似要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看了一会,那男人转头望着巫离,不知为什么,巫离直觉这人有点熟悉,可他到底是谁呢?看他五官很是平常,说不上好看,但也说不上不好看,不过那眼睛很明亮。

    “失恋真的那么难受?”那男人一开口,让巫里又一呆,感觉他的声音也有点熟悉。不过,他说自己失恋?难不成他认为自己是因为失恋才躲在这里喝酒的?

    正在考虑怎么回答,却见那人居然举起酒瓶喝了一口,耶,这人还真不客气。

    那人喝完皱了下眉,仿佛不很满意,眨巴了下眼睛,又喝了一口,说:“这酒不好。”转头看过来,那神情仿佛在奇怪巫离怎么喝这么差的酒。

    巫离终于缓过神来了,说:“两块五毛一瓶的,就是平时用来炒菜的料酒。”顿了下,又补充:“我兜里只有八块钱,明天还要买菜,买泡面也要三块钱一袋,就算一天只吃两袋,也要花六块钱。”

    男人听她说完,说:“哦。”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那一小瓶已经去了大半,巫离伸手从他手里夺回酒瓶,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真是,这酒虽然不好,也是自己从牙缝里节约出来的钱买的,你就这么不客气地喝?

    可那男人却又把酒瓶夺了过去喝了一口,眼看酒快见底,巫离正要去夺回来,那男人却一背身,咕咚咕咚一阵,然后将瓶口向下倒着给巫离看:“没了。”

    巫离泄气地望了望他,那人也望着巫离,对视半响,都笑了。

    那男人见到巫离的笑容,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将空瓶子放在椅子旁边,望着前面那几珠植物出神。

    巫离也掉过头来,望着天空发呆,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你喝多少可以醉?”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悦耳。

    巫离沉默一会,说:“不知道,没醉过。”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她只知道平常是不喝酒的,在以往,一年也就喝一次,反正是折腾到筋疲力尽才迷糊着睡去,到底是累到迷糊,还是喝到迷糊,她也根本说不清。

    “你那么穷,是不是喝酒喝穷的?”

    巫离转头望向他,见他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也笑了笑说:“有可能。”

    “那你喝酒有多少年了?”

    有多少年了?七年?八年?或者更久?

    好象就是惨案发生后不久吧,父亲死去,母亲被抓,她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没人看望没人理睬,因为怕医院那笔医药费落到他们身上,还怕以后担负起养育她的责任。更何况,早就被冠上“讨债女”和“克母”字眼的她,也并不受亲戚喜爱,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就是因为巫离的命太硬,才让巫则民和车仁娜落得如此下场,既然如此,谁还会那么傻,去接手她这个烫山芋?

    她每天昏沉着,常常头痛,失眠,噩梦,医生说那是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并很可能伴随终生。一旦有点清醒,就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发呆,躲避着警察律师的问话,和记者的采访。

    到了除夕那天,值班的医生护士就在病房吃了团年饭,因为怜悯巫离身世凄凉,就叫上她和他们一起过。

    那夜,坐在医生办公室,看着那些叔叔阿姨的笑脸,也在他们的劝慰下,学着喝了两杯红酒,然后吃了好多菜,脸红扑扑的,护士阿姨直夸她好看。

    可能是喝酒的原因,也可能是和护士阿姨看电视看得太晚,那天晚上居然没失眠。第二天初一,才一大早,政府领导慰问住院病人,派送红包,祝他们早日恢复健康。等到了巫离的床前,因为冷县长的死,这件惨案早就轰动了全市,里山县更是家喻户晓。所以县领导是认识巫离的,他问她是否想念看管所里的妈妈,刚被叫醒的巫离沉默一会,回答:“她是个坏女人。”

    当时的情况被跟在领导身后的记者录了像,当天晚上,就在当地新闻联播时间播放出来,并说:“县委领导时刻心系老百姓,关心他们的过年情况。今日上午,以*书记为代表的一干县领导,专程慰问县医院住院病人,并对***惨案的受害人,十二岁女孩巫沙沙嘘寒问暖,鼓励她战胜困难,巫沙沙表示一定要忘记过去,走向新生活。”

    这本来是官场上司空见惯的庸俗戏码,那记者也只不过照一贯的规矩拍下领导的马屁而已,虽然巫离从未在警察和记者面前提及惨案当日的情况,但那句“她是坏女人”却引起一番不小的社会舆论,并经过街头巷尾大肆渲染,一些报纸的专题报道,一时舆论纷起,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后来法官的量刑。

    “十三年了。”巫离冷淡地说。

    男人望了望巫离,她那双沉郁的眼睛,瘦弱的身子,想象着她常常一个人提着酒瓶喝的情景。

    “还以为你是失恋了才喝,你不会在十三年前就失恋过吧?如果是那样,你很早熟。”男人一本正经的话,让巫离有些哭笑不得,说:“你只有在失恋了才喝酒吗?”

    那男人摇头:“我很少喝酒,也没失恋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