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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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喔,大老虎,你要乖乖的,我不杀你,你也别吃我,好不好?”羿君羽带领轻骑穿过丛林前往边城,却不想在密林中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是一个小孩,可她面前却赫然站着一只斑斓猛虎,不怪离着几十米战马就惊躁不安起来,他才命大军原地待命,自己带了人近前察看。

  小孩正对着老虎轻声抚慰,那声音甜,如空谷黄莺,只有手中那柄颤抖的匕首才泄漏了她内心的恐惧。早知道会遇到老虎,今天就不该和娘赌气了,娘也真是的,不就弄错了一味草药吗,那么训人家,我再也不去医帐了。

  老虎忽然一声怒吼,云若“啊”的一声捂住脑袋,拼命地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羿君羽心中一紧,老虎离小孩太近,手中羽箭无法一箭毙命,老虎还是会伤了她,他挥挥手令随行卫队不可发出声音。然后自己慢慢接近孩。

  那只老虎喉中发出“呜呜”的低鸣,竟慢慢地趴了下去。“咦,我的脑袋还在,老虎不吃我!”云若惊喜地摸摸自己,“老虎大王,你真好,不吃人。”

  “咦,你背上怎么了?”老虎不时地回头舔自己的背,云若这才发现老虎背上有一个小碗口那么大的黑伤口。云若忍不住靠近老虎,这让快要勾着孩的羿君羽气结。

  “恶——”云若从未见过这么恶心的伤,伤口已呈黑,半支羽箭没入骨肉,伤口腐烂,还生有蛆虫。“老虎,你好可怜,一定很疼,没关系,我来帮你吧。”云若拿出随身携带的药酒清洗伤口,点燃火折,把手中的匕首在火上烤一下,娘平时好像就是这样做的吧。

  “大老虎,你别怕疼,一下子就好了,可惜没有麻沸散。”云若小心地划开伤口,想把箭头拔出来,试了下,那箭头深入骨头,自己气力小如何拔得动,正烦恼间,转头发现了一旁小心观察着老虎的羿君羽。

  “大哥哥,快来帮我一下,帮它把箭头拔出来。”羿君羽只好走近老虎,老虎突然一动,似起身,喉头呜呜低吼,“不怕,不怕。他不会伤你的。”云若轻轻拍拍老虎的头,那老虎竟似听懂了一般,乖乖地趴下了。

  羿君羽拔出了箭头,又拿出皮囊用酒彻底清洗了老虎的伤口中,云若又给它洒上药。老虎起身摇摇头,缓缓离去。

  羿君羽终于将紧悬的心放下来,这才盯着那胆大包天的丫头,幸好是只受伤的老虎,否则没等他来,这丫头早就做了老虎的点心。“唉呀,手弄得好脏,去洗一下。”这丫头还有心管她的手,以为那是一只大猫吗?羿君羽一恼,伸手拦腰抱起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飞身上马。

  “你是谁,放开我,我又不认识你,干嘛抱着我?”羿君羽紧抿嘴唇,策马飞驰。

  “喂,喂!你说话!”“你放开!”云若奋力挣扎却根本扯不开羿君羽的钳制。“好吧,我叫云若,就住在边城里,刚才在林子里迷路了。你是谁,该告诉我了吧!”云若放弃无谓的反抗。

  “羿君羽。”

  “羿君羽?嗯——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云若偏着脑袋正打算好好想想,却一眼瞥见后面走着一支队伍,虽行于林中却整齐划一,一声儿多余的杂音没有,除了沙沙的脚音。

  “喔!你就是那个独孤侯爷帐下先锋,来的好快呀!昨天才接到兵函,今天就到了。”话音未落,忽见羿君羽盯着自己,目光锐利如鹰。

  云若心中不一凛,旋即又“咯咯”笑起来:“你是在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我爹爹告诉我的啊!”

  “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不过我可不怕,我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娘说那叫纸老虎……”银铃一般的笑声洒满整个树林。

  羿君羽的心情也不飞扬,脸上却不见波澜,沉声道:“你爹是镇北将军云翼?”早就听说云翼有个古灵精怪的儿,十分溺宠。

  说话间林木渐渐稀疏起来,出了林一座雄关近在咫尺。背负巍峨的燕支山主脉,两翼均是悬崖绝壁,山后便是通往中原的通衢大道,只此一关扼住契丹数十万大军。两年前来此,云翼便将山外士民全部迁入山内,山外几十里均坚壁清野,荒无人烟。

  几场恶战下来,耶律何终于撑不住了,派使求和。“郡王殿下是否一同前往?”云翼躬身问道。“不必了,您是和议钦差,权全代表圣上,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羿君羽转身离开帅帐。

  看着离去的俊挺的身影,“爷,这个五皇子可真不简单呢!”云献道,“打仗行军一点都不含糊,战场上那股狠绝的劲儿,真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位皇子。”“此人……羿家的天下怕就只有着落在他身上了。”云翼沉吟道。“他?朝中宫里毫无势力,怎么能和太子九王一争高下?”“朝中形势如战场风云突变,谁能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言两人如何计较议和大事,只见一个纤巧的身影悄悄溜出大帐,跟上了那个远去的身影。“奇怪,明明是朝这边来了嘛,怎么……哎哟!”云若一转身撞上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正是羿君羽。

  “羿先锋,呃,郡王殿下,五……哎,我要叫你什么好呢?”小丫头歪着脑瓜,似是思索眼睛却盯着羿君羽,然后甜甜地说道:“我叫你羽哥哥,好不好?”羿君羽对上那双天真的水眸“不”字竟未说出口。

  “羽哥哥,你陪我去找找阿虎,好不好?”

  “阿虎?”

  “就是那只大老虎啊?大半个月了,不知道它伤好了没有,应该再上几次药啊……”

  见羿君羽不语,若儿使劲儿拽着羿君羽的袍袖:“羽哥哥,好不好嘛?人家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不对是救虎救到底,我只有找你了,你那么勇敢一点都不怕大老虎,也不怕我爹,好不好……”

  “不怕你爹?”羿君羽奇怪这丫头什么逻辑。软软的童音一点儿一点敲着他的心房,拒绝的话变成了轻轻的点头。

  “太好了,羽哥哥你可真好!”若儿脸上绽开了,让羿君羽一瞬间看得呆了,仿佛太阳突然钻出云幕,天地间陡然一片灿烂。“你等一下。”君羽牵来马和云若出了城。

  一路上,君羽耳边难得清静,若儿一路咭咭呱呱:“我没把阿虎的事告诉别人,我爹知道了肯定罚我,娘也会被吓坏的。我又不敢找别人陪我去,爹知道了又要发脾气。每次我犯了错,他都要打人,打我我不怕呀,可他老打别人,奇哥哥,回风,忠儿,献叔都被我给连累过了。这儿爹最大,都怕他。不过听说你比他大喔,你不怕他,所以我只好找你了。”自己说一阵笑一阵,君羽倒也觉得有趣,要是自己真有这么个,母亲就不会因为自己从军在外而孤单了吧。

  他想起前些天在医帐中慰藉伤员时听到的一些传闻。云夫人精通医术,每逢有战事,必定亲力亲为为伤员治疗。在云家军乃至整个边城,云夫人都和观音菩萨差不多,而这位云也一点架子也没有。

  有个断腿的士兵说,我腿断了,哭得比我还伤心呢。还懂兵法呢!那次大峡谷阻敌,若不是,就让鞑子攻进城了。

  君羽不问道:“听说东峡石谷一役是你窥敌先机,才保住了城关?”

  “你别听他们瞎说,我那不过是和哥哥赌气,随口胡说,谁知碰上了死耗子。”“说来听听。”

  君羽久不开口,不想竟然发问,若儿便知无不言了,一个人说话好闷的:“那天我和哥下棋,他输了又不肯认输,说输给一个小丫头,太丢人。就又和我赌,我们就在沙盘上演兵啊,他守我攻,那正面当然攻不进来了,东面有个峡谷,虽是乱石崩崖,可听说以前也有猎人能进去打些野物。我就说,猎人都进得去,鞑子兵慓悍骁勇怎么进不来?只须要趁我们不备,用一些有武艺的兵士打开城门就可以了。谁知被我爹听到了,当时爹马上就带人去峡谷那里察看,谁知真碰上了。那些人还没上山顶呢就被我爹给打败了。噢,还听说,他们的大王以为是有细作走漏了消息,杀了好几个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呢!哈哈,笑死我了,真笨!”

  君羽不暗惊,这耶律何好计谋,云翼也机敏果断,这丫头……“你喜欢读兵书?”

  “我和哥哥们一起上学啊,哥哥们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反正我娘也没时间教我,不过我常逃学,夫子也不管我,娘说我都成了个野丫头了。”

  君羽带着若儿在树林里穿梭了大半天,也没再遇到那只老虎。“阿虎……”若儿垂头丧气,撅着小嘴。

  “它到底上哪儿去了,是不是伤口复发死了,是不是又遇上坏人了?”若儿叹着气喃喃自语。

  “咕咕——”若儿肚子开始叫唤。

  “哎,我饿了!”忽见一只野鸡从二人眼前晃过,“野鸡——哎呀,别——”已然迟了,君羽手臂一展,袖箭飞出,野鸡应声从半空坠下,伸伸腿儿死了。

  “你杀了它,人真狠心!”君羽不十分气恼,也不理她,自己翻身下马。熟练地寻找柴草,在空地上升起了篝火。

  不久,野鸡肉的味儿便弥漫了天的树林。

  “哼,我才不吃野鸡呢!野鸡好可怜。”若儿望望那烤得焦黄焦黄的肉,吞了吞口水。

  当君羽把一块鸡肉递到眼前时,若儿忍不住接了过来,“对不起喔,我实在太饿了,对不起啊!”便不可气地啃起来。两人吃完,在溪边洗了手脸,再次上路。

  出了密林,天边已是残阳如血。君羽正奇怪眼前这个人儿怎么没了声音,扳过身子一看,小丫头已酣然入睡。

  君羽轻轻地抱起她,让她横躺在自己怀中,这个姿势好舒服,若儿嘤咛一声,身子一侧钻进了君羽怀里,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暖暖地溢满君羽的胸膛。

  黑黑的发丝衬着她莹白如冰雪的肌肤,长长的睫毛扇子一般覆在脸上,两抹淡淡的红晕自然地铺在脸际,小小的红唇鲜滴,真是天边的晚霞也不如她绚烂。

  忽地嘴角溢出一粒珍珠。君羽心中一荡,“难不成是太久没碰过人了吗?自己竟然对一个十岁的娃娃有了绮念。君羽甩甩头,纵马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