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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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雷滚过。铅云稠厚地挤压在人们头顶,郁郁的空间仿佛缩小了。天地之间像一个灰的巨大牢笼,风被困在笼中,偶尔乏味地扭动几下,很快又无力地罢工了。

  虽不过是清早,粘湿憋闷的空气却让所有生物都显得无精打采。琼馨阁里无声无息,孩子们都出去忙自己的差使了,只翠儿和小倩两个留守在家。

  小倩在认真地刺绣一只翠绫软底便鞋,翠儿手托腮帮坐在她身旁的楼梯上,瞪着大眼百无聊赖地看着那鹅黄丝线上下穿梭,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终于,她再也耐不住沉闷,对小倩道:“你都绣了一早晨了,一声儿也不出,你就不闷?”

  小倩仍旧低着头道:“快些做好了,等她……也好有双舒服的鞋穿。你看他们拿来的那双,梆硬的,她怎么穿得惯?”

  翠儿叹息:“难为你想得周到。亏的不是男人,要不然,头一个得把你收了房。”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倩狠狠地白了翠儿一眼,“你就没有正经事可干么?老这么墩在梯子上,都成了把门儿狮子了。”

  “那怎么办?雪大奶奶一走就是三天,上边连个听叫的都没有。偏这一个现在又只认得雪娘,见不着她,干脆谁都不见了,我才上楼去站了一站她都不高兴!”

  隐隐的又一串远雷,轰隆隆渐近,渐大,突然之间,山崩地裂一声炸响,玉宇摇颤,大雨骤然从云间倾倒下来。

  “哎哟,雨往里潲呢!”小倩扔下手里的活计,和翠儿一起三脚两步飞奔上楼。

  楼上空无一人,一团死寂。

  玉冰躺在楼栏边的竹榻上,空洞的黑眼睛直瞪瞪地凝视着天空,仿佛一具不瞑目的干尸。硕大的雨点噼哩啪啦砸在她的脸上,她却仿佛浑然不觉,眼皮都不眨一眨。

  翠儿、小倩惶急地冲向竹榻,就要搬挪进屋。玉冰突然皱起眉头,发出一声烦躁的呻吟。

  两个丫头吓了一跳,停了手。小倩试探地道:“雨都潲进来了,咱们回屋吧?”

  玉冰不理。

  翠儿向小倩摇摇头,示意往里搬。两个人刚把榻抬起,玉冰又呻吟了一声,脸上明显地有了愤怒的表情。

  二人不敢动了,皱着眉面面相觑。小倩轻轻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柔声劝哄:“回屋去吧?雪回来看见你这样,她得多伤心哪!”

  玉冰眼中的愤怒消失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呆滞。翠儿和小倩彼此使了个眼,轻手轻脚地抬起竹榻。

  这回,玉冰没有反抗。

  两人把竹榻搬进屋,靠窗放好。小倩拿了丝巾替玉冰擦拭脸上的雨水,突然,一颗大大的泪珠从玉冰眼角滚了下来。

  小倩鼻子一酸,眼圈红了,哽咽着道:“雪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一走就是三天,连个招呼都不打,害得这一个失魂落魄的,叫咱们可怎么办哪?”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翠儿急得扯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有一个哭天抹泪的还不够,再添上你跟着搅和,还嫌咱们家不热闹吗?”

  小倩急忙抽身躲到一旁,用丝巾蒙住眼睛,抽抽嗒嗒地道:“我知道不该哭,可是……可是……”

  这天深,南宫傲带着一身湿漉漉的雨水回到了琼馨阁。

  玉冰正独自躺在上昏睡。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南宫傲,眼泪倏地滚落下来。南宫傲激动地扑向边,也顾不得身上水湿,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雨住,天晴。

  一弯残月清冷地斜挂天边,晚的风挾着水汽,吹在身上凉浸浸的。

  玉冰被一阵冷风吹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这件白衣还是她亲手缝制的。

  水声潺潺,仿佛就在耳畔。她抬起头……

  是“她”。“她”正在低头看着她,白衫胜雪,长发飘飞,“她”的背后是浩瀚的星空,而那双丽温柔的眼睛,却比星更亮、更。

  “我死了吗?我们怎么会在天上飞?”她眼里露出疑问。

  “雪娘”看懂了她的心思,轻轻帮她扭转头……

  原来“她们”是在天镜湖面上,“雪娘”裙裾飘飘,正踏波而行。

  “你真的是神仙?”玉冰的眼睛惊异地睁大了。

  “她”的眼里深情无限,温存低语:“过了今晚,你就再也不用受罪了。”

  灵翠山黑黝黝的影子耸立在眼前,山壁上,薄薄曳下的“仙纱”瀑布反射着淡淡天光,幽静而神秘。

  南宫傲沿山径飘然而上,玉冰半梦半醒,感觉如驾云升空。身边树影飞一般倒退,片刻,擎天塔那巍峨的身影已近在咫尺。登上山巅,极目远眺,就见残月西斜,绵延宽广的大运河如一条银带穿过纵横阡陌的莽莽平原,西山群峰崚嶒起伏,像一头巨兽,黑沉沉横亘在天地之间,天门峰的断崖插空而立,恰似钢铁的兽角。

  玉冰平生第一次看到中的苍茫原野,久久地凝望着,心醉神驰。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同看风景了……”南宫傲的声音低婉萦回,如夏清风,款款依恋在她耳畔:“都说人有三生,不知这是我们的第几生?倘若还有来世,但愿能早些遇到你,和你一起,好好地过……”一滴清凉的泪珠落在玉冰脸上,沿着她的脸颊悄悄滑落。

  玉冰眼里也有了泪,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恐慌,仿佛这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聚,此后,将是永远的分离。

  她突然抬起手,竭尽全力抓住了南宫傲的肩膀。

  这是灵翠山阴一处极为荒僻的地方。玉冰居住王府二十多年,这个地方,却从未来过。

  几株古松虬曲盘旋在陡峭的斜坡上,像几条正在激斗的巨龙,在黑中张牙舞爪,显得阴森而恐怖。众松合围的荒草丛中,一块样貌平庸半人来高的石灰岩极不舒服地歪在那儿。南宫傲从岩下捡起一粒小石子,随手丢出。那石子打着旋向当中一棵老松飞去,撞中树腰的疤眼,随即弹开,击中另一棵的垂枝,弹开,又准确地飞向第三棵……转瞬功夫,几株古松被这一颗小石子弹遍。假如有武林高手旁观,一定会忍不住大声喝彩,此时此刻,这只手,真可谓仑奂、巧夺天工!

  随着一阵沉闷的隆隆的声响,一颗巨大的石笋缓缓从地底长了上来,露出下面一个漆黑的洞口,一股阴风裹挟着异味的潮气从洞内扑面袭来。玉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想要离开,南宫傲却抱着她纵身跃进洞里。她惊得身子一挺,南宫傲在她耳边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儿。”

  这声音在黑暗中引起了低低的回响,仿佛冥冥中的精灵在窃窃私语。玉冰不由得发起抖来,身体在他怀中抽缩成一团。

  入口是一条斜斜向下的走道,四围漆黑一片。南宫傲的步履轻盈而缓慢,似乎在踏着一种奇异的、无声的节拍,如同地狱中幽灵的舞蹈。玉冰虽然被他抱着,也感受到了这奇异的韵律,一缕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幽幽荡荡地飘游上来,随着这节奏悄悄地弥漫到全身……

  她的牙齿开始无法控制地咯咯打颤,感觉似乎有一线冰凉沿脊柱直袭后脑,头颅骤然间象被冷冻在冰水里,血管在膨胀、麻木,仿佛瞬间就会爆裂。她忍不住想喊,喉中却干燥嘶哑,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拼命睁大了眼睛,所看到的依旧是无边无际、神秘莫测的黑暗。她无法测知自己身处在一个怎样的空间,也不知这无边的黑暗中酝酿着多少可怕的危险。在这汗漫无边的黑洞之中,视觉被黑暗锁闭,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周围阴森空茫的潮冷的气息,如同八百里地下裂开的一道豁口,直达地狱之渊。那一缕阴风如魔鬼的爪子,从深渊里探出来,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

  玉冰枯柴似的手指死死地抠住了南宫傲的衣服。此时此刻,只有这个人,才是她生命中的全部依靠,只有这个怀抱,才可以保护她,给她温暖。久惯养成的对“雪娘”的信赖使她丝毫也没有产生这样的疑问:“她”为什么要带她到这儿来?

  一缕幽幽淡淡的异飘入玉冰的鼻孔。这气是那么奇特而怪异,即便在大的众国里也绝找不出这样一种。气愈来愈浓,初闻清冽,继而却醺然令人作呕,恍恍惚惚又似曾相识。这一缕幽,竟奇异地发了玉冰内心深处那最强烈的恐惧,一些遥远的、模糊的记忆悄然飘进她的脑海,象虚幻的鬼影,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强烈地挤压、催迫着她的神经。她慌乱起来,摇摇头,拼命想摆脱这股气,却突然发觉,这气竟是从身边人的怀里发出的。刹那间,一切记忆汹涌奔流入脑,玉冰骤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气力,拼命挣扎出南宫傲的怀抱,在黑暗中疯了似的狂奔起来。

  山洞中突然大放光明,一只只火把沿两旁洞壁蜿蜒排列,似两条烈火的长蛇。而高擎这些火把的,竟是一具具骷髅!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笔直伫立在甬道尽头,一幅黑布从头到脚严遮密盖,唯一可见的只是两个圆洞中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灼灼如幽灵的魔咒。玉冰狂乱中险些奔入黑衣人的怀里,猛惊觉不对,一声尖叫,急忙转身回逃,没跑几步,脚下戛然而止,惊恐的眼睛死死瞪视着面前那被红纱包裹、仿佛从神话中走出来的巨人。

  玉冰苍白的脸渐渐涨得赤红,凄厉的嘶叫冲口而出。巨人的红衣化作一片彤云向她笼罩下来,她昏了过去……

  柳鸿飞扯掉蒙在身上的黑布,跳下石柱,走了过来。

  突然,红衣巨人象是受到重重一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股血箭从口中蹿出,身体摇摇坠。

  柳鸿飞惊叫一声忙上前扶住,帮他慢慢坐下,卸了脚上绑的高跷。南宫傲撕下面具,挣扎着推开柳鸿飞,扶起倒在地上的玉冰,手诊其腕,凝神片刻,泪水蓦地夺眶而出。

  柳鸿飞一愣:“怎么,不好吗?”

  南宫傲摇摇头,哽咽道:“不,她很好,我只是……太高兴了……”

  柳鸿飞深深叹了口气,心放宽松,终于顾得上仔细打量玉冰。然而这一看,却让她大失所望:这难道就是著名的京都么?

  躺在她眼前的似乎不是一个活人,而只是一个瘦小枯干、头发稀黄的人形玩偶,身上还穿着鹅黄团凤寿衣,让柳鸿飞立刻想起一些京城人家办丧事时烧给死者的“金童玉”。一道明显的暗紫“血针”自其眉心直耸发际,将整个前额一分为二,给这张惨白似蜡的脸增添了一种莫名的妖异韵味。

  南宫傲用纤秀的手指轻轻梳理着玉冰的头发,眼中爱怜横溢,仿佛怕惊醒她似的悄声道:“你看,她是不是像个小仙?只有她才是这世上唯一的人!”

  柳鸿飞瞟了他一眼,没吱声,心想:“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今日算是真的见识了!想不到冠天下的千手观音的竟是这么个蜡人……”

  “师叔!”南宫傲突然在柳鸿飞面前跪了下来。

  柳鸿飞一惊,忙伸手搀扶:“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南宫傲眼中含泪:“这次要不是师叔帮忙,她……”

  柳鸿飞打断了他:“快别这么说!她是明达的儿,论起来,我也算是她的娘,救她的命原该是我份内的事,你来谢我,我倒愧得慌了。其实真正救她的人是你,我不过帮忙布置了这个山洞,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说着,把南宫傲从地上拉了起来。

  南宫傲再次检查了一下玉冰的脉息,然后脱下身上的红袍替她裹在身上,这才轻轻舒了口气,道:“师叔还记得你曾跟我提到过的‘妙现心灯’么?”

  柳鸿飞点点头,心里却在感叹南宫傲的细腻体贴。

  “你没说错,冰儿就是接受了某人的心理暗示,自己成了杀害自己的凶手。那个人,一定就是百阴子!”南宫傲眼里忽然掠过一道寒光,“其实这种功法揭开了毫不稀奇,它是从极乐堂原有的摄心术变化而来的,并非一种武功。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寻找冰儿的病因,我发现,她体内总领气血的经脉中,有二十四处大穴都被人以特异手法注入内力,这些内力在平时安稳不动,只在她心智失常时才会急冲乱走。我曾试图以外力助她导引,却徒劳无功,要把这些内力驱除又根本没有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自己修习内功,自行导引,可又为时已晚。那一次她发病,我无意中想到了在极乐堂曾见人练过的‘鸳鸯劫’……”

  “鸳鸯劫?”柳鸿飞一声惊呼,“你能和她共修鸳鸯劫?”

  南宫傲脸上现出幸福的光芒:“是!我本也没想到她……她能与我心心相印……”他的目光转到玉冰身上,好一会儿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接着道:“那以后,我每晚都和她一起练功——练‘鸳鸯劫’。可是我很快就发现,这种方法不成,太慢了!她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我才想到,冰儿每次都是在恶梦或黑暗中发病,很有可能是极乐堂留给她的恐怖记忆,黑暗就是因,使她得到暗示,产生恐惧。她心脉受损,难以自控,才会神志失常,引发潜伏的内力。因她所受的心理暗示程度不同,每次所牵引的穴位也各异,要被动等她发病,临时应变,很难彻底根治。我就想,如能重现当年极乐堂原貌,定可刺激她恢复所有记忆,从而调动起二十四大穴中的内力,我便可从旁导引,助她将这些内力一一逼入丹田。只是,我没见过百阴子,要假扮他,非请师叔来不可。”

  柳鸿飞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奇怪:“其实,你自己扮他的话,会更好……”

  “什么?”

  “哦,没什么……如此一来,那她岂不是……”柳鸿飞伸手搭住了玉冰的腕脉,内力疾冲即收,果然,玉冰体内存贮真气,且颇为不弱。

  “难道你想让她学武?”柳鸿飞惊异万分。

  南宫傲避开了柳鸿飞的目光。

  柳鸿飞更惊:“这么说,你是想带她走?”

  “为什么不能?”南宫傲激动起来,“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原本……”他突然呛咳一声,一口血狂喷而出。

  柳鸿飞一声惊呼:“你……你怎么了?”

  南宫傲苍白着脸,凄然一笑:“我刚才……受她体内真气反击……我已真元耗尽,走不了了,求师叔送她……回去……”话未完,倒地晕了过去。

  柳鸿飞略试他脉息,收手道:“等着,我就回来接你!”从地上抱起玉冰,飞奔而去。

  已是黎明时分,天光见亮。

  柳鸿飞抱着玉冰一路飞奔,才至半山腰,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利剑已无声无息地点到了咽喉。柳鸿飞急侧头闪过,后心的薄衫已被另一柄剑刺穿。千钧一发之际,柳鸿飞身体忽然扭曲,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两剑交锋的缝隙间滑了出来,大喝一声:“住手!想害死你们郡主么?”

  两名黑衣剑士无动于衷,两团剑光泼水一般向柳鸿飞罩了过来。柳鸿飞双手抱着玉冰,难以拔剑还手,只有不停躲闪,心中又急又怒。她知道这“幽灵”最为难缠,一旦打起来就休想脱身。她离家二十多年,府中下人多半不认识她,若等到其他护院武士闻风赶来,那就更别想善罢了。

  两个“幽灵”见柳鸿飞不还手,更加步步进逼。柳鸿飞要顾着玉冰的安危,行动缚手缚脚,“幽灵”看出便宜,竟然剑剑往玉冰身上招呼。柳鸿飞大怒:“大胆奴才!以为奶奶当真怕了你们不成!”飞起连环腿逼退二人,将玉冰放在一边,腕下雨虹剑出手,向“幽灵”直刺过去……

  这时,山下几个人影飞掠而上,赶在前面的一个瘦高青年脱口惊呼:“雨虹剑!敢问是柳娘娘到了么?”

  柳鸿飞疾刺数剑逼退二“幽灵”,跃至一边。青年赶到,对那二人打个手势。“幽灵”瞬即收手,像真的幽灵一样,在路边的阴影中倏忽消失了。

  青年赶到柳鸿飞面前,倒头便拜:“端木无华叩见娘娘!”后面众武士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柳鸿飞余怒未息:“哼,你倒来得巧!再晚一步,我就大开杀戒了!”

  端木不住叩头,“小人接驾来迟,罪该万死,求娘娘赐罚。”

  “呸!你有一万条命来死么?说这些白话,越大越油嘴了!”

  “娘娘教训的是,以后再不敢犯了。”端木无华含笑道。

  柳鸿飞消了气,上下打量了一下端木无华,脸上露出笑容:“这许多年不见,还真是出息了!我走那时,你还小猴儿样的,满树杈翻跟头呢!”

  端木动容道:“娘娘还记得我?”

  柳鸿飞笑了:“怎么不记得!那一年你才十一岁,天天调皮捣蛋,我没少揍你屁股!”

  端木身后众武士笑起来。端木无华微微有些脸红:“无华自幼失怙,多亏娘娘慈悲收留,教我练功、识字,还给我起了名字,教我做人应当质朴无华,这些事,我一生也忘不了。”

  柳鸿飞轻轻叹息:“年光催人老,往事杳如烟……不提也罢。”回身将玉冰抱了起来。

  端木无华一愕:“郡主?”

  柳鸿飞道:“我本该亲自送她回去,既是你来了,倒省我跑这一趟。”说着,把玉冰王端木无华怀里一送,扭头便走。

  端木登时满脸通红,急叫:“娘娘……”

  柳鸿飞回头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郡主已经脱险,那‘雪姑娘’我先带走了!”声音渐远,眨眼工夫便随着人影消失了。

  端木无华急得一跺脚:“这可怎么好?王爷马上就来了。”忽听怀里的玉冰发出轻微的一声呻吟,吓得急忙站直了身子,屏息看看,玉冰并没醒,稍稍松了口气。瞥见身边武士拼命忍笑的表情,呵斥一声:“不许笑!”想想还是立刻送郡主回岛要紧,连忙带着众人下山。这一路上温软玉在抱,颇有些心神不定。

  柳鸿飞匆匆忙忙赶回山洞,却见一支支火把油枯火灭,地上一滩血迹,南宫傲却无影无踪。急忙呼喊寻找,沿着长长的甬道七转八弯,又怕迷路,沿途都作了记号,直转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发现南宫傲留下的蛛丝马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