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拿什么来拒绝呢?
“祁湛是我去湫镇一年后回来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他爸爸产业做的很大,到了他手里更是厉害,听说现在除了唐款之外,没有人的身家能和他平起平坐了。”莫暄说着,有些忧郁。
“这么说来,你们都是熟识的?包括初十?”我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客人的。
“初十?……哦!是的,唐款他老婆好像是叫这个名。”莫暄点点头,顿了一下,接上我的话,“那倒未必。唐款虽然和我一起长大,但他从小就稳重沉默,独来独往。并不像我和唐嘉那么亲近,唐嘉都觉得我比较像亲哥哥,他倒像个外人了。他很聪明,十岁就能帮唐伯伯打理生意,也许聪明人总是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离开唐家后几乎没有什么联系,近几年就是他的婚礼才见了一面……那个新娘我倒是记住了,很特别的一个孩……也就是初十。”
莫暄停下来,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口。接着说:“我和祁湛就是上大学的时候打过交道,纯粹是酒肉朋友,当时木成舟也离开了湫镇来了这个城市,但她没有上大学,而是在一家蛋糕店打工。和陈化桐住在校外的一个小出租房里,每天都会从蛋糕店拿卖剩下的蛋糕回家,这在豪门子弟云集的上知学院可是个怪事,茶余饭后的笑谈,全校都知道她这么个人……如果我早知道她那时的处境,就不会让她吃那么多苦了。”
莫暄无声地叹口气,两眼有些出神。
“上知学院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你应该听说过。”好在他只是短暂地停顿,很快又回到话题上。
没错,我是听说过这个鼎鼎大名的私立高校。
看我点点头,他接着说道:“能进得了这个学校,若非有钱有势,就要能力超群,陈化桐就是后者。我进校的时候,他已经在读研究生的最后一年了,从一个小镇的中学考进上知学院,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刚读研学校就保他毕业后可以直接留校。加上仪表堂堂,在学校是风云人物,连唐嘉都喜欢他,更别提学校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千金了。他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有能力,格又好,比我们都好,哪怕是唐款,也没有他那份不靠权势不靠威严就能拥有号召力的本事。谁也比不上他。可惜……”
莫暄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想到他的死露出的惋惜神情也是真的。
这也是我欣赏莫暄的一方面,男人也是有妒意的,况且这人又是他的心上人的初恋情人,虽说死者已矣,可我相信能对比自己优秀的同尤其是情敌表达赞赏的人,一定是胸怀坦荡的。
莫暄揉揉太阳穴,冲我微微一笑。
“那一次祁湛过生日吆喝一帮哥们吃饭,大家喝的都有点高,祁湛就随口说了一句看不惯穷人家出身的陈化桐这么风光,一帮人就怂恿他去追小舟,搞到手再甩了她,让陈化桐出丑。我了解小舟的底细,心知他要碰钉子,就和他打赌追不到。原本祁湛没在意大家的起哄,倒是被我这个赌激了,还非要去追。祁湛虽然格暴躁,换朋友比换内裤勤快,但是人长得帅又有钱,会装酷又出手大方,向来都是人排着队倒贴,怎么肯相信有他主动追都追不到手的。结果……”
“结果怎样?”我发现自己的八卦细胞越来越活跃了。
“结果他那辆宝马归我了。”莫暄说完,呵呵地笑起来,似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忍俊不,这是他来到拈坊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我只是没想到现在他会和小舟在一起。”笑真的能使人放松,莫暄斜躺在沙发上,活动活动脖颈,“难道男人真的是犯贱的动物,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不管男人还是人,有时候都会犯贱。”
“你不是能看到那个时空的事情么?告诉我自陈化桐死后,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噎住,这么快就来了。
“那也要有时间的线索。先讲讲……你在酒店扔掉玛瑙珠子后来的事情吧,我想知道这串珠子怎么来的。”我指指他带来的那串红玛瑙,“或者说说你手上这枚戒指?”
他一愣,看向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怪异的指环,右手微微握拳,扯扯嘴角,神情黯淡下来。
“这是在湫镇的时候,小舟做的,她在铁匠铺里自己打的。”
还记的当时她猫在铁匠铺的炉子前满头大汗一脸灰鼓着红扑扑的脸蛋拉着风箱的情景,他从未见过把自己搞得又脏又臭邋里邋遢还能这么的孩子。
他一连好几天跟着她在铁匠铺里忙活,起初是觉得稀奇,没见过这样纯手工的铁匠铺。后来就是想要看到那个又脏又臭邋里邋遢的身影。
铁匠铺的师傅收了她的贿赂——每天一篮子煎炸小鱼,收工后就把铺子给她用,但是她也只是瞧见过师傅们是怎么打锅子刀子的,根本不知道戒指怎么打。而在莫暄看来,用古老的打铁炉子打制一枚戒指简直是天方谭。木成舟简直就是个傻帽。
而他就不知怎么鬼迷心窍,每天都跟着她去铁匠铺,在她旁边不停地挖苦讽刺打击嘲笑,木成舟刚开始还回几句嘴,后来就不理他了,自顾自憋着劲忙活。
没想到真的做出来了。
当她得意地拿出一个形状规则的圆形指环时,莫暄惊呆了,他第一次见识到执着的力量,也第一次因为这个倔强得不像话的孩,有了心动的感觉。
原来是木成舟的养母,也就是陈化桐的妈妈过生日,所以她才想打一枚戒指做生日礼物。
莫暄觉得自己简直被这个孩颠覆了人生观,如果这不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他死也不会相信二十一世纪居然会有人想在打铁埔里打一枚戒指给人做生日礼物。而木成舟不光能想得出来,还能做的出来。
那是在他来到湫镇中学后不久发生的事,当时他肩负着唐嘉交待的任务,又怀着被她整得在全校同学面前出丑的愤恨,无时无刻不想报仇,于是借故接近她,想伺机给她点颜看看。木成舟可能也对他有点愧疚,也就任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不停地出言不逊。
没想到在打铁铺的十几天时光里,他非但没有用自己“犀利的言语”伤害到她,反而还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想要亲近这个姑娘——这种亲近不像过去的在贵族学校里和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姑娘拉拉手亲亲嘴的感觉,而是想要看清她,想知道她脑子里想些什么,心里想些什么。
戒指在最后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不知是烤颜的时候火候不对,还是材料出了问题,出来的戒指只有几小块是期望中的金,大部分都是黑漆漆的。最后出炉的时候,恰好木成舟身体不舒服,叮嘱他看着炉子,自己先去铁匠铺的后院休息了。莫暄愁眉苦脸地看着这枚丑陋的戒指,心想她看到一定很失望。
木成舟回到炉灶前的时候,脸苍白,捂着肚子。莫暄慌忙把戒指塞到裤子口袋里。
“出来了吗?”木成舟虚弱着声音问。
“还没……还要一会儿。”莫暄支支吾吾,心想不能给她看到这个丑八怪戒指。
“怎么搞的,按时间应该可以了。”
“要不你先回家吧,我盯着,明天到学校拿给你。”莫暄急忙说。
“妈妈明天就生日了……”
“生日礼物就该晚上送呀,你不知道吗?明天早上到学校我把戒指给你,你晚上拿回去给她正好。”莫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就只是单纯地想让她这些天的努力有一个好的结果,而不是这枚丑陋的指环。
“有这个说法?”木成舟狐疑地看着他,“我再等一会儿吧,应该快好了。”说着腰更弯了,使劲捂着小腹。
这下莫暄急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看你是痛经。痛经就要多休息。”唐嘉经常借这个理由不写作业。
木成舟闻言猛地抬头,狠狠瞪他一眼,脸红了。
莫暄急忙催促:“快回家吧,这里交给我。孩子痛经的时候不能到处跑,以后会更严重的。”
“好了!我回家。你一定要把戒指给我带来,不然你就死定了!”木成舟羞红了脸,急忙打断他,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谈论孩的生理问题。
莫暄看着她走掉,在背后乐了,原来倔强冷漠的木成舟也会害羞呀。
当天晚上,莫暄就一个人打车跑到离湫镇最近的市里,买了一枚形状尺寸和那枚丑八怪一样的黄金戒指,来了个狸猫换太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