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玖 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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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岳与同为“二十四友”中的石崇交好,两人常作伴畅游,吟诗作对。因都受到贾谧的提拔,对贾谧便都恭敬有加。世道混乱,为求生存,谁又能保持一身出淤泥而不染?即便是曾经志存高远的潘岳也免不了谄媚阿谀。

  潘岳不久得到了升迁,由著作郎转散骑常侍,他更是对贾谧感恩戴德,为贾谧作诗赠给陆机,于贾谧左右说尽好话。有人对自己甜言蜜语,贾谧自然心怒放,更为喜爱潘岳,经常让他为贾氏一族歌功颂德,潘岳天真直率,有恩必报,此时便怀抱着万分的感情,为贾氏写下篇篇颂文。

  因此,不足四月,潘岳再迁给事黄门侍郎。应贾谧的请求,才华横溢的潘岳每日定时为贾谧讲解《汉书》,逐步成为了皇后与贾谧的亲信。

  潘岳与石崇感激贾谧之恩,每次在贾谧府外等待贾谧出门,两人皆向着贾谧马车扬起的路尘膜拜,此事为洛阳百姓所传笑讥讽,“曾经掷果盈车的潘郎如今拜贾路尘,不复当年风采斐然。”

  这些通通都传到了杨璧的耳里,就算是再不愿理会,自己夫君做的这等为人诟病之事的的确确还是给她很大的打击。杨璧的身体自永平七年以来都不算太好,小病不断,却也都没放在心上,如今这身心俱疲,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卧病在,就与每个病人一样,杨璧脸苍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一双曾明眸善睐的眼睛现今已丧失了光泽。潘岳直接停掉了自己在朝中的事务在家中照料子,他看着子日见虚弱直至奄奄一息,眼泪都已流干。他的下巴满是胡茬,双目通红地守在杨璧边,杨璧的神志已经不太不清醒,只是念念着“安仁,安仁。”潘岳发狂似的找来最好的郎中,却依旧毫无转机。贾谧得知此事,便派人把潘氏夫接入宫中,选来顶尖的太医为杨璧治疗,可杨璧的身体还是如同凋谢的朵一般迅速枯萎。

  杨璧在宫中挣扎着度过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终于永平八年十月十八卒于德宫。死前她紧紧地拉着潘岳的手,对他说了三句话:“安仁,我们来世再续。照顾好娘和孩子。照顾好你自己。”

  当杨璧的双眼阖上的同一瞬间,潘岳悲恸绝的泣声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那是发自心灵最深处的悲伤,如同杜鹃啼血般撕心裂肺。潘岳一头银丝散落两肩,如不相信似的抱起杨璧的躯体,不停地吻着她早已失去温度的唇瓣。泪水洒落杨璧冰冷的面容,潘岳颤颤巍巍地抱着杨璧走出城回到潘府。

  潘母陈氏目睹这一切,承受不住丧儿媳之痛昏厥过去了。朝廷给潘岳丧假三个月,他如同行尸走肉,面无表情,木偶似的操办子的丧事。潘岳把杨璧葬在自己的故乡中牟,希望自己死后还能与子一起。他每日坐在杨璧墓前,抚着碑上杨璧的名字:“卿儿……”直到假期快满,一日陈氏亲自来墓前寻他,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回到洛阳。

  潘岳站在没有杨璧的庭院中写下“荏苒冬树,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爙永幽隔。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蝇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彷佛,翰墨有馀迹。流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怅怳如或存,周遑忡惊惕。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岳犹可击。”

  一年又来,执瓢浇的杨卿鸾已不会再在绿柳下笑意盈盈,不会再牵着三个孩子逗弄池中的几尾红鲤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