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奇景纷呈 定议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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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江尙一行人下到了石阶底部,顿感一股阴寒铺面而来,几人又在心里对那依天大王腹诽了一遍,才随着依木老儿连穿三道卷门,进入了方才在地面见过的四方天井内。

  天井中央立了一座巍峨高壮的雕像,刻的是一个须发怒张的男子手持戢类长形兵器仰天怒吼,而他两边各有三头模样怪异,似狗非狗的野兽也在对天咆哮,其肩上还停留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自从看见这雕像起,江尙等人陡然感觉耳边响起震天怒吼,如雷霆似霹雳,同时平地卷起一股血腥旋风,四野被一片茫茫血红色遮蔽,无尽的苍凉和悲怆之意如浪般卷向他们,要将几人高高抛入头顶粘稠猩红的血云中。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仿佛从天外而来,划破血色天空,随即银光越来越多,越闪越耀眼,无尽的杀气从中弥漫开来,竟将天地间的血光逼退。

  而同时,江尙等人也醒过神来,却见夭杀悬在四人头顶轻轻颤抖,怡人乐声从中缓缓递出,但又诡异地散发着阵阵凛冽杀气和煞气。

  依木惊骇地看着头顶的夭杀,良久才反映过来,当下连连告罪道:“是老汉的疏忽了,这绰人像乃是昔年先王委托当时牛黎国的九大史协同铸造的,有惑人心神,致人于死地的用途,是这齐乐宫最大的防护依仗。”说到这里,他见众人脸上有责问的神色,赶紧道:“并非老汉有意欺瞒,只是这雕像有着自我辨识能力,只要有非毛民国血脉之人靠近,就会自动引发玄机,老汉方才正要施咒,却不想这宝剑如此通灵犀利,眨眼间就为各位破去了阵势,此事……”

  依木还待说什么,却被罗想容打断道:“木老不用在意,我们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一旁的依莲也窜了出来帮腔道:“想容姐姐,各位哥哥,阿爹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们可别怪他啊,此地历来就有这惯例,哪怕是儋蓉史来了,都会先受到这雕像的攻击呢。”

  孔长生眨着眼睛笑嘻嘻道:“莲儿不用担心,我们可不是小鸡肚肠的人。”

  这知这简单的一句话竟出奇的有效,只见莲儿捧着肚子笑弯了腰,随后又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断断续续说道:“长,长生大哥,你这,这话可真是太好,好玩儿了,形容的太好了!你简直比依止大哥还要风趣,还要有智慧!”

  不光是依莲,就连依木和一边的随从侍卫,竟也都挂这笑,依木老头更是夸张地点头赞成道:“不错,真的是很有智慧的一句话啊。”

  江尙等人已经脑门冒汗了,心想毛民国人不是淳朴的过了头,就是品味太独特了,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被夸大成这样,这不,连孔长生这个号称“长城塌了面皮都不倒”的人都红了脸。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么告终了,罗想容收起夭杀,随着众人绕过正中的绰人像,往前方高大厚重的金属门走去,那门上,照例雕刻着一只天马的头像。

  从依莲口中得知,这门所采用的是一种叫火铜的金属,与铜相仿,有较好的延展性和耐腐蚀性,却比铜要来的轻盈。

  依莲还告诉他们,那绰人像雕刻的就是毛民国的先祖绰人,相传绰人是被大禹后人修鞈所杀,后来大禹哀念绰人,暗自为其后人组建成国,就成了现在的毛民国了。

  “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孔长生假惺惺感叹了下,随即因问道:“莲儿,这门里到底是什么,值得你们大王绕这么远的路,挖个这么深的坑?”

  依莲嘻嘻笑道:“长生大哥,里面有什么,你等下进去了不就知道了,至于大王嘛,可不必像我们这般绕远路,这石阶啊,只是给大王以外的人走的。”

  正说着,那扇高大无比的火铜门缓缓打开了,江尙突然好奇的自言自语道:“这门到底是怎么开的呢,又没见人去推拉,刚才外面那扇大门也是这样,难道都装着机关?”

  众人闻言也都好奇地仔细寻找着痕迹,却一时无所获,依莲笑嘻嘻地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罗想容发出低低的惊呼声,江尙猛地转头,却见女孩纤指轻点樱唇,面带讶色地看着门的下方。

  江尙在这少见的娇态美色前挣扎了会儿,方才转过目光,仔细看了会儿,终于发现了端倪,紧跟着也惊讶出声道:“不会吧,就是它们在开门?”

  依木看着几人面上露出的难以置信的神色,止不住地浮起自豪神色,只见他嘿嘿笑道:“不错,这便是有力拔山河之能的擎天蚁!”

  也难怪几个年轻人惊讶了,只见那宽高皆达数丈,通体为火铜的大门底座,竟然有一排全身土黄油亮的蚂蚁正举着大门往外走,如果真要找个比喻的话,这些擎天蚁,就像是安装在大门下的滑轮一样。

  “太神奇了!”孔长生怪叫道,随即兴奋地拉着依莲问:“莲儿,这些擎天蚁可以送给我一些么?简直太有用了!”

  依莲见了对方面上的希冀之色,略显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长生哥哥,这些擎天蚁都是这些守卫的命兽,不可以送人的。”

  “这样啊,那我能拥有一种命兽吗?”孔长生并不气馁,继续问道。

  江尙突然将他推到一边,随后对依莲笑道:“莲儿别放在心上,长生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孔长生正要指责江尙毫无人权,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强光给照花了眼,他惊异地问道:“咦,哪儿来的光?”

  而依木等毛民国人像是对此习以为常,只见老头儿笑着在前头引道:“此地便是齐乐宫了。”

  下一刻,江尙等人之前因为擎天蚁而产生的惊叹已经被抛飞到云外了。

  只见火铜门后,竟是一片辽阔无垠的星空!

  直到背后火铜大门在擎天蚁的推举下缓缓闭合,众人才发现,自己是身处在一个广袤无边的洞穴内,之所以先前会错以为星空,只因为洞顶处布满了不知何种材料的矿物,正不断地发出五彩缤纷的闪光,炫目之极。

  只见这洞穴整体约莫成方形,沿边竟有地下河贯穿而涌,也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为开凿的。

  此地下河有四、五丈宽,其上四面搭有石桥平台,样式古朴苍劲,远处是一巨大广场,却没有铺设任何砖石,许多造型奇特的天然石笋从中破土而出,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而广场正中央搭有一座高台,其上下皆有钩栏围石阶通达,而高台上似乎是一个方形大洞,阳光从上喷泄而下,形成一道粗大无比的光柱,为那高台平添了几分神圣气息。

  “依木巫。”一名守卫从桥边迎上来道。

  “恩,大王跟儋蓉史都在么?”依木淡淡道,摆足了一副国巫的架子。

  “都在,请随小人来。”说罢,引着一行人往那中央的高台走去,江尙在路过石桥时,看见一个亲水石台上立有一面两丈多高的金属板,由于头顶五彩光芒穿梭的缘故,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与那火铜门一样的材质。

  边上几人也看见了这古怪的摆设,罗想容瞥见江尙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遂转头问道:“莲儿,这是做什么用的?”

  依莲正一手挽着女孩,一手抚弄着美儿的九条尾巴,闻言抬头看了眼,随即道:“那个啊,是用来看天壁的。”

  “天壁?”

  “是啊,喏,就是那边的岩壁。”依莲小手一指,点向右手边。

  几人循着看去,发现这面的洞壁果然有些不同,似乎比其他三面要来的平整些,可也仅仅如此而已,却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

  也许是离的太远的关系吧。罗想容这样想着,而走在前头的依木则突地转过身来道:“想容姑娘,这天壁玄奇的紧,一会儿上了天马台,或许就有机会一观了。”

  “又是天马?”江尙嘀咕着,心里对这天马的好奇愈发浓了。

  众人行走速度不慢,但也足足过了盏茶时间,才穿过各种造型纷呈的石笋林,来到那高台附近,却发现那高台下四面八方各铸有一座石台,台上竖立了一面巨大的方形物体,但因为通体被青布所遮,所以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江尙多留意了几眼,突然灵光一闪,心想这东西会不会跟那石桥边看见的金属板有什么关系。

  不等他多做停留,依木便领着众人上了石阶,一路经过了八十处弯折,才算是到了高台,只见台上已经有两人站在楼梯口相迎了。

  “哈哈,依木巫何时回来的,却也不通知本王一声。”站在前头的一位阔脸棱棱的中年大汉张开双臂笑道,看来此人便是那依天大王了。

  站在依天左后方的是一位素装妇人,面色白皙透红,眉目颇有几分妖娆,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绵软堪怜的感觉,她的服装与毛民国的人明显有着不同,上身穿的是右衽短襦,材质比较光鲜,内套连身衣裙,腰间裹以一条素色腰带。

  只见她稍后也上前施礼道:“依木巫,许久不见了。”

  依木呵呵笑着回礼道:“儋蓉史,上次一别,莲儿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呢。”

  话刚说完,依莲果然蹦跳着出去,挽住对方的臂弯撒娇道:“儋大娘,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莲儿。”

  儋蓉史明显与莲儿十分熟稔相好,此刻捏了捏对方的琼鼻,笑道:“大娘这不是来了么。”

  一旁的依天朝江尙等人扫了眼,随即笑着问道:“依木巫,你身后这几位是?”

  依木作出恍然若觉样,上前几步振声道:“启禀大王,臣有喜事通报。”

  “哦?快快说来。”依天颇感兴趣的催促道。

  “那琴虫已经伏诛!”

  “此事当真?”依天激动问道,眉角的欣喜之色浓厚地感染了周围所有人。

  儋蓉史笑着说道:“看来我这一趟是白跑了。”

  依天哈哈大笑道:“此番着实麻烦儋蓉史了,还请多逗留几日,本王定当盛情款待。”随即只见他伸手指向身后道:“快快入座,本王要好好听一听依木巫的壮举。”

  依木老头因道:“启禀大王,消灭琴虫的人并非老臣,而是身后这几位少侠所为。”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一滞,那依天和儋蓉史俱都睁大了眼一副吃惊的样子,良久后才见依天爆发出一串大笑,随即道:“是本王糊涂了,方才本王还在想,今日依木巫怎么带了生面孔来齐乐宫,却不想是毛民国的贵宾啊,哈哈,既如此,就有请几位少侠一同入席吧。”说罢,拉起依木的手当先入了主位。

  等众人都入了座,那依天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几位是如何将那祸害消灭的,说来好让本王开开眼界。”

  当下,就由依木老儿代众人解说,将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那依天听到兴奋处,拍着桌子大声叫好,倒是让江尙几人感觉颇为诧异,心想那琴虫又不难对付,怎么值得他们如此激动。

  其实他们大大低估了那琴虫的实力,这琴虫身坚逾铁,张口就能刮起厉风,且能钻土遁地,出没无踪可寻,因此很难防备,毛民国已经相继有百户人家的命兽遭了其毒手,况且当日要是没有江尙那神异非凡的丹元剑,以几位年轻人如今的法力修为,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依天等人自然清楚琴虫的实力,因此相对地把江尙等人的实力也过高的评估了,加上后者确实是为毛民国除了一个大害,因此依天表现的极为热情,众人相谈甚欢。

  待酒过三巡后,罗想容提到了美儿的问题,依天皱眉想了想,无奈道:“很抱歉,本王与依木巫一样,根本搞不明白你妹妹的状况,恐怕是无能为力了。”说着,又把目光移向儋蓉史。

  罗想容知道对方就是依莲等人口中“可能有办法的人”,虽然至今没有看出这妇人有什么神奇之处,但想来依莲他们不会在这种事上胡说,因此也难得地开口祈求道:“还请儋蓉史相帮,大恩终生难忘。”

  儋蓉史也不推脱,她歪头想了想,犹疑地说道:“我有个主意,但不能保证有效。”

  “但说无妨!”罗想容忙应道,她的双手已经紧张地纠结在了一起,只是藏在桌下,未曾被人发现。

  “离此地西北约十万里处,有一方圆千里的无名大泽,其水拥有再生造化的功用,或许能帮助你的妹妹,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寻常只有一些至高至贵的灵鸟才会在其中脱去旧羽,获得新生,况且……”说到这里,儋蓉史似有些犹豫。

  “儋蓉史有何难处,尽管开口。”江尙忙道。

  儋蓉史摇了摇头,动作绵软的仿佛失了全身的力量,只听她说道:“况且这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那大泽有神人强良看管,寻常人却是想靠近都难的,而且强良脾性暴躁,喜怒无常,很难游说得通。”

  江尙忽然低声骂了句:“靠,又是神人,这年头神就这么不值钱?”

  一旁的孔长生听了这话,面色怪异地小声嘀咕道:“就是这么不值钱。”

  罗想容低头考虑了会儿,决断道:“麻烦你告诉我具体的位置。”说完,又转头略带歉意地说道:“美儿的事,本来不应该……”

  定海突然打断道:“想容你不必多说了,来都来了,自然同去。”

  江尙想了想,状似不在意地说道:“是啊,美儿本来就是我们的同伴。”

  孔长生插嘴道:“就当是去旅游吧,正好见识见识沿路风光。”

  儋蓉史见他们做了决定,稍微想了想,突兀地道:“不知几位可否让我同行?”

  众人惊奇地看向她,却见她微笑道:“那大泽边上盛产凝脂草,往日我怕那强良怪罪,故而不敢靠近,如今却是个机会,只是不知诸位会不会嫌我是个累赘。”

  依莲突然叫唤道:“不会的,儋大娘本领可神奇了,你们千万不要小觑她啊。”

  江尙等人面面相觑,正拿不定主意时,却听罗想容说道:“当然可以。”

  儋蓉史闻言笑逐檀口开,只见她举杯道:“如此,一路上就请担待了。”

  其余人见罗想容已经作出了决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至于当面再拒绝,拂了人家脸面吧,毕竟对方可是贵为一国之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江尙终于耐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不知那凝脂草是什么,竟要儋蓉史冒生命危险前去采摘。”可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这番提问有些冒失了,于是赶紧弥补道:“如果不方便说,就权当我在吹气。”

  儋蓉史笑着摇头道:“那倒不必,此事其实并不算秘密,凡与我牛黎国人来往频繁的,都知道。”说罢,只见她轻抬素手,接着眼神在江尙几人面上滚过一圈,说道:“几位少侠请看。”

  话音刚落,只见她的这条手臂竟然如蛇般上下扭曲起来,最后甚至转着弯儿打了个结!

  江尙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异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孔长生怪声怪气道:“妈咧,橡皮人?草帽小子?”

  这一刻,江尙他们不再觉得孔长生是在说胡话了。

  儋蓉史露出理解的笑,说道:“我牛黎国人生来就全身无骨,所以可以作出任何难度的动作。”

  江尙缓过神来,接着问道:“这与凝脂草有什么关系么?”

  儋蓉史点点头,说道:“诸位都知道,人若无骨,无论行走卧躺,俱都会疲软似烂泥,我牛黎国人之所以还能与正常人一样活动,靠的便是凝脂草。”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这时候,依天突然大笑道:“几位好气魄,竟敢去那强良居处,教本王钦佩万分,今日,就展开天壁与各位一同观瞻吧。”说罢,手一挥,身边的侍卫立即放出肩上猛禽,朝下方飞去。

  依莲突然高兴地拍手道:“终于可以再看天壁拉,莲儿好久没看了呢。”接着又拉着罗想容往高台边的栏杆走去,嘴上喊道:“想容姐姐快看。”

  江尙等人也坐不住了,跟着起身去观瞧,只见高台下八角位置的平台上,那被青布遮住的庞然大物旁各站了两人两飞禽,人在下,飞禽在上,不多时,只听一声嘹亮的鸟鸣,底下的人和飞禽同时动作,缓缓将青布掀开,露出一面如镜子般的方形金属板。

  如柱的阳光涌下,照在下方的金属板上,被折射成八道粗长的强光,投向远处,江尙猜测,这些光柱投去的方向应该就是石桥旁的金属板的位置。

  果然,当八道光柱射向远处边缘时,复猛地一折,纷纷投向了那道天壁,随即组成了一个奇特的花纹,下一刻,那天壁仿佛是被炙热阳光烤红了般发出微微莹光,到最后,整面天壁竟变得通透如玉石般,旋即从中浮出五彩缤纷的线条,扭曲着组成一个个画面,忽而似鸟兽欢腾,时而像龙凤戏珠,忽地又变作了月下仙子在翩翩起舞,世间百态,各种玄奇,似乎都被罗列了进去,但你若仔细分辨,却又是一团乱麻般的线条,其中奥妙,实难表述。

  而这时,众人头顶忽地传来“天马,天马。”的声音,依天好笑地对众人说道:“小家伙又要怪我没通知它看天壁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