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的尽头,遥遥可见一座无比巨大的窑洞式建筑群,视线可达处最高的有三层楼,部分角楼式的建筑更高,而房顶则有异于周边的平顶围女儿墙,是类似于硬山式的双面坡顶,屋面更是铺有青黑色的板瓦,且屋脊两头也雕有鸟兽等复杂图案。
反倒是一些看上去庞大似主体的建筑仍旧沿袭了一路来的平顶,只是四周的女儿墙上用的是一种青色岩石,且被雕刻成了各种栩栩如生的鸟兽形态,而有些建筑的屋顶上还有警戒的士兵和猛兽。
这可能就是毛民国的王宫了吧。江尙等人这样想着,跟着依木来到了离那正中宫群不远处的地方,随即只见老头儿手指了指对面的庞大建筑群介绍道:“此地便是我王依天所居住的宫殿了。
接着他又指了指大路右边,即王宫前左手第二座院落道:“小老儿的寒舍就在这里了。”
几人看去,只见用砖石砌成的卷型门洞口,左右各立了四名雄躯大汉,身上穿着及膝长衣,右衽长裤,底下用皮鞋套住裤脚。每个大汉的周身,也各自拥有四头猛兽,皆是凶狠善斗的狼豹一类。
这时候,从院内迎出了一群人,其中一个艳服女孩满面喜色的当先冲了过来,竟抱住了依木的脖子说道:“阿爹,你怎么才回来?”
依木笑着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说道:“你阿爹我差点回不来咯。”
“啊,这是怎么回事?”女孩咋咋呼呼地问道,起先见她着装和样貌,江尙等人还以为这是个文静雅致的人呢,不想却是活力四射型。
依木哈哈大笑着回头摊手引荐道:“阿爹在帝俊林里,撞着琴虫咯,若非这几位朋友出手相助,这把老骨头只怕就要丢在那儿哩。”
女孩闻言,立时紧张地将老头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在发现确实没有大碍后,接着又对那四头保护依木的猛兽检查了一番,这才醒过神来般对江尙几人连连道谢,幸而后者也对毛民国人与野兽情深一事有些了解,否则换了别人,肯定会忿忿地想,自己等人竟然还不如几只畜生来的重要。
等大家进了门,径直进入了一间深色砖石垒砌成窑洞外形的高大厅堂内,毛民国人不亏为性子粗狂的,堂内巨兽头骨饰照壁,大象弯牙摆两旁,粗木凳椅连石台,其上各种珍奇兽皮铺满,原始风味十足。
只是在一些建筑或家具的细节处,都有精美的雕刻,而这花纹无论是鸟兽还是草木,刻工也都走的古朴苍劲的路子,江尙结合一路来的所见,心下暗暗猜测这大概就是身份的象征。
等众人入座后,依木和其女儿伊莲又一次叩拜谢恩,江尙等人连忙起身扶起,随即一行人就聊开了。
“原来诸位恩公是要去九凤大神的地方,却离此地还有百万里之遥呢。”伊莲听了几人的一番简单叙述后,忍不住感叹道。
“大神?”江尙问道,这一路下来也曾听夸大等人提过几次,那九凤难道真是神?
一想到这个,江尙和定海两人脸色瞬间一僵,包括罗想容都有些不自然,毕竟“神”这个字对于几人来说,深刻在心中的震慑和敬仰不是一时间能抹去的。
反倒是孔长生,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见他拿眼神在几人面上扫了一圈,随即笑嘻嘻地开口道:“听说那夸父一族也属遗忘之地的大神。”
一边的依木和伊莲连连道是,还对夸大等人赞不绝口,足见他们平日关系匪浅,江尙听了孔长生的话,方才还压在心头的阴晦豁然消散开朗,他神色一振,转头看向罗想容和定海,见两人也是纷纷去了颓色,这下子,几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孔长生,心中都在转着同一个念头: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人,说出方才这番话,究竟是出自无心还是有意的呢?
可惜要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出端倪,实在是太难了。
先不提几人心中的疑惑,只见孔长生用他那面皮和谈吐轻易博得了依莲的好感,此刻两人已经打的火热,孔长生乘机问道:“不知道毛民国人对那九凤有多少了解?”
依莲笑道:“要说那九凤啊,我们倒的确知道的不多,毕竟相隔的太远了。”
江尙听到这里,心想也是,整个地球周长才几万里,百万里的路程,都能把地球缠上好几圈了,若非自己等人已经不是常人,还真是无望到达了。
正在想着,又听依莲说道:“关于九凤的传闻平时并不多,只听说她是掌管北极天柜的大神,与那神人禺强交好,擅使天外之火,能焚尽宇内一切。”
听到这里,众人又想起了公主山一役的情景,那燎天之火确实可怕之极,罗想容已经轻轻咬住了下唇,想必又想到了某些事。
江尙见了,连忙扯开话题道:“九凤毕竟离此地甚远,我们一路可以慢慢打听,就不知道那牛黎国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依木正要解说一二,不料依莲轻轻拍了一拍前者的手臂,随即调皮一眨眼,笑道:“要说那牛黎国啊,诸位最好还是当面与牛黎国人攀谈一番,顺带也好见识下他们的神奇之处。”
“莲儿,别胡闹。”依木以为对方又在像往日那样调皮,他不好意思地朝众人一笑,正要继续说,却听依莲笑嘻嘻道:“阿爹,宫里来人拉。”
“来人就来人,关我什么事。”依木奇怪道。
“啊爹,你怎么就不愿仔细想想啊。”依莲撒娇道。
依木老眼一转,问道:“莫不是,什么熟人来了?”
“再呢?”
“这……”依木眉间挤出深深川纹,想了会儿,他突然一拍手掌道:“难道是儋蓉史来了?”
“哈哈,是啊,是啊,就是儋大娘来了。”依莲笑着趴到依木的背上,笑道:“阿爹,一会儿把儋大娘请来吧。”
依木哈哈一笑,说道:“何须请来,不如我直接领着几位进宫吧,正好将琴虫被灭一事告与大王和儋蓉史。”
“阿爹,那我也要去。”依莲紧拽着老头儿的窄袖不放。
“好,好,同去就同去。”依木实在宠溺伊莲极了,当即应了下来,随后又对江尙等人道:“几位少侠就跟老汉走一遭吧,灭了琴虫,那可是大大的一件好事啊。”
江尙几人简单一商量,反正也没事,就同去了。
依莲高兴地直拍手,随即环着罗想容的手臂直喊姐姐,又不住的探手去轻抚美儿的绒毛,嘴上问道:“姐姐,她叫什么名字呀,睡着了吗?”
依木对美儿的情况有些简单的了解,因此喝止道:“莲儿,不许胡说,想容姑娘的妹妹是病了。”
依莲听了,熟练的探首在美儿身上几处把了把,却是疑云浮顶,摸不着头脑,这时候依木喊道:“笨娃儿,你阿爹早就给美儿看过了,却也找不出什么缘由,更别提你了。”
“哼!”依莲不服气地说道:“那也未必,年轻的鸟儿飞得高,年壮的豹子跑得快。”可说归这么说,她却真的一时间找不到问题所在,正焦急间,突然一拍手,说道:“有了!”
“有什么?”
“阿爹难道忘了儋大娘的本事了,想来她定有办法。”依莲信誓旦旦地说道。
罗想容一听这话,立刻打断道:“有人能帮美儿?你确定吗?”
“这……”被女孩这么一问,依莲立刻有些吞吐起来,还是一旁的依木解释道:“想容姑娘,莲儿这么说只是一番猜测,只因那儋蓉史曾经游历了遗忘之地许多地方,饱有见识,至于她是否真有办法,还待问了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罗想容闻言微微有些失望,其他人脸上也少了几分欢愉。
依木见状,狠狠瞪了眼依莲,这才领着几人往王宫走去。
不多时,众人便已经穿过了王宫城门,进入了内里,只见此处地面已经全是由砖石铺就了,四面建筑一如外面所见的古朴厚重,几个双坡覆瓦的角楼等分立四下角落,其中有人持弓而立,楼外有大鸟环飞,想来是那个守卫所有的猛禽了。
等穿过一片由矮墙所围的广场后,几人来到一座高殿前,殿门高数丈,宽也有三丈,门身用不知名的金属所铸造,其上刻了一只巨大无比的兽头,模样似狼似犬,可细微处又不太相像,比如那耳朵处,竟长有一对尖角。
见江尙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门上雕像处,依木笑着解释道:“这便是大王的命兽了。”
“哦?”众人一下子被吊起了好奇心,而当门打开后,他们就隐隐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唤道:“天马,天马。”
江尙更疑惑了,他转头问道:“木老,什么天马,难道是会飞天的马?”说着,他脑海里就飞过一匹雪白高壮,脊背插双翅的马,接着又嘀咕道:“这好像是西方神话里的东西吧?”
依木不知道他心里转悠的想法,因此老实回答道:“大王的命兽便是天马,大王也是毛民国中唯一一个只驭一兽的人。”
江尙一时忍不住道:“木老,你们的大王,不会是个金发碧眼的人吧?”说完,瞥见罗想容竟也挂着同样怪异的神情,心里竟是莫名其妙地微微一喜。
伊莲跳出来道:“胡说,大王是我毛民国正统王族,怎么会是金发碧眼呢。”
而依木则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江尙莫非见过苗民?”
“你是指苗族人么,难道木老去过东胜神州?”江尙反问道。
“额……”一老一少颇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这时候罗想容道:“江尙,木老说的苗民可能是遗忘之地的人。”
依木闻言一呆,旋即一拍脑门笑道:“哈哈,怪老汉没说清楚,这苗民距牛黎国稍近,其中有个别家族便是长着金发碧眼,甚至还有绿发绿眼,紫发金眼,端的奇特。”
“哦,原来是这样。”江尙点着头,随依木进入了殿内回廊,撞见一个肩上站着三只怪鸟,身旁跟着一只猴子的人,那猴子身上挂着长布,手上还托着一只小桶,十足一个服务生的模样。那人见了依木,连忙上前行礼问安,随即道:“依木巫怕是来找大王的吧,他不在殿内。”
“那他去了何处,儋蓉史不是来了么?”依木问道。
“回依木巫,儋蓉史确实是来了,大王正在招待她,前一刻,他们才往齐乐宫去的,依木巫若是现在去,只怕还赶得上宴席。”那人回答的时候,肩上的三只长嘴怪鸟不住地转动脑袋,像是在观察四方。
江尙看得心中疑惑好奇,却忍住了没多问。
“那好吧,我自去找大王去。”说罢,领着一行人走出大殿,往右手边的廊道走去,复又穿过几道卷门,来到一片空旷广袄的广场上,四面被无窗无户的平顶建筑环抱,其上照例有守卫戴甲驭兽巡视。
而广场中央则有一个方形大坑,坑边沿处有类似女儿墙的高大地枕围绕,其上铺有青色岩石,而且每块岩石上都雕有鸟兽图纹,四个角落处立有柱头似的雕刻物,看模样都是他们刚才在门上看到过的天马,只不过是全身像了,江尙等人看了,越发觉得这所谓的“天马”是条狗了。
原来是下沉式窑洞。江尙这么判断着,跟着依木来到入口处,却是吓了一跳,原来这窑洞下沉的极深,巨石所砌的阶梯一路弯折延伸下去,仿佛没有尽头,而且由于这窑洞在地面上开的口子极大,因此下了楼梯后还要穿过三道墙体,才能进入到一个巨大的四方天井。
这个大王有特殊癖好不成,竟还在这种地方招待客人。几个年轻人怀着同样的心思,跟着依木抬步往石阶下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