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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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国的帝宫,在四国里是最宏伟,最雄壮的。

    虽没有俍国那般金壁辉煌,却殿高地阔,重檐影壁,自有西部大国的契阔风情。

    眉目英俊的大契帝王祁与蝉,身着九龙皇袍,头戴攒龙金冠,气定神闲,站在御花园‘迎风亭’里,负手而立。

    身后,坐在石凳上的,却是阴鸷的楠王爷祁断楠,大病初愈的男人,依然是面色苍白的。

    兄弟两人六分相似的面容,却只有三分相似的阴冷。

    比起祁断楠形于外的阴狠气息,祁与蝉用端正的面貌掩盖住了森冷。

    “楠王,你说的事,孤王自会斟酌。”祁与蝉的声音很低沉。

    身后祁断楠冷笑,“斟酌?本王统领三十万大军,何须多虑?!”

    祁与蝉猛地转身,锐利地盯着跋扈的弟弟,威严道:“楠王,朕的话,是不是对你毫无约束?孤王的意思,时机未到,不能轻举妄动!”

    祁断楠咬牙:“皇兄,我们大契何时曾怕过谁?即使有‘圣族’条规又怎样?‘圣族’多年没有出现世间,早已是绝了守护天下的心,只有我们还守着那破规矩!”

    “绝了?不是新任尊主已经出现了吗?”

    “哼,那个水燃月?他有什么资格做尊主,一个该被千刀万刮的妖孽而已!”

    “你确定他就是新任尊主?你也亲眼见过他妖孽的印记?若是妖孽,扬皇叔怎么放过他了?”

    “我没亲眼见过,可据俍国传来的信上所说,是他自己承认的,还把印记暴露在很多人眼前了。”

    “是吗?”祁与蝉面无表情,“朕,是不是该和扬皇叔见个面了。”

    “哼,能掐会算,顶什么用!大契的未来,靠的是我三十万大军,而不是他的术殳!”

    他一直不喜欢那个古怪的皇叔,从小就不喜欢。

    无论是他对父皇预测,祁与蝉才是发扬大契的有为帝王,还是他预测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以免卒于不可预见之事……

    所以,祁扬占卜过的所有事,都是与他来说是凶兆的事,所以他讨厌这个皇叔,很讨厌。

    祁与蝉微微皱了眉头,自己是不是把兵权放下的太久了?

    “楠王,此事待明日与众臣商讨之后再做决定,时机未明,不要轻举妄动,还有俍国的灾祸,若少了他们的后援,与我们也是不利的。”

    祁断楠阴着脸:“即使没有俍国的支持,我们大契的国力,也足以支撑大军的给养!”

    优柔寡断,谈何天下!父皇,这就是你为大契选择的帝王!瞎眼的老东西!

    “楠王,清王今日大喜,难道不想和朕一起去喝一杯?”

    祁与蝉温和了声音,此时,不是收回兵权的最佳时机。

    祁断楠猛地站了起来,“要不是那个呆子拦着,说什么他很早就喜欢那个疯女人,本王早就带兵灭了海家!还喝什么酒!”

    祁与蝉面带微笑地转头,摇头道:“楠王,此事清可没错,海家几代望族,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这样也未尝不可,此后海家就算是归附我们皇室了,难得清可喜欢,我们顺水推舟有何不可?”

    顺水推舟?偷偷派人把海家那个小子带进宫,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有什么能瞒过本王的眼睛!

    我倒是要看看,事情败露那天,你如何面对众人之口!

    “去就去!”

    起身拂袖离去,并没有顾忌对方帝王的身份。

    身后的祁与蝉,看着那个跋扈的背影,森冷了眉眼,拉下了嘴角。

    弟弟,你若嚣张太过,别怪哥哥心狠手辣!

    大契的国威,帝王的尊严,岂容你一次又一次挑衅!

    当祁与蝉与祁断楠,在礼官的唱喏下,一前一后,慢腾腾跨进清王府,准备祝福新人的时候。

    那响彻云霄的尖叫,那一团嘈杂的人声,那血流满地的一幕,那死不瞑目的诡谲……

    让见过多少生死的之事的国主和王爷,也齐齐一惊。

    顺着尖叫赶到现场的时候,不约而同在新房门口呆了半饷,才又同时呵斥众人住嘴。

    新郎祁清可,早在被仆人招呼过来,看到新房里的情景时震呆了。

    直挺挺站在新娘‘尸体’旁,不言不语,也任两个哥哥安排御医,掐脉,诊断地乱着。

    一会,御医擦擦汗,低声回道:“禀国主,王爷,王妃——不幸,我等无能,清王节哀,请国主王爷恕罪。”

    “来人,扶清王出去歇着吧,此事不可张扬,前厅的客人,楠王先出去招呼。”

    帝王沉下心吩咐,流这么多血,一点气息都无的样子,想必是没有希望了,真是个刚烈的女子!

    一时有人搀扶清王,红袍加身,眉清目秀的清王爷,却猛地甩开所有人的手,‘啊!’地一声狂叫,扑到死不瞑目、面色惨白的新娘塌边,颤颤地捧起那张如花面容,嘴里道:“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直到祁与蝉出手拉开他,他一直就重复着这两句话,眼神呆滞。

    “小姐啊~~~”

    一直傻傻站在一边的随嫁丫鬟,猛地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尖叫,怎么会这样?!

    刚刚小姐还好好的,刚刚还偷偷吃了一碟点心,外加一个大苹果,咋说吐血就吐血了呢?还——睁着眼睛——死了?!

    “都好了!”

    祁与蝉不耐地一声历喝,不知道现在宫里那个火爆的双生子怎样?

    双生子火爆的脾性,是他亲眼目睹多少次的,这个成了这个样子,那个……不敢想了。

    吩咐清王的人好好照顾清王,并吩咐随身侍卫去通知海家老爷,让他来领人——不,领‘尸体’,并且,不得声张,否则,抄家灭族!

    转身就打道回宫,他想亲眼看到,那个一身火红的人安然无恙。

    已经是华灯初上时了,‘扉画殿’一片静悄悄。

    殿里伺候的福大人,双腿打跟在新人身后进了殿门,就一直抖个没停。

    他不是不想跑,不想喊,是他跑不了,也喊不出。

    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自己发誓效忠的帝王,他也知道自己无颜面对送自己进宫的娘,因为,那个‘丫鬟’不管提什么问题,他都飞快地回答了,还怕人家不明白,解释得是细致又明确。

    因为,俺的亲娘啊!

    他都怀疑,自己到现在还能双腿哆嗦,是不是算自己幸运呢?

    那个‘长相讨喜’的高大丫头,一会儿戳戳他这个穴道,一会儿戳戳他那个穴道。

    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温柔’地塞粒‘香喷喷’的药丸他嘴里。

    美其名曰:“你真有福气呢,怪不得你叫福大人,这是我刚研制的糖豆,好吃么?”

    福大人叽里咕噜摇脑袋,我不想死啊!

    ‘丫鬟’笑眯眯:“不想死是吧?你不会死的,只要你等会儿按我的吩咐做,我保你长命百岁,如何?”

    当然好,当然好,福大人又叽里咕噜点脑袋。

    ‘丫鬟’水燃月对着‘公子’海孟霏嘻嘻笑,怎样,这下放心了吧?

    我放什么心啊,万一我们走了,他又把我们卖了,我们海家还不是要倒霉!

    他不会卖的,这样怕死的人,这样混在深宫的人,保命的哲学自然是研究的很透彻了,出卖我们?只要他活够了!

    夫夫两个眉来眼去地交流,在勾勾搭搭眼见就火花四溢的时候,水燃月灵敏的耳朵一竖,有脚步急匆匆的声音!

    “看来,你姐姐是很顺利的死掉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海孟霏没来得及掐他,立刻在他的示意下,把药丸吞进了肚子。

    水燃月扭头对福大人道:“按我说的做,保你无事,否则,知道吗?去吧。”

    福大人点头,跌跌撞撞就朝殿外走,那步履踉跄的样子,还真有演戏的天分。

    水燃月一把捏碎了一个囊袋,立时血红满地,海孟霏也脸色惨白起来,衬着他的红衣,格外苍白。

    水燃月藏了囊袋,捏了嗓子,‘呜~~哇~~’狂嚎起来。

    啧,那嚎的嗓门,差点把双眼朦胧的海孟霏给嚎笑起来,嚎得空旷的‘扉画殿’回音阵阵,倒像殿里同时有十几二十个女人,同时在长歌当哭。

    这一阵狼嚎夹着惨叫,惨叫是这样的,“啊~~公子啊~~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呜~~你死了俺怎么办啊~~你活过来吧~呜~~”

    叫得跌跌撞撞的福大人,一个趔趄,就跪倒在刚赶来的祁与蝉脚前,颤颤微微道:“陛下啊陛下,不好啦,海公子想见他娘,想不开——自杀……”

    祁与蝉没等说完,一脚揣开福大人,就飞快地冲进殿里。

    身后的福大人爬起来,飞快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办‘丫鬟’大姐交代的另一件事去了。

    眼前的一幕和清王府新房的那幕,奇异地就重合了,祁与蝉心头凉嗖嗖的。

    推开抱着红衣人的狂叫的丫头,自己抱住那个细瘦的人,“你,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海孟霏努力撑住一丝清明,天啊,水水,你这个药让人太晕了!

    断断续续,吐出最后一个要求,“国,国主……我,我娘……求您……”

    祁与蝉点头:“好,好,朕马上传令放了你娘,你坚持住,霏儿!”

    霏儿?我靠!你老子我都没这么叫!

    某‘丫头’立刻狂嚎,“少主啊~~”

    海孟霏赶紧把眼睁开一条缝:“国主……求您……让我和娘……葬在……一起!”不行了,我顶不住了,我还是昏了吧!

    海孟霏费力把该说的话说完,头一扭,没气了!

    某‘丫头’的狂哭,“俺的少主啊~~~!”

    惊天动地的哭叫,叫魂般的哭喊,漆黑的夜,空旷的殿,时明时暗的烛光,飘来飘去的纱幔。

    让堂堂大契的帝王祁与蝉,也忍不住打个冷战。

    今天,这是见鬼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