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啊?”那个人问道。
“在医院呢。”
“我怎么了?”
“你让煤熏着了,昏迷了好几天了。”
“啊,是吗,那你妈和你弟弟呢?”那个男的急切地问道。
“他们--他们在其他病房呢。”
“带我去看看,我要看看他们去。”
“你还是别去看了,他们都还昏迷着呢”,那位话音颤抖。
“不行,我要去看看,否则我不放心啊”,那个男的大声说道。
旁边另一个的就劝道:“叔叔,阿姨和小弟都没事,等你身体好点了再去看吧。”
“不行,我就是要现在去看!”
他们正嚷嚷着,突然推门进来了两个中年男子,约莫40多岁光景,他们进来后直奔里边的那张,就听那位喊道:“姨夫,你们总算来了,我爸现在情绪很激动。”
就听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说:“我来和你爸说吧。”于是他坐到边,双手握住那个病人的双手,语气沉重地说道:“夫,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要勇敢面对,我和孩子在这次灾难中都已经不在了,我们已经处理完了后事。”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只见这个病人张大嘴巴半天没出声,随后就背过气去了。这个中年男子见状赶快给他揉搓胸口,过了一会儿就见这个病人慢慢睁开眼睛,随即便泣不成声。这个中年男子就又说道:“夫,你要振作点,你是拿笔杆吃饭的人,什么大道理都懂,事情已然,你难过能改变事实吗?不能,这只会更增加自己的痛苦,除此之外,别无用处。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接受现实,愿生者坚强,死者安息。夫,你是文人,如果心中不快,那就长歌当哭,好好发泄一番,但是一定要记住,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才是明智之举啊!”
“呜……,为什么老天对我这样的不公平,让我承受如此大的不幸啊……”
“爸爸,不要这样想,世上不幸的人多了,我们秦皇岛每年冬天死于煤熏的人也要有几个,你看,这个病房里的这两个人也是中了煤熏啊”,说着话,那位带着歉意看了看我,我向她摆了摆手似乎在说“没关系”。
“呜……”,哭声依然继续着。我耳闻目睹这一切,呆呆地坐在边,头靠着墙壁,眼睛湿润了:是啊,猝然失去了最亲的亲人,而且还是两个亲人,谁不会难过呢,谁又能抑制住心中的伤痛呢?莫说是失去亲人,就是亲人在离别时都会伤感落泪,都会吟出“悲莫悲兮生别离”,何况这是永别呢?唉,人世间有太多的喜剧和悲剧要上演,而我却坐在了悲剧的幕前,这段时间让我观看了和感受了太多的悲剧,我的心都被忧伤浸透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那个人的恸哭也逐渐止息,他不愧是个文人,痛定思痛后就说:“你们谁也不用劝我,我想得通,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它只不过是世间最为普遍的自然规律,我们每个人不管在世上怎样绕,最终都会绕到这条不归路上的,只是有个时间早晚问题,那才是每个人的最后归宿。既然老天爷现在就叫他们去,可能是让他们早早地享受清福去了,我们应该为他们祈福。夫,你们也回去吧,不用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照顾我就行了。”
听他这样一说,周围的人都非常高兴,“夫,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再陪你一会儿吧,等你吃了晚饭,我们再走。”
我在一旁听到“吃了晚饭”突然想起来了,我们也要吃晚饭啊,眼看爸妈的液体就要输完了,这是最后一瓶了,等输完后再去吧,爸妈肯定也饿了。
时间不大,护士给爸妈起了针,我就对爸妈说:“我出去吃点饭,你们想吃什么呢?”
爸妈还是说:“再买两份粥来就行了。”
我去餐馆了,肚子里的火仍然燃烧着,我也是什么也不想吃,但我要强迫自己吃点东西,否则就没有力气肩挑重任了。我到了餐馆要了一碗粥喝了,我想一天下来,我只吃这么点东西怎么行呢,所以又要了一碗,勉强往下喝,总算是喝下去了,我又要了两份粥和一笼软皮小包子,带回来给爸妈吃。这次,爸妈比中午吃的都多,粥都喝完了,包子也吃得还剩下两个。我见到爸妈进食情况有所改善,知道病情在逐渐减轻,心里很是高兴。
爸妈吃完后继续休息了,我也坐在边,回忆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今天经历了太多太多,好像十年的事情都不及这一天;今天又是过得太慢太慢,好像十年的光阴都不及这一天。我头脑中正在胡思乱想着,发病的症状突然再次袭来,差点又要发作,我看了看表,才七点半,大伯和哥哥他们到来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在这段时间内我要是犯了病可怎么办吧,不行,还是叫同学们来和我作伴吧,这样要是真的犯病了还有同学们照顾我呢,于是我来到楼道里,拨通了我们宿舍的电话,何钊接着了:“喂,你好。”
“何钊,你看咱们宿舍谁现在没事,就让他过来和我作伴吧。”
“好的,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过去。”
打完电话后,我就坐在了楼道里的椅子上等待他们的到来。我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用门市上的电话打来的,我一接通就听对方说道:“小厚”,原来是姥爷打来的,“你爸爸和你妈妈现在怎样了?”
“姥爷,他们都没事了,今天晚上还吃了不少的东西呢。”
“哦,那就好,你没事的时候就往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爸妈的情况,要不家里总是担心。”
“好的,姥爷,你们不要担心了,我爸妈现在都挺好的了。”
“你大伯和你舅到了没有啊?”
“还没有,快到了,他们12点左右能到。姥爷你自己在门市上呢?”
“不,还有你念哥(我的一个堂哥),家里人多,你不用担心我们。”
“好的,姥爷,你也不用担心这里,我这里还有同学们帮助我呢。”
“噢,那就好,那就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
“好的,再见,姥爷。”
我刚挂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林舅打来的,“喂,林舅。”
“小厚,你爸妈现在怎样了?”
“经过一天的治疗,现在基本上没事了,恢复得挺快的。”
“哦,那就好,你舅他们还没有到吧,你自己行吗?”
“行的,我舅他们也快到了,没事的,林舅,你不用惦记着这事了。”
“好吧,有什么事就打电话过来。”
“好的,林舅,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那好,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好的,再见,林舅。”
“再见。”
挂断电话后我就想,还是亲戚们多了好啊,且不说亲人能提供必要的物质支持,单是精神支持就让人感到如沐风,心里头暖洋洋的。
又过了一会儿,何钊和张超来了,“新厚,你爸妈现在情况怎样了?还输着液了吗?”何钊见到我后第一句话就这样问道。
“我爸妈现在恢复得很好了,大夫说,晚上不输液了。”
“哦,那就好,你是不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啊?”
“是的,有点,所以我才把你们叫来和我作伴,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新厚,你应该早点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早点过来”,张超说道。
“我本不打算麻烦你们了,可我感觉我现在也病着,万一再犯病,也没个人在我身边,我怕再出点什么意外,所以就叫你们来了。”
“咳,说这些干什么呀,我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好哥们,你的事就等同于我们的事。你就是不打电话,我们也打算把今天下午的实验写完,一会儿就过来呢”,张超大声地说道。
“哦,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写作业了。”
“没关系,作业下周才交呢,不急于这一时”,何钊说道。
说话间,我向房间里看了看,爸妈正闭着眼睛休息呢,我们就都坐在楼道的椅子上,聊了起来。聊了一会儿,我总感觉有犯病的症状,虽然程度很轻,但也很影响心情,这时我又看了看爸妈,爸妈仍然闭着眼睛休息,没什么事,我就对何钊和张超说:“你们两个聊着吧,我先休息一会儿。”
“身体感觉不舒服,是吧?”张超问道。
“是的,有点。”
“好的,你先休息吧,我们给看着叔叔阿姨他们”,张超说道。
于是我就走到另一张椅子旁,侧身躺了下来,我就想赶快进入梦乡,这样一来可以缓解一下疲劳的身体,二来可以把今天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暂时忘掉。可能是由于身心疲惫的原因吧,我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