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达己不在身边,边桌上的瓶里插着一束野。
这些野都是带紫的,只有月亮河边才有这种野。
抢救过她的医生告诉她,象她这样的深度中毒,如果不是及时送来,肯定是活不了的。
几天里,没有过一个知青点的知青来过,付颖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这么一个讲究“阶级斗争”的年月里,有谁愿意跟一个有着“黑家庭”背景的人沾边呢?
每天的饭菜都是由护士送来病房,这些南方口味的饭菜很合付颖的胃口。而每天送饭的时候,护士都会给瓶换上新的野。
付颖猜得到是谁送的饭菜和野,但她还是不住向护士问个究竟。
“他不是你未婚夫吗?”护士有些奇怪,又说,“他天天把饭菜和送来,说怕影响你休息,只叫我送进来。”
护士打开饭盒,“也真难为你未婚夫了,这种南方口味的饭菜肯定是在镇招待所买的,只有那儿的师傅才会做南方人吃得饭菜。”
护士接着说,“我当护士这么久,还没见过象你未婚夫这么粗鲁的人,不过他对你也真是好。你刚送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了呼吸,连医生都认为你肯定是救不活了,他就不停地给医生下跪,又拿了刀子吓医生,直到医生答应救你,他才放了手。后来,因为住院要家属的签名,我才知道他是你的未婚夫。”
付颖冷冷地说,“他不是我的未婚夫。”
又是几天过去,依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付颖,她感到好象已经与世隔绝。
只有那些南方口味的饭菜和野每天都会准时的送过来。
付颖看着眼前的饭菜和野,泪水成串地流淌下来。
这个深深伤害过她的人,是真正地从死神的手中把她拯救了出来。
完全康复的付颖终于出院了,当她坐在牛车上缓缓地行驶时,却没有发现在不远的山坡上,扎木达正静静地注视看她。
为了救治付颖,扎木达几乎卖光了他并不多的羊群,甚至连他唯一的马也被牵到集上卖了。
从库达勒镇到月亮河要走上一整天,傍晚时,扎木达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帐蓬,还有坐在帐蓬外的付颖。
扎木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紧赶了几步。当确以眼前的人就是付颖时,他定在了原地。
忽然,扎木达转身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这哭声是救赎的祈求,也是感激的心声。
付颖走近扎木达,俯身把他拉了起来,用手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泪水,语气低沉却温柔地问他,“我们一起过好吗?”
付颖的声音很小,但在扎木达听起来,却犹如一连串的惊雷。他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但她的手却确实握着自己的手。
两人静静地相对了好一会儿,扎木达突然发出了一种狼嚎般的哭声,“我配不上你,我伤害过你,我是个坏人,我对不起你,你应该杀了我的!”
他甩开了付颖的手,冲进了月亮河中。
付颖也跳下河中,双手环抱着扎木达,“你别离开我。”
从这个晚上开始,这两个被社会和家庭抛弃了的人,在月亮河流水声的陪伴下生活在了一起。
月亮河是他们的证婚人,草原是他们的新房,遍地的野是付颖的嫁妆。
不久,小帐蓬变成了小屋,羊群也多了,扎木达赎回了他那匹心爱的骏马。
现在他己经戒了酒,甚至学会了用筷子吃饭。
集市上的人几乎己经认不出扎木达了,这个曾经半死不活令人厌恶的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见人就打招呼,对谁都彬彬有礼。
而且他每次来都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红润而健康的脸庞上漾溢着幸福的快乐。
所有人都把扎木达的变化归功于上天的赐与,但扎木达知道,他的这一切幸福源泉,都是因为上天把付颖赐给了他。
每天晚上,扎木达就会静静地坐在子的身边,听她吹笛子。
这是天籁之音,南方小曲的绵柔宛转,轻盈地飘荡在月亮河边的小屋里,粗旷的大草原泛起南海温柔的波浪。
月亮河边的小屋成了天堂。
任何新鲜事都是集市上议论的话题,最近他们的话题还是扎木达,他们猜测扎木达是不是有了孩子,因为他在买孩子穿的衣服和奶瓶。
人们猜得没错,月亮河边的小屋就快增加一个小生命,天堂里就要有个小天使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