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筏下来的木材通常都是用水运的方法运输。这些木材被扎成了筏,顺水而下,在下游设有几个拦截点,木场的人用带钩的长杆钩住木筏就可以了。这种方法省了不少人力和时间。
但每当季雪融冰消河水暴涨,流速加快时,总有一些木筏溜过层层的拦截点,穿过群山,顺着河流的分支进入地势坦缓的草原。
月亮河就一条这样的支流,河流到了这里,水面变宽,水深也变浅,水势也慢了下来,不少木筏便搁浅在这里。
杨枫就是这样被住在月亮河边的扎木达父子从搁浅的木阀上“捡”回家的。
几天后,杨枫终于醒了过来,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古铜的孩子的脸。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老锅、沙格夫、草熊和拳场里那一张张疯狂的脸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晃动着。
很快,他又陷入了昏迷中。
在扎木达父子看来,杨枫能活下来筒直是个奇迹,当他们在木筏上发现他时,杨枫不仅浑身是伤,手臂上还挨了一枪。
因为有枪伤,他们没办法把他送去医院。扎木达在草原上采了些草药给他治伤,再加每天的一碗羊奶。
十几天后,杨枫终于能下地了。
扎木达的儿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却很像南方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付海。”孩子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你不是蒙古族的吗?怎么起了个汉族名字?”杨枫问那孩子。
“是我妈妈的姓,我妈妈是个汉族人。”孩子想了想又说,“我妈妈是海边人,离这里好好远好远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妈妈呢?”杨枫养病时只见过扎木达父子,每天的养奶就是付海给端到边的。
“爸爸说,我妈妈到海边去了,她不回来了。”付海的低着头说,“我好想我妈妈,也好想去看看大海。”
付海牵着杨枫的手慢慢走出屋子,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草原碧绿如茵,一切都是如此寂静,一切都是如此安详。
回想起十几天前发生过的经历,竟恍若隔世。
二扎木达父子的屋子孤独地坐落的月亮河边,他们没有邻居,周围方圆十公里都是草原,陪伴这间小屋的只有那条长流不息的月亮河。
这里几乎没有现代人所必需的东西,电视、收音机,甚至没有电,这里安静的就象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对杨枫来说,这里与职中那山里有着不同的感受,这里更孤独,却让人感到一种恬静。
但在杨枫眼里,扎木达父子是奇怪的,他们是牧民,靠放牧为生,但与别的牧民相比,他们似乎又不是。因为别的牧民都是到处放牧,而扎木达父子却在月亮河边定居;别的牧民都爱喝奶茶,而扎木达喝的是清茶。
扎木达长得身材高大,骑起马来像风一样快,他的话很少,但普通话的发音却带着点南方人的音调。
他有个习惯,每天傍晚都会把在草原上采来的一束野放在屋子旁边的一座坟上,然后沉默地坐在坟边,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有时候他也吹他的那支从不离身的笛子。而且扎木达每次吹得都是同一个曲子
杨枫听得出,扎木达吹的是南方的曲调,这个曲子他在职中时听过,是一首很轻盈的粤曲小调,但在扎木达的笛子里却变得粗旷而又有几许委婉的哀伤。
扎木达的边挂着一张发黄的照片,是一个六、七十年代知青装束的孩子。
那孩扎着两条调皮的羊角辫,清秀的脸庞上的笑容充满稚气。杨枫猜想这可能就是付海的母亲。
但为什么这位母亲会生下孩子后离去呢?那座坟里又有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这是一对谜一般的父子。
这天傍晚,听完扎木达吹完笛子,杨枫把散步时采到了一束野也放在了那座坟前。
扎木达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笛子,缓缓地说,“谢谢你。”
杨枫坐了下来,“大叔,我听付海说,他母亲回南方了,是这样吗?”
扎木达许久没有出声,慢慢地点着了一支烟,“不,她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她爱月亮河,我每天都给她,她看得见,也看得见我们的孩子!”
泪水顺着扎木达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坟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