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华风月 第二十五章 鸿儒强遮醉翁意---第二十七章 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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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父乃当朝国子监祭酒,而叶大人是兵部尚书,这一文一武,连上朝时站在两个队列里,平时的交往就更少了。今朝登门,正应了一句俗话——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叶尚书根本没想到关祭酒所来为何,寒暄了半晌,听关祭酒话中透出的意思,好像是为叶小姐而来,不免喜出望外。

    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脾气古怪,相貌粗劣,若要凭自己兵部尚书的身份,嫁女儿不难,难的是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啊。为此自女儿十七岁起,他就在自家客堂的北墙上凿了一扇花窗,鼓励女儿在年轻子弟来拜望时多多偷窥,暗中挑选自己合意的夫婿,可惜花窗修成后,叶小姐还一次都没使用,只听了下人们报说的来访年轻人的名字就开始不屑了。叶大人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在自己家里修了个马球场,经常邀请同僚的儿子或者年轻后辈来打马球,又命叶小姐充当陪客,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在马球场边坐着,就算不能来个一见钟情,说不定坐着坐着就与这些年轻人中的哪个日久生情了呢?

    叶大人用心良苦,叶小姐真是一点儿都不领情啊。都三年了,下面的小丫鬟都说,叶小姐还没跟哪个公子王孙生出情来。

    这关家呢?关樵,乃是当朝国子监祭酒,从三品。兵部尚书乃是正三品,差了一点点,但只是一点点而已。看那关蒙,生得仪表堂堂,举止谈吐温文尔雅,就先有了几分喜欢。

    最让这叶大人激动不已的是,在客堂上叙谈了片刻后,他就听见身后花窗后有了响动,悄悄回身检视,居然看到一个黑襆头一晃而过。三年来未曾近过花窗的叶小姐居然在窗后偷偷窥视这个首次前来拜望的年轻人了!叶大人的心中顿时腾起了殷殷热望。

    叶大人看到了那个黑襆头,坐在堂下末座的锦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看到了那个黑襆头,更将叶大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热切收入眼底。她趁着宾主的谈话有了一个空当,站起来笑道:“听说叶小姐兰心惠质、心灵手巧,常在家中自酿美酒,关大人也是久慕其名了,不知今日能否有幸看一看呢?”

    关父这时与叶大人寒暄得山穷水尽,再也想不出客套话来了,听锦书如此提议,无可无不可。

    叶大人正在兴头上,顺口答道:“关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只是一点不足挂齿的小手艺而已……关大人和关家小公子若有兴趣,叶某我亲自领你们去……来人啊,去告诉小姐,我们要去她的红香院,让小姐准备一下。”

    宾主于是又坐着闲谈了一阵,等小丫鬟来报说小姐已准备停当,一行人才起身往红香院而去。

    这红香院是叶小姐造酒的小作坊所在,一踏进院门,锦书就嗅到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味道。像酒,又不太像,是正在起着缓慢变化的私酿的气味,可又一点也不醉人。

    台阶下站着一个水红衣裙的女孩,锦书以为是莫邪,刚要上前热络,却看见了她那一把黄焦焦的头发,愣住了。莫邪的头发可是乌油油的。

    那女孩抬起脸来,面粉一样白,腮上两抹嫣红,唇上一点樱桃状的绛红。锦书认得那个高高的颧骨,这不是叶悠霜吗?锦书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想笑却怕惹叶小姐生气,只能咬着嘴唇低头。

    若是远远地看,叶小姐装扮起来还真像个小美人,可惜这是个落魄文人临摹名家作出的赝品,经不得细看。走进了,叶小姐一抬头,还没说话呢,脸上的粉就簌簌往下落。她脸上的小麻子是特意拿厚厚的米浆和着铅粉一颗一颗精心糊上遮去的,再拍上好几层紫茉莉花籽做的迎蝶粉,如今风一吹,脸皮一抖,迎蝶粉掉了下来,显出黄蜡蜡的底色,米浆铅粉却还牢牢地粘着,好像是故意用白浆水在脸上点出的无数个芝麻粒大的麻点。这脸就好比像是雨天被打湿的面粉阴在室内好几日,终于盼到了个晴天,赶紧装在竹匾里拿到太阳底下晒,晒了一下午后,面上的一层粉干爽了,却在这时忽来了一阵大风,把竹匾里的面粉全都吹跑了,就剩下一个竹篾编的底,上面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粉灰,粘着星星点点的面浆子。还有呢,腮上两团嫣红是死的,是胭脂涂抹出来的,樱桃小口点得又太小了点,显得脸盘像个烧饼。

    叶大人领着关家父子进门时,叶小姐就扬着这么一张脸,且对于自己的妆容正在出现的缺憾浑然不觉。叶大人又气又笑,气的是自家闺女这么一鼓捣还不如不鼓捣,把他这个当爹的面子全丢光了,笑的却是这个平日心高气傲的女儿居然也知道收拾打扮迎客了,越发显得这门亲事有谱了。气笑过后,叶大人又有了一丝狐疑——这丫头,该不是故意涂抹得这么难看来恶心人的吧?难道她并不中意关家小公子,才要以此骇人的手段让他们自己退去?

    好在关蒙来京后,已在场面上混了些日子,关父更是早锻炼出一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淡定,他们的诧异都只在嘴角停了一瞬,就如同蝴蝶一样翩翩飞走,接着他们就开始赞美着院子的布局是如何优雅,庭院里栽种的海棠是如何娇媚。

    叶小姐走上前来向关家父子行礼,转身将他们领进去,一面走一面还提醒“小心台阶”,或者“当心头碰了紫藤架”。

    叶小姐如此殷勤有礼,很快就打消了叶大人的那层狐疑。他又开始美滋滋地想:霜儿的酿酒作坊是从不让外人踏入的,平日也从不作女儿装懒得粉饰待客,平日我拿父亲的威严逼她见客,她也总是懒懒散散,说不上三两句话就毛了。今日开了多少个特例啊!看来霜儿中意关家的小公子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了。若是能做成这门亲,小老儿我真是要带着全家去庙里烧高香还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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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乃是调笑工作室荣誉出品,工作室其它作品开列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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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君过后尽开颜》:http://mm.qidian.cm/MMWeb/116674.a锦书随在最末,留神察看,一路之上尽是些坛坛罐罐,很有些酿酒作坊的样子。可嗅着院子里那稀奇古怪的气味,心里奇怪道:不是说只有冬日才可以酿酒么?叶小姐怎么五月就开工了?不会酿出酸酒么?她用了什么奇妙的法子呢?我可要仔细察看好好琢磨了。

    叶悠霜先将众人引进一间灶房,里头只有三两个婢女前前后后地忙碌。灶台上一个大瓦锅里正蒸煮着什么,灶膛后蹲着一个灰脸的婢女正一刻不停地往里添柴。那柴劈得好生整齐,一根一根粗细长短都差不离。

    锦书想:是了,造酒总是要先蒸饭的,蒸熟了以后拌入酒曲入缸储藏几个月,酒曲就能将整缸的米汤水变成酒醪。但不知道这叶小姐酿酒,用的是什么米,也许是进贡给天子做御膳的上等好米呢。

    故此,锦书特意提鼻子使劲一闻,却闻不见丝毫米饭清香,倒是有一股煮豆子的香味。因在枫陵镇的小豆腐坊时,也常拿煮豆子做下饭菜,这味道她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叶悠霜走到灶台前,将木锅盖揭起来,故作神秘地问道:“关大人,你可知道这里面煮的是什么么?”

    关父长这么大,难道会没见过豆子?这个问题简直是在考三岁的小孩子。关父有些为难,他在国子监时,从来都是他考别人,今日却有一个女孩问他认不认识豆子。若说不认识吧,显得自己被考倒了;若说认识吧,怎么他就这么乖乖地回答了问题呢,他得让这个女孩知道,她是没资格考他祭酒大人的。他便把关蒙推出去:“蒙儿,你一向死读书,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今番可要考考你了。”

    关蒙在笑豆腐坊时可没少磨豆子没少吃煮豆子,嗅着味道就答出来了。叶大人笑着把他夸奖了一通,关父也惊喜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认识豆子,孺子可教也。”大概关父觉得读书人五谷不分也是可以原谅的,若能认识,则可当作心系民生的证明,是可以表彰的。

    关蒙摸着头回头瞅着锦书笑,对着她打哑语,大概意思是自己能回答出这个问题,要记枫陵镇小豆腐坊的功。

    只有叶悠霜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应是极有难度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书呆破解了呢?她的脸木了几分,索然地放下木锅盖,又领着众人往作坊深处走。

    那些以正经营生的大作坊开工起来都是连轴转,这里煮饭、那里就已经在拌料了,蒸了一桶刚倾出来,另一桶又蒸上了。而叶府的小作坊因是家中私酿作坊,自造自用,造起酒来以量小料优工艺精为特色,都是凭着主人一时心血来潮,一小坛一小坛地造。因此外头煮着豆子,下一道工序所用的器具就静静地摆在里面候着,并未启用。

    里头地上有一片竹篾编的大席子,已是熟黄光溜,显然已用了许久了。叶悠霜指着席子道:“豆子煮地了就在这里摊开,在半个时辰内晾凉。”

    锦书忖道:这一条,倒和米酿酒里的“摊饭”是一样的。只是她居然用豆子酿酒,真是闻所未闻啊。

    叶悠霜又指着一口大缸道:“关大人,你可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不知为何,她的问题总是指定要关父来答,可关父又总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地作答,实在是礼崩乐坏,又轻咳一声看向关蒙。

    锦书在关蒙身后轻声道:“拌料。”

    关蒙学声道:“拌料。”连声调都不变一下,完全学着锦书那鬼鬼祟祟的口气。

    叶悠霜剜了关蒙一眼,没好气道:“是,蒸熟的豆子与面粉、米曲混合拌匀后,再加入盐水,接着搅拌,直到拌匀了,就把缸盖盖上,存上二十天,就是酒醪了。”

    还有……盐水?锦书觉得自己脑门上有一根筋蹦了蹦,她用右手掐住了左手的虎口,才恢复了镇定。盐水……叶小姐真的不怕酿出的酒太咸么?

    像是再没兴致带着他们走下去,叶小姐站在原地草草地解释了后面的工序:“二十天后,开了缸,将酒醪装进布袋里,挂起来,底下另用开水煮过晾干的大缸接取浸出的酒液,再煮到小滚就是成酒了。”

    锦书听着后面的工序,似乎没有一道有脱盐的作用,且最后一道小煮的工序,反令酒中的盐分更浓了,便再也忍不住,从关蒙身后走上来,问道:“这样真的可以酿出酒来么?从未听说拿豆子酿酒的,也从未听说造酒的工序里有加盐水的呀……”她并未存心讥讽,只是凭着自己对酿酒常识的那一点了解,想与叶小姐认真地作一会探讨。

    叶悠霜却好像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猴子,脸皮一抖,面上的米浆铅粉点子瞬间全部掉了下来,不屑道:“这位……什么小姐来着……你也懂酿酒么?”

    “略知一二……敝姓骆。”锦书眼见着对方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暗暗后悔自己的话说得太直了。真是,明知道这位叶小姐脾气古怪,与她探讨酿酒,就该更小心婉转才是啊。

    “骆小姐,”叶悠霜的昂起头,注视房梁上的一挂蛛网,冷冷道:“不要轻易质疑你所不了解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在她眼里,所谓“略知一二”与“不了解”是相差无几的。

    锦书眼见自己说了两句话就把和和融融的气氛闹僵,自觉愧对叶大人和关家父子,便缄口退到了关父身后。

    关父看着锦书被抢白了一句后,脸上起了红晕,低头不语,顿起怜意。要知道他的那位主妇在这种时刻是从不知道低头退后的,不是奋起反驳,将对方辩得哑口无言,就是不以为意地堆起笑,连声附和,忙着给自己找台阶。锦书的低头退后让关父打了个愣神,眼眶一热,差些就想拍着关蒙的肩膀大笑,告诉他:儿啊,还是你的眼力比为父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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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关父有的是定力,他忍住喜泪,出言打哈哈,替锦书圆场,尤其夸赞叶小姐秀外慧中,与众不同。叶小姐那木僵过去的脸才又缓了过来。叶大人在叶小姐出言呛锦书时也跟着紧张了一回,这时也松了口气,想着好事多磨、好事多磨,不磨就不是好事了嘛。

    叶小姐被关父夸得渐渐有了笑意,领着众人走出阴暗干爽的酿酒作坊,来到院中。莫邪已经立在门前,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小姐对她说了一声:“取来。”莫邪转身入了作坊旁的一间库房,不多时,抱着一个银瓶出来,交到了叶小姐手中。

    叶小姐双手捧着银瓶,举到了关父面前,阴晴不定的脸上忽然放出了一朵笑,好像一株骨节嶙峋,遍布疤瘤的老梅一夜间开了一树粉瓣,这是锦书在叶小姐脸上见过的最灿烂、最亲切的神情了。

    “常听家兄说起关大人,不满三十岁就做了国子监祭酒,博学多才,瑰伟倜党,小女子在闺中早就敬慕不已。此酒乃我亲酿,此瓶乃我督造。薄酒相赠,以敬孺慕之思,悠悠我心,但在此瓶,愿珍之重之。”叶小姐将银瓶举过了头顶。这话模棱两可,怎么听怎么别有洞天。

    关父没觉出叶小姐话里的深意,还是带着客套的笑,道了谢,接过瓶子来,随手递给关蒙,让他捧着。锦书对银瓶好奇得紧,小心地探手轻触,关蒙见她喜欢,就往她怀里一送,给了她了。

    叶小姐的的脸色霎时又阴了,好像昨夜西风凋碧树。

    两家大人都没察觉,又笑谈了一阵,宾主尽欢,主人出门送客,叶大人满面春风,捋着花白的胡子感慨万千。

    一行人回了关府,客堂之上,守云已被关母拉住聊天聊地快吐白沫了。他们回来,正好救了他。

    原来守云今日一早又来接锦书,进门才知道锦书已随关家父子去了叶府,他见势不对就要溜,却晚了,被关母一把拉住话起了家长里短。他心里分明知道关家父子这一趟出客是锦书在作怪,还好奇着她要用什么手段从叶小姐的虎视眈眈下弄来女奴酒,因此就捱着忍着,只能他们访客归来,揭晓结果。

    锦书走在最末,跟进堂来。守云一眼就看见了她怀里抱着银瓶,仰着脸,眼睛里都是笑,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关父坐下对关母交代这一行的经过,说道:“叶大人很是礼貌周到,叶小姐不仅带着我父子观摩了她造酒的作坊,还送上了她亲手酿造的美酒,其心恳切啊。”关父走了一路都没明白叶小姐话里的意思,那是因为这一路他都没把叶小姐的话重新拿出来细咂摸味道,只觉得她赠酒时落落大方,完全不像传言里说的那么冷漠乖张。

    “叶小姐可是从来不让别人进她的作坊的,也从不让人尝她的酒呢。”锦书笑着捧着瓶子过来。

    关父与关蒙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关蒙甚至还微微地叹了口气。他对那古怪的叶小姐可一点好感也没有。亏得关母只对关父吹了吹风,还没让关蒙知道她的打算,否则关蒙非掀桌子跳起来不可了。守云幸灾乐祸地看着关家父子,掸了但自己的袍襟,好像关蒙的霉气已经染到了他的身上。

    只有关母和锦书是打心眼里往外乐和着。锦书又道:“关夫人,难得云世子也在,我们何不开了瓶子,一起品赏一下美酒?”

    关母连连称善,又说:“银瓶里的酒需拿银杯来配。”,当下召开下人取了一套錾着侍女狩猎纹的八瓣银杯。

    锦书揭开银质瓶盖,拔去里头的软木塞,依次给众人满酒,等守云、关母、关父、关蒙的面前都有了,她才回到自己座上,瓶里剩下那些都归她了。那瓶在车上她就反复端详过了的,敞口、细脖、美人肩、圆滚滚的大肚子,通身缠着花草藤蔓。将剩下的酒倾入自己面前的银杯时,她的眼光忽然落在瓶口内壁的一圈花样上。

    这圈花样离瓶口有一来宽,瓶子立起来时根本看不见,只有倾倒了瓶子自斟自饮时才有机会瞥见。这圈花样也并不是花枝蔓草,而是一些阴刻工整的小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这四句话圈成了一个环,首尾相衔,守护在瓶口,好像一种神秘的咒语。刻痕毛躁,显然不是工匠手笔。

    锦书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旋即扶正了瓶身,将塞子和银盖安了回去。她瞥了一眼关父。

    真是玉一样的美男子,峨冠博带、宽袍大袖的打扮在他身上那么优雅得体。三绺小黑胡给了他毛头小伙子所没有的沉稳气质,却一点儿也没让他显老。天生的姿仪,加上后天的学识气度……唔,大概还有他的夫人管教得法,他在人前的一言一行,表面是中规中矩,可骨子里的潇洒不羁还是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有时候看着他还会让人不自觉地心疼,可惜了他这么个闲云野鹤的人品,硬生生地被塞进笼子里为不知所谓的主人唱歌。

    怪不得……在前一日的马球场上,叶悠霜还特意问起他来;怪不得今日造访叶府,叶悠霜听见关大人来,便跑到客堂的花窗后偷偷窥视;怪不得她听说关大人要来,她就大费周章地打扮,虽然效果南辕北辙;怪不得她在领着众人看酿酒作坊时,两次指明让关大人回答问题;还有,还有她捧着银瓶说出的那番模棱两可的话,都有了解释。

    或许叶悠霜在很小的时候,需要一个父亲,可是没有。等她十六岁时,来到京都,见到了自己的生父叶尚书——一个干瘦猥琐的小老头。这不是她童年幻想中的父亲,她想要的父亲,是年轻英俊、博学多才,一定要有小胡子,这样才像父亲,且胡子一定是黑的,这样才像一个年轻的父亲。国子监祭酒关樵关大人,正好迎合了叶悠霜的这种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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