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今天没撑伞,我还以为你只有这一把呢?”两人相视一笑,他的眼光有些灼然,紧紧盯着她,似在她眼中寻找什么。只有一把雨伞横亘在两人之间,尺素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一角落地窗上水迹泠然,斑驳交错,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她的眼皮忽的又重新超重回来了。
“雨好像下大了,这把伞送你吧!反正有很多。”尺素将雨伞向他推了推,顺带着将他也往外推,孟炫弯了弯嘴角,再抬头,眼中,那刹那的精光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温和的目光淡淡一瞥,她的倦清晰的浮在脸上,他敛起些许笑意。
“谢谢,早点休息吧!”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听见她哈气连天的说了声:路上小心!未及转头,接着又是一声刺耳的关门声。孟炫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总觉得她有些不同,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不过,他的目光又在那门上溜了一圈,摩挲着手中的伞柄,嘴角掀起,一如暗中绽放的朵,宁静,怡然。
左裔圣族的睡梦心法,尺素可以说早就烂熟于心,所以她一旦入睡绝对是深度睡眠,雷打不动,二十年来,她就是凭借此法修炼法力,这也是最好的疗伤圣法,可是纵然这样,几日下来她的法力连百分之一都未恢复,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全靠她的精神力支撑,尺素百思不得其解,青青到底中的是什么毒,竟像是她们左裔圣族的克星,看来必须尽早回到那个时空才行……
摇曳的烛光下,桌上整齐摆放的银质刀叉熠熠生辉,金丝镶边的红方巾将那白瓷杯碟衬得更加雪润莹白。尺素无视对面孟炫黑曜石般的星眸,将目光锁在杯中那缓缓波动的深红液体上,两相无语,似有所动,她终是轻笑出声,孟炫微一仰脖,将杯中红酒饮尽,顿了顿,似积聚了足够勇气再次定定望向她。
“青青,我……”
“真的不去追?可别后悔呀。”她再笑,孟炫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轻咬下唇,似窘的厉害。
一个小时前……
左尺素看错了时间,提前来到这家餐厅,因为不小心将衣袖弄湿,所以去了趟洗手间整理,出来后,她轻车熟路的找到那个包间,却在长廊的拐角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合身的银礼服,整齐庄重,倒是那头松软的棕发为他带出一丝随意。望着那挺拔修长的背影,她微笑着预备上前打招呼,转过拐角,视野中却多出了一抹娇柔弱影,看清她的瞬间,左尺素呆愣在地。两人似乎有所察觉,同时朝她望来,那人的眼神也是蓦地一怔,张口不能言,只是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指着尺素,转而望向孟炫,似是在求证什么。
“她是谁?”娇怒的声音自带一股无言的柔软。
“柔然!”他这一声断喝,尺素瞬间醒悟,颇有意味的望着孟炫,他原本该是温和雅然的脸上堆满了不自然,却是冰极的酷感,参杂着丝丝愕然与愠怒,犹如破冰而出的寒剑,海宇集团少东,这恐怕才是真正的他吧!尺素坦然的望着她,悠然向她伸出右手。
“你好,左青青。”柔之一字当真配她,仿佛与生俱来,就连生气时都夹着那股子令人怦然心动的柔软。
意料中的冷然,尺素见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只幽怨的盯着孟炫,便将右手收回,有些无奈的朝他耸耸肩,转身就走,手腕却被他牢牢握住,那双黑曜石此刻幽深无比,如一潭黑水,平静的表面下暗涛汹涌,尺素抬眼险些溺毙其中,见此,薛柔然跺了跺脚,一扭身闹着要他立刻送她回法国,三人一时僵持不下,终是动静太大,惊扰了宾客,不过侍者老远就看到他们少东酷极的冷脸,也就无一人敢上前来当炮灰,只在远处焦急的转成一团……
左尺素轻摇手中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将它贴近唇边,玉液琼浆般的液体缓缓流动,只轻酌一口,复又握在手中把玩,冷不防被他一把夺过。
“她,终不是你。”孟炫将那杯酒贴到唇边,细细品酌,似是回味无穷,“你,无可取代!”尺素有些不习惯此时的暧昧气氛,她纵然大大咧咧,却不神经大条,淡淡瞥了瞥那杯被他紧攒在手中的酒杯,微微皱起眉头,那样算是间接接吻吗?
“袁教授说时空机已经完成基本测试了,明天我们去看看吧?”看出她的尴尬不悦,他有些暗怪自己鲁莽了,有意岔开话题。
“是吗?那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她一扫之前的不快,心中细细思量起来。看到她瞬间如被点活般,生气勃然的样子,孟炫感到一阵舒心,心中却又隐隐有些不安,不过,他的嘴角又掀起那抹宁静,怡然的笑意,很快,相信一切都会如他所愿。
那抹灿笑配着他那身银装,摇荡的烛光下,直耀的人睁不开眼,尺素有那么一瞬失神,她岂会不知他的打算,那次偶然所听,他是那样痴恋青青,以至于费尽心思在时空机上动手脚,也是希望她留下,自己这么做,多少有点对不起他,他会原谅自己吗?可是,青青毕竟已经不在了,自己走后,也许,他会学着淡忘,毕竟他还有那与青青八分像的柔然……
正月十五,闹灯,烟齐放,街道上灯火通明,孩子们提着灯蹦蹦跳跳,四处一派热闹非凡,幸福祥和。
一所废旧的高楼内,迸出奇异的蓝光,尽管尺素已经在心中无数遍描摹过时空机的样子,但是真正亲眼看到实物时的那种震撼依旧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它。袁教授早已泣不成声,直叹此生有幸,握着尺素的手激动的直颤。迟则恐变,在袁教授的帮助下,尺素飞快的开启机器,坐到驾驶舱,她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时空机尚未接受完整测试,一切皆有可能!但是这具身体就快达到极限了,她别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那个时空,尺素无意识的握紧那兽皮小本,忐忑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就在尺素按下飞行键的瞬间,门被撞开,一抹银的身影冲破袁教授的阻拦,来到她近前,望着她渐渐模糊在那亮蓝光芒中的身影,黑曜石般的眼睛似有团团烈火在燃烧,红尽黑然,衍出透骨的绝望。
驾驭时空机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受,似有种力量要将她整个撕裂开来,碾碎成沫,意识渐渐有些昏沉,耳边一声惊呼,感受到肩部突来的冰凉触感,她的神思迅速回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疯了吗?纠缠中时空机发出咔咔的声响,极端刺耳,那握于她双肩的手愈抓愈紧,压感透骨,她亦拼命挣扎,两不相让。
“炫啊,你快放手,太危险了,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会死的。”袁教授焦急的顿足哀叹,眼见时空机剧烈的摇晃起来。
“死也……不放!”时空机飞溅而起的碎片有些深深扎进他的血肉之躯,殷红迅速漫染开来,他的手却攒的更紧了,只因他知道,如果放开,就再也寻不到她了。
“放……手”尺素感受到身体突来的异感,知道这具身体的极限已经达到,一口腥甜涌上,时空机上的开界指示灯亮起,七枚极光陨石聚焦,连着月光都暗淡下去,光晕直达天际,隐没在阵阵粲然烟背后,渐渐形成光旋,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袁教授被吹得睁不开双眼,一头撞上试验台,立时晕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