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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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便是京城,其繁华自不是他处可以比拟,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触,扑棱棱迎面扑向苏衡。

  鳞次栉比的房屋,熙攘不断的人群,热情喧闹的叫卖声,似乎比往昔更具鲜动和活力。

  看着每人脸上的笑容,听着讨价还价的声音,闻着各式混杂的味道,感觉生活的气息,从每个角落点点渗出,弥散周围。

  原来,放开心结,感觉便如此不同,原以为无趣的万物,也可变得鲜活如斯。

  忘却该忘却的往昔,原本也不是难事。

  苏衡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感觉自己是枝头雀跃的小鸟,轻快舒意,忍不住还真想啁啾,快快活活地唱上一曲。

  摸摸自己上扬的嘴角,苏衡真正从心底感到愉悦。

  原来,天可如此蓝,人可如此过,生活可如此好。

  呵呵,活着,真好!

  苏衡掩不住兴奋的心情,满面笑容地瞧瞧路旁的店铺,兴致勃勃走了进去。

  丝绸,杂货,米粮,鸟鱼虫店,每一家都不放过,反正只要是敢开的店,苏衡便也敢进。

  苏衡头逛得兴起,都懒得抬头看牌匾,一家挨家走下去,每一家都逛得津津有味。

  后,不经意间,苏衡一头闯进一家纸扎店。

  看着满屋的各物件,苏衡居然面不改,煞有介事地赞赏道:“嗯,这扎得委实好看,”后慢慢踱步而出,立马落荒而逃。

  不过多数店家,看她虽是一副公子哥模样,但衣着甚是平常,一进门,便四处张望,瞧着处处新鲜的样子,便认为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苏衡看着有趣的玩意儿,也动过心思要买,不过囊中羞涩,便只得放弃这念想,再者,她更乐意去享受,身处人群中,慢慢逛街此种生活趣味。

  店家看她只是四处闲逛,却又分文不掏,便更加坚定自己想法,对她也便不放在眼里,眼神中难免轻蔑。

  苏衡心中不由暗叹,哪儿的人都一样,全长着一对势利的小白眼儿,哪天得罪了不知名的上路神仙,你们便会后悔地哭都来不及,到时,定叫你们个个都哭成大大的核桃眼儿。

  苏衡完全忽视店家的眼神,全把他们当成能喘气的顶门棍儿,自己一人依旧逛得悠闲自得。

  逛了不少店铺,苏衡又瞄上了道路两旁各式各样的摊贩,东瞅西瞧,顺着人流慢慢移动。

  京城的街道,自是宽敞得没个道理,人却依旧摩肩擦踵。

  走上一段,苏衡便感觉周围有人盯着自己,回头去找,对方赶忙转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苏衡仔细看看自己,不见有甚么不妥之处,便有点疑惑,难道京城人士,最近新增什么与众不同嗜好,便是人人都爱盯人看?!

  苏衡自感诸多眼神并无什么恶意,自己便索放开了兴,一旦发现有人看她,便反过来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死盯着人家半刻不放,还上下打量,仔细观摩。

  想当初,苏衡看人时扒皮抽筋的眼神,差点将孟行吓跑,这些人又岂是对手?

  不一会儿,很多人终被苏衡盯得丢盔卸甲,败下阵来。

  这其中有一位带着丫鬟的温柔,两位威武有力的大汉,倚在墙边乞讨的乞丐,一个啃着糖葫芦的小孩,三位衣着光鲜佩刀持剑的公子,一个卖胭脂水粉的胖大婶。

  苏衡大胜而归,自是得意洋洋。

  不过,经此惨烈战役后,苏衡沮丧地发觉,反倒有更多的目光在她身上转悠。

  直接的,隐晦的,若有若无的,缠绕不去,原来多为探究意味的眼神,现在多是的确定,而且有种得之而后快的狠意。

  江湖中的传言,还是不遗余力地散播到京城,而卧虎藏龙的京城,又有多少人,踌躇满志地在自家门口挖了陷阱,笑着欢迎苏衡的到来?

  喧闹的街道,有种大战前夕的平静。

  苏衡自然悟道,自己便是一只孤零零的可怜羔羊,落入穷凶极恶的群狼中。

  若是这群狼一齐发动进攻,还不把自己生生连皮带肉吞得一根毛都甭想剩?

  为今之计,只好遁走。

  苏衡正行动,双臂已被人擒住。

  “不想丢了小命,便乖乖随我们走!”右边娇如的子,恶狠狠地威胁。

  左手的男子,一声不吭,扣着脉门的手,冰冷。

  “大王,饶命!”苏衡早就害怕地低声哀求,人也变得软弱无力。

  “乖乖听话,大王饶你不死!”看一出手,便将苏衡制住,苏衡又是一副软弱可欺,死命求饶的模样,子甚是得意,唇边隐隐笑意,索兴真当上了这大王。

  “好,好,一定听命。”苏衡一叠声应道。

  子得意地望一眼对面的男子,低声喝道“走!”

  男子默然听命,手下毫不留情,扣着苏衡脉门稍一用力,苏衡便不由自主跟随前进。

  苏衡脚下发软,走来很是不快,虽然旁边有俩人揪着,却也有些踉跄。

  苏衡一边跌跌撞撞,一边转向旁边男子,开始惨心痛肺地苦苦哀求,忍不住的哭腔透了出来,

  “木哥哥,你就饶了我吧。你看上大,休了我,我也认命了。我只不过是想把被你卖了的儿子找回来,这也错了?可怜的狗娃只有两岁啊!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着点狗娃的消息,你们却还不放过我,现在装成男子也躲不过,还要把我卖到娼院?”

  男子万万不想,苏衡竟有如此一番说词,脸已变,手下发狠,苏衡已然痛得要摊倒在地,“木哥哥,你好狠心,你竟然要扭断我的手?”

  “木哥哥,你就念着往日的情份,饶过我罢,只要我找着狗娃,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一定离你们远远的。没了狗娃,我活不下去啊。你另结新欢,抛卖子,我都不怨你,求求你,就放我们母子一条活路吧。”

  子气得脸通红,喝道:“闭嘴!一派胡言。”

  苏衡闻声回头,转而哀求子,“大,你人漂亮,家里又有权有势,现下木哥心里更是只有你一个,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求求你,就放过我们苦命的母子吧!”

  子没想到,居然又惹火烧身,一时气急,怒道,“你找死!”

  挥掌直袭苏衡。

  掌风未到。

  苏衡先倒。

  子掌风堪堪袭到胸前,苏衡已然抢先顺式后倒,一副受伤模样。

  左手却依然扣在男子手中。

  苏衡再抬头,面惨然,“你们要杀人灭口?”

  苏衡开始哀求时,来往行人已然注意到一行三人。

  待听到苏衡话语,很多人已经停下脚步,待到男子发狠,苏衡哭诉母子被抛弃,人们已经是谴责声一片。再到苏衡转而哀求子,四周已然围了一群人,愤怒地指责声不断,“负心汉,陈世,精”,此起彼伏。

  一些人,看苏衡无辜可怜,柔弱无依的凄惨模样,已然忍将不住,频频擦拭眼角。

  路已堵得水泄不通,三人寸步难行。

  到子出手,原先尚有些疑虑的人,已全然倒向苏衡。

  男子脸变得铁青,想要出手制止苏衡,但大庭广众之下,已激起众怒,只能望向子。

  子俏然娇,还是未出阁模样,却被人谩骂不要脸的精,生生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苏衡犹自在讨饶哭泣,但脸已然是失望之后的木讷,更激起人们无限同情。

  现下木已成舟,先机早已被苏衡抢得,子便是再找籍口,也不过是枉然。

  子看着周遭澎湃的人群,知道巧舌难辩,一时难以决下,恨恨地一跺脚,道:“我们走。”

  竟然在当街闹市中,不顾众人惊异眼神,纵身跃上屋,疾驰而去。

  男子甩开苏衡,紧追而去。

  苏衡抱头无声哭泣,众人同情半天,便有人渐渐散开。

  苏衡瞅一眼,吁了口气,依旧埋着头,伸手,轻轻揉一揉笑得僵硬的脸。

  刚才的一脸木讷,实是忍笑忍到脸抽筋缘故,后又埋头无声笑了半天,脸部真是不堪重负。

  静等片刻,苏衡装作无力的样子起身,溜走。

  袖子却被人抓住,回头,一位老奶奶正同情的望着她,“可怜的孩子,咋遇上这种挨千刀的没良心汉子,奶奶这点银子你收着,定要找着你们家狗娃。”

  苏衡连忙推托,“奶奶,没事,我有银子。”

  “孩子,别逞强了,奶奶知道你苦,呜呜……”老奶奶抹着眼泪走了。

  陆陆续续,很多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掏着钱,硬是塞进苏衡手里。

  苏衡一味推脱,反倒招得对方更是坚决,她要是不收银子,人家便死活不干。

  苏衡,“我……”

  街道边,茶庄楼上,一位男子正端着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拨着,居高居临下,望着街上人流。

  从苏衡被劫,男子便开始紧盯她的一举一动。

  不久,见她开始哭诉哀求,男子温柔一笑,摇头,“南璇,今日你可是斗不过她,何必又要凑这热闹。”

  苏衡一副任人欺凌可怜模样,哭哭啼啼个没完,却借势躲袭,又倒打一耙,终于将两人逼走,男子的微笑意味深长。

  见苏衡被人追着赶着,强迫着收银子,满脸哭笑不得的模样,男子眼眸漫上愉悦的快意,忍不住大笑起来。

  苏衡一头大汗,终于逃脱众人。

  唉,原来被人胁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一群充满善意的人胁迫。

  人真是不能做坏事,要不自己如何会落个骗人钱财的下场,真是现时现报?

  擦下冷汗,真是心虚。

  苏衡转入旁边一条小路,定定心,慢慢走着,既然已然得了银子,自然要好好一这些银子,也不枉各位好心人善意。

  苏衡的心虚很快便转成心安理得,想着怀里的银子,不由嘿嘿想笑。

  原来对苏衡虎视眈眈的人,因她引起众人观注,反倒一时不敢去招惹她。

  苏衡便趁着混乱,闪入小路,摆脱众人。

  街道旁依旧商铺不断,但比大街清静颇多,行人依然不断,却是小猫三二只。

  行到拐角处,苏衡停下脚步。

  一个枯瘦凄苦的汉子蹲在墙角,胳膊缩在袖中,却掩不住空荡荡的右袖,原来右臂只下半条胳膊。一个五六岁的童头上插着草标,眼睛乌溜溜地转着,时不时打量着来往的人流,眼神中却掩不住的童贞与好奇,却也有丝与年龄不符的担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饶是太平盛世,繁华的天子脚下,也见乞丐,流民,卖儿的穷苦人。

  苏衡心底慢慢涌上一阵酸楚,人站着,仿佛痴了。

  半晌,似乎回过了神,苏衡迅速掏遍全身,将刚才所得银两,加上自己全部,一股脑塞进汉子手里,“赶快带孩子回家,好好待她,再不要卖了。”

  童闻言,扭头看向汉子,汉子捧着银子,一个劲地点头。

  童一把抓住苏衡的手,高兴地跳跃起来,“多谢,爹不用卖我了,哈哈,爹娘还是要我的,我可以回家了,哈哈!”

  说完,突然又哇地一声,委屈地号啕大哭起来,抱着苏衡,翻来覆去叨念着“爹居然要卖我,爹不喜欢我了,爹不要我了!”

  爹娘不要,对孩子幼小心灵而言,自是最为沉重的打击,直到确定可以不用再卖,童才敢将自己的委屈发泄了出来。

  汉子懦诺着说不出话,眼睛却湿了。

  苏衡轻轻地摸着童的头,无声抚慰,忍不住自己也一阵唏嘘。

  刀锋破空。

  劲风急袭苏衡后背。

  长鞭毒蛇般缠向童头颈。

  夺魂钩劲勾汉子胸膛。

  怀中童一无所知,依旧埋头大哭。

  汉子枯黄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直愣愣地盯着直奔胸膛的夺魂钩,一动不动。

  苏衡脚步向右一滑,躲开身后刀锋。

  左手急探,抓住鞭尾,借着鞭式,抱着童飞身而起。

  右脚直踢夺魂钩,左手劲力,夺鞭在手,顺式翻转,人急飞向右。

  长鞭急挥,裹住汉子,迅疾一拉,汉子已随鞭而起。

  眨眼间,三人已经跃过围墙,落入围墙的另一头。

  苏衡在受袭一瞬,便已决定往长街这边躲,不管甚么人,天子脚下,明目张胆地当街行凶,总会有些顾虑。

  一墙之隔,仿佛是两个世界。

  人来人往的长街,热闹非凡。

  “好功夫。”一声轻喝在耳边响起。

  苏衡不动声,凝神戒备,人缓缓放开童与汉子。

  俩人傻傻木木地瞪着眼,完全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情。

  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对突然出现的三人扫了几眼,便依旧。

  没什么供人消遣的谈资,自也无法引起人兴趣。

  苏衡伸手将二人护在身后,沉默。

  人声纷杂的长街,一人舒适而立,优闲地晒着秋日的太阳,看是早就算好,静等着苏衡的到来。

  轻袍缓带,人温和地笑着,惬意的阳光泫染,笑容光华灿烂,让人一阵目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