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此次,为避开公子,一改以往出行习惯,换了男子装扮,青衫束腰,折扇轻摇,路上事事颐指气使,时时一副找茬样,不到片刻,定叫所有人恨不得一脚踩个稀烂。看别人恨恨地,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苏衡忍不住笑了,对自己的无事生非的作派甚是满意,如此招摇可厌,公子反倒不会注意,亦可避开黑店与妖娆两生引起的一众麻烦。
大隐隐于市,苏衡不再住客栈,每到一处,便用住店的银子,寻了平常百姓家,要间小屋,衣食住行,一应交与房东打理,对外称是房东亲威。寻常人家,有银子可赚,自是万分高兴,待她亦是十分精心,一路下来,倒与住店没有太大分别,还少了分住店的嘈杂。因此旅途倒是舒适愉悦,安心得很。
苏衡四处流连各地优景致风土人情,也会不时留心探听江湖上的消息。却懊恼地发现,因寻不着黑店一众人物,江湖人对黑店的兴趣更是高涨,对她的寻赏金已然翻倍,与妖娆两生相干的人,以及一众对赏金有兴趣的人,更是四处探查她的下落,其规模更胜从前。
苏衡听闻,只能暗暗苦笑,原来是为清静,一些随手之举,不过些微小事,却引来后患无穷,现下弄得事情越滚越大,委实是事与愿违。好在苏衡早已练就当一天尼姑撞一天钟的功夫,也不太在意,有人找上门再说,没有之前自然还是自己一副清闲悠然,钟情于食山水之间也。
行程间,自是难免发现有人窥探,跟踪,则尽力想办法摆脱,山虽来就人,人自然不去就山。
苏衡到达一座都城,谓之朝阳门。
寻了一家住宿,房主是名憨直的汉子,婆娘是位泼辣能干的主,万事办得妥贴。
房主有一儿,名唤姗姗,原来看苏衡是一位公子,还暗暗脸红心跳一番,苏衡实不想再惹上什么司,便据实以告,声言出门在外,男子装扮利于行事。姗姗情开朗,听闻实情,已没有原来的含羞模样,反倒哈哈大笑,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苏衡很是喜欢她的爽快。姗姗看苏衡把男子扮得活灵活现,自是十分佩服,玩兴大起,也磨着想苏衡要试上一把,苏衡倒也乐意教她些乔扮之术,两人很快打成一片。
闲暇时分,姗姗带着她四处游逛,苏衡有人做陪,自是万分乐意。
房主大娘待人很是热情,见苏衡一子,自己出门在外,常替她感叹不易,逮着机会,便拉着苏衡不放:“咱们子做事,总是十分不易,想当年,大娘我,可是心比天高,若不是子,早就建立一番功业了,想当年,大娘我,可是貌比西施,多少少年郎都暗暗惦记着,想当年,大娘我,……”
苏衡几次愈抽手愈退,大娘死活不放,半个时辰后,大娘还在喋喋不休,苏衡两眼一闭,梦会周公。从此之后,只要大娘一提,“想当年”,苏衡抱头鼠窜,退避三舍。
姗姗捂着嘴角,在旁地乐。
听闻朝阳门郊外有一三神庵,火鼎盛,万事盛灵,斋饭更是一绝。
这三神庵行事也甚是超然,一日却只允十位客入庵。若想去上拜佛,需得预先半月去庵前排领牌号,无牌者自无从入内。
经由大娘口中一过,此更庵是天上绝有,地上仅存,大娘更是得意万分地炫耀自已然求得牌号。
苏衡自是明白,大娘如此吊人味口,原来是擒故纵,想在这得来不易的牌号上作文章,不由叹其精明。
不过,既然这三神庵如此盛名,自是不可错过。苏衡名上是敬拜神佛,实是冲着神乎其乎的斋饭而去。
苏衡好言软语,外加多出诸多住宿银两,大娘才故作忍痛割爱状,让于苏衡。
姗姗大摇其头,一边不喜大娘的做法,一边又笑苏衡甘心上当。
苏衡自与姗姗姑娘一同前往郊外上,去三神庵,自是子装扮。
二人一路谈笑,更不觉路途之远。半路,隐约有人跟随,苏衡轻扫一眼,不以为意,依旧与姗姗说说笑笑,姗姗根本未觉,自也无惧。身后之人,看二人全无防备,也大胆无忌。原是两提刀佩剑大汉,尾随其后,拿出一张图像仔细端详,又看一眼苏衡,相视大笑。俩人之后尽毫不掩饰行踪,不远不近跟着她们,却也不见有其他行动。
三神庵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虽不能进得庵中,便到近前沾沾灵气也甚好。
不久,已经到达三神庵,耐心等待后,终于可入得了庵。
许久之后,再从三神庵出来,却是姗姗姑娘搀着她娘,做娘的还絮絮叨叨个不停,儿自是知道娘开了口便没个停,只是低头走路,也不答话。
庵外俩人似乎又多了些帮手,见出来的人中不见苏衡,很是疑惑,踌躇半天,一人快速奔向门前的小尼问了句话,原先俩人又迅速跟了上来。
姗姗原来不在意,只默默听着她娘唠叨,走过一段,发现身后俩人依旧一直跟着,回头瞟一眼,见俩人笑得猥亵,行动又鬼鬼祟祟,心道难道遇上劫匪或是贼?不由胆战心惊。
母二人现下却已离开大道,转入回家小路,行人只是三三两两,姗姗更是害怕,拉着老母,慌不择路,一头扎进路旁茅厕,死活不敢出来。
外面行人不多,但也不断,男子定也不敢进入厕。
男人嫌厕霉气,等得片刻,希望俩男子能够离开。
不想俩男子竟然守在茅厕出口不远处不走,心情似乎还很高兴,不停低声谈笑,“好运,……万两白银,……快活……”隐隐约约顺着风传了过来。
母俩听地魂飞魄散,难道这俩人要劫财劫?
做娘的不由低声嚎叫,“天哪,老天真是不开眼,想我王寡十九岁守寡,三十年贞洁刚烈,难道要在他们手里生生断送,不甘心呀,不甘心!”
“娘,您后来又改嫁给我爹了,要不如何生得我?”儿虽然害怕,却也听不得她娘信口胡来,忍不住冲着半空翻个白眼。
“去,去,死丫头,就会扯你娘的臊,”看看身边儿,王大娘又忍不住,“可怜我水灵灵鲜一样的儿,难道要插在外面那两陀牛粪上?老天爷你不开眼呀!”
姗姗一听,更是委屈害怕,“娘,我不要。”
母俩,抱头痛哭,茅厕原本臭气冲天,母被熏得头昏脑涨,低头哭闹一番,更是心慌气短。
外面俩男子未有丝毫离开的迹象,笑声不断,守着厕,倒好像叫子捡到了饽饽。
王大娘拍拍儿,“我们今日好像是逃不过去了,娘豁出去了,待会儿你见机就逃。”
姗姗抽抽噎噎,点了头,又揪着她娘不放,很是担心。
王大娘安慰道:“想当年,你娘我也是胡同一枝,那貌,真是打遍胡同无敌手,当年的风光,那是惊天地,泣鬼神。要不你爹会死缠烂打,非我不娶?放心,娘定会没事。”
王大娘整整衣裳,擦一擦脸,鼓一鼓勇气,大步走出茅厕。
王大娘掏出全部家当,三钱银子十几个铜板,小心翼翼递了过去,人故做抚媚多情状,“两位大哥,这是全部银两,求你们饶命,小子任凭你们处置。”
五十多岁的老妪,作少娇柔状,一对三角眼还勾魂地眨呀眨,两男人一呕,互望一眼,夺路狂奔,落荒而逃。
茅厕外俩人是点苍派弟子,偶然发现苏衡与画像相似,不由狂喜,想着是上天巴巴给他们送银子来,急忙知会其他弟子,自己一路尾随。再出来时不见苏衡,便让前来接应的人盯守三神庵,自己还是跟着姗姗二人。无论苏衡是在三神庵,还是他处,总是有苏衡行踪的消息,想着可能到手银两自是高兴,便在茅厕外商量着拿了钱,定找个魁快活快活。
不想,却已有弟子查明送信,说这娘俩是绿柳胡同铁匠王老汉的婆娘和闺,一辈子没离开过本城,且有人看见苏衡还在三神庵。俩人一听,急忙准备离开,去往三神庵。此时,却看见王大娘走了出来,一副牺牲相救的伟大模样,但王大娘矫揉的少状柔弱表情,实是令人惨不忍睹,看不下去的俩人急忙逃走。
王大娘捧着几两碎银,愣怔,“这就走了,这就无事了,唉哟,真是吓死老娘了,几个毛头小伙,要和老娘斗?哼,请你们喝老娘的洗脚水!”王大娘看人已无踪,才缓过劲来,犹自不饶,冲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跳脚大骂。
脖子上一凉,叫骂声突然停住,一把刀凭空出现,抵在脖颈。
王大娘脸惨白,颤巍巍,扫一眼脖子上冰凉的刀,目光游移到鬼魅般出现的林立身上,煞得半话全无。
林立冷冷道:“苏衡在何处?”
王大娘嚇得上下牙齿得得作响,说不出话来。
林立面无表情,挥挥手,儿姗姗同样被人抵着刀揪了出来,软软的一滩。
王大娘一见儿,吓得更是魂飞魄散,不由嚎哭出声,“大爷,饶命啊,我们不知道她在哪,上完,她说要走,后来就再没见她呀,不关我们娘俩的事呀,大爷,饶命啊。”
林立手指动了动,持刀人手一紧,刀锋已刺破姗姗肌肤,姗姗直直晕了过去。
“我讲实话你们不信,非得要逼老娘瞎说,老娘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杀了老娘,老娘也不知道。苏衡你个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回头又招人要害我们,今日早上,你让老娘先到三神庵,原来就没安什么好心,你个黑心的狼崽子!”
王大娘一看儿不保,再也不管不顾,早就撒了泼,哭天抹泪,连哭带骂。
“你们要敢动我儿,老娘也不活了,今天跟你们拼命!横竖不过是条老命!”
王大娘回头,又冲着林立哭骂,完全是一副豁出命的泼状。
如若没有脖子上的刀,大概早就在地上滚了又滚了。
林空盯着癫狂的王大娘,却一摆手,刀撤,人离,一时间,只有晕厥的儿与王大娘在路旁,仿佛根本没人来过。
王大娘慢慢止住了哭骂,一番打闹之后,却是软成一滩,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路上,静悄悄一片,原来的行人看有人持刀行凶,早就跑得不见人影。
王大娘侧耳静听,神经直觉地刺探四周。
半晌,王大娘缓缓起身,背慢慢挺直,人便再无一丝老态,眼神是平淡而悠远的静寂,疏离中隐隐一丝淡漠。
风吹过,人无声地笑了,“真是无端惹来麻烦满身,不得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慢慢走到姗姗面前,仔细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半天,笑道:“乖儿,起来了,演戏演得不错!两拨人都走了,现下安全了。”
本应是晕厥的姗姗,突得眼开眼,颤声道:“死苏衡,跟着你差点丢了命,吓死我了,以后再不跟你混了!”
经过三神庵一事,苏衡更是深知,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易个容避开麻烦自是容易,不过,自己既没掘了人家祖坟,又没拐了哪家公子,如何便见不得人了?
苏衡已然决定,自此将黑店引来的麻烦撇在一边,就为此点小事,要自己一直易容扮作他人?窗户都没有!
苏衡之后行动依旧如常,也不刻意易容回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事自有定数。
不愿多事,却也从不惧事。
路途中再有人窥探,苏衡便轻易甩开,只愿能轻松安稳到达京城,此趟之行,便也算是完满。谢谢各位看文,抱歉,更的慢下来了。其实在别的地方更得比这里快好几章,有兴趣的,可以动动手找下,哈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