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平静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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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那天普六茹来探望过她过后,等她一觉睡醒了,便有几个眼生的大丫头,抬着张长条春凳,小心地将她放在上面,抬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应该是他自己住的地方吧?她苦涩地想。

    又是偏殿。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都是住偏殿的命呢?

    虽说是偏殿,但房间很大,布置也不算差,专门贴身服侍自己的丫头,也从原来的一个小红,增加到了三个。新来的两个,据带她们过来的管家说,都是新近从外头挑进府里头来的,并没有跟过府里的哪个人,而且是老爷亲自把关,挑出来的两个适合她的好丫头。

    看看眼前这两个,确实,一个精干爽利,一个温柔可亲,怎么看,都是两个能干贴心的丫头。如今,有了她两个,她的小红,虽然不过九岁,可就升职为心腹丫头了。

    丽华笑笑,收下来。问了她两个的名字,却是同宗的堂姊妹,一个叫白雪,一个叫白苹。按理说,她两个既然进了府,跟了主子,就应该让主子给改了名字,好呼唤。可这个丽华,因为自己从未来过来,这么短短的一两年时间里,就被改了好几个名儿,叫得连自己都糊涂了,所以也懒得替她们改名,只管着原来的名字叫就是了。

    两个丫头自然惊喜莫名。

    这些日子,普六茹很少来看她,就是来看,也只默默地坐在她身边,坐一会,拿深幽的眼神看她一阵,问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比如说:身上好点没有?能下来走路了吗?不要想着过来服侍,我那里人多,不缺你一个,好好养身体。一定要多吃东西,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

    丽华也懒得接待他,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人。至于她书房大丫头的工作,就她这个身体,她知道,至少半个月内,是不能胜任的了。

    他人虽然来的时间不多,但东西送得可不少。除了一日三餐,和每天的份例外,还经常差丫头送些炖的东西,或者是一盅人参,或者是一盅银耳,或者是一盅燕窝,或者是一盅虫草……另还有新鲜的各色水果、糕点,也都是不用她开口,都源源不断地送到她房间来。

    府里的管家,也很有些眼色,见老爷对这个新来的丫头这么上心,渐渐的也开始往她面前送东西了,虽然不多,可看得出来,都是好货色。

    一来二去的,丽华的房间东西都堆满了。连窗户上的窗纱,因为颜色有些败了,不知那管家怎么神通广大,在外头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忙忙的叫人拿颜色新鲜的窗纱,再把窗子糊了一次……

    东西如此之多,以至于有好几次,过来找他玩耍的小阿摩都吃着手指头,惊讶地翻翻这样,又看看那样,还细声细气地跟她讲:“姐姐,这个给我好不好?阿摩喜欢。”

    小孩子,要的多是些吃的东西,丽华本来就在愁房间里快堆不下了,自己在这里又不认识几个人,身边服侍的人也没几个。送又送不走,吃又吃不完,如今小家伙一要,自然乐得双手奉送。于是,每次阿摩来了,都是笑嘻嘻的满载而归。

    丽华也很喜欢他,小人儿,粉粉嫩嫩的,穿得很漂亮,却调皮地不得了。可能是平时跟着母亲住,管教甚严,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她这边可以玩,便尽情地暴露出儿童好奇好玩的天性,她的住所,也因此经常传出孩子铃铛般的笑声。

    两三岁的男孩子,除了调皮,最喜欢的便是缠着大人讲故事。虽然此时的丽华也不过十二三岁,可她的阅历和经验,却已经至少相当于二十七八的大人了。因此,当小家伙缠着她要她讲故事时,想一想,便将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西游记》,从开始,拣自己记得的,原原本本给他开讲。

    阿摩虽然小,白天也要去读书,每天能过来的时间,也就是晚饭后的一个多时辰。于是渐渐的,独孤夫人开始察觉自己的小儿子不太贴她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每天与自己相处的时间明显减少。

    问了丫头才知道,原来,这个小东西,竟然天天跑去那边,缠着丈夫带回来的那个姓张的丫头,叫讲故事呢。

    想想也是,自己平时哪里有时间跟小家伙讲什么故事呢。他要去找,就让他去吧,省得在自己身边调皮。而且,那张丫头讲的似乎还很不错,小家伙连吃饭的时候,嘴里都还常唠叨着,什么大和尚、悟空……之类的希奇词汇。

    以至于有一次丈夫过来跟她们吃饭听到这几个词语,还专门问了小阿摩,那是什么意思。小家伙得了意,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老半天,亏普六茹那么大个人,竟还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问小家伙,从哪里听来的,是先生教的吗?哎,你看,这是个什么事啊?!……

    丽华没想到,普六茹居然会专门来问她《西游记》的事情。她不过是在阿摩的要求下给他讲故事而已,有这么严重吗?还值得他亲自来问。

    她更没想到的是,他对她的故事非常满意,满意到,要每天跟儿子一起来听她讲……

    她知道那是借口,因为,每次她抱着小家伙在怀中讲故事的时候,他总是那么入神、那么专注。他甚至会赶走所有伏侍的人,房间内只留下他们三个,两个小的围在床上,一个大的坐在床边,静静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讲故事的声音。可是,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在听故事。因为,在那个时候,他会很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而且,那眼睛,非常柔软、非常明亮。

    独孤夫人有时候也会来陪儿子一起听故事,但往往,他们两个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来了,另一个就绝不会来。而夫人也绝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往往是没听一点点,就拉着小阿摩要带他回去。小家伙虽然很不愿意,却从来不会说出口,当着娘亲,只会笑吟吟地说好,被拉着手或是抱在怀里离去的时候,却频频回头,眼里闪烁着不舍的目光。

    也只有这样的一个家庭,才可能生出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孩子……他才两三岁啊!

    就这样,以休养生息为借口,丽华在小小的偏殿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有小阿摩陪伴的日子,充满欢笑,并不算太难过。

    平静无波的生活,能够就这样持续下去吗?

    她知道,府内的平静,只是表象。看看普六茹越来越清瘦的脸颊,越来越深陷的眼睛,越来越烦躁的神情,她就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事情的发生,总是那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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