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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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岔开刚才的话题:“你身上,是不是有别人觊觎的东西?”

    早猜到无论是以前的白晴,还是姬暗河,甚至那些什么做媒、保媒、主婚的人,估计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想他离奇受伤昏迷,加之静王又刚好在此之前失踪,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朱离似乎从眼底浮现一丝赞赏,而后才道:“先皇在世时,整个朝野上下只封了两个王,一是我覆王,另一个是当年辅佐他取得皇位又巩固北方边陲的宁王。宁王是大奕朝前无古人的异姓王,而唯有我父王,与先皇一母同胞,十分亲厚信任,甚至先皇缠绵于病榻之时,曾下旨要我父王代国摄政,行走于御前,不必通传……”

    好端端的,给我上历史文化课了?不过想想知道这些终不是坏事,否则万一被人问起我要是一无所知岂不是要露馅?

    只是这世间万事,物极必反,静王如此位极人臣,新皇上台岂能不忌惮,只怕是急于铲除功震主之人才是首要。也难怪静王爷被发往边关,朱离又遭此命运。

    “传闻……先皇驾崩之前,另赐我父王一张密旨。”朱离缓缓开口。

    我心头突的一跳。原来我还是想错了——这道密旨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吧。静王被支走,朱离受伤与被困,虽然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只怕各路人马的阴谋阳谋,各种手段,目的都在这道密旨身上。

    “真的有密旨?”我忍不住问。按通常的小说定律,百分之八十都是被人陷害,不外是新皇加之罪,找个借口铲除异己。

    “有。”朱离答的倒是痛快。

    我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就开口:“写的会是什么内容?”

    他望着我笑容不减:“你真的想知道?”

    冷汗嗖就流了下来。好奇心不但可以杀死猫,完全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人!匹夫无罪,怀璧其过,想到朱离身上种种的苦,我几乎又要浑身发抖了。

    不过望着他眼中的狡黠,我有点郁闷,估计是又上了他的当了。我从鼻子里出气:“你也不知道。”

    “你猜我知道不知道?”他缓缓开口,我一惊,他又要开口,我忙大叫:“你成心害我。别说,我不听……”

    他微微一笑住了口。甭管他是真知道还是故意逗我,反正我是不想知道。

    静了片刻,我才轻声道:“他们就是……因为这个……”

    “先皇驾崩之时,只有我父王一人在场,之后传位的遗诏旨也是我父王宣读的。先皇有五子,总有人不甘心……”

    我有些明白了:“自古起萧墙,不足为怪……但新皇又为何不保你父子……”再怎么想卸磨杀驴,也得要等政局稳定吧。听朱离之意,静王爷应该也算是忠心托孤之臣呢。

    朱离的面沉了沉,眼中渐渐起了一丝阴霾。我忙道:“我说过,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逼你。”

    “我自幼便入宫做了太子伴读,十几年同窗之谊,我自以为与他亲厚非常,可是自他登基之后,我才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他,而我情愿这件事……与他无关……”他目光沉沉,炕出丝毫心绪,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知道,这也许——比白晴的折磨伤他更重。

    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和隐痛啊。每知道一件,我鲸战心惊却也不由替他伤心难过。经历了感情背叛,如果再经历了友情背叛,若再无亲人怜爱,这世上还有他信任的东西么?难怪他会躲到一边,用伤痛来疗伤。

    “那么白晴是……”我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找到了些线索。

    “太后娘家姓姬。”

    姬——刚好枢密史大人姓姬?刚好姬暗河是枢密史大人的儿子……原来白晴竟真是为了姬暗河才嫁给了朱离的!

    “不过,太后非皇帝生母。”朱离又补了一句。

    他不多说,我也不想多问。

    白晴之事他毫不顾忌,但关于皇上之事却讳莫如深,足见还未从此事中堪透。不过如此说来,太后必然也有自己的算盘,她肯定也是急于想知道那道密旨究竟写的是什么,又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会有静王爷去边关时离奇失踪,也才会设计把朱离赶出旧府软新府。

    但这一切如果做得过于明目张胆,终是难堵悠悠众口,所以白晴也才会嫁与朱离,一方面世人皆知朱离对白晴一片深情,二来白晴以夫人身份嫁入朱家,不但方便监视朱离一举一动,还可以借此逼问追查。

    也难怪白晴虽折磨朱离,却会时常带他在府中曝曝光以证明他还活着。更难怪宫里会时常打发人来“看望”朱离,不知道是怕他“英年早逝”,还是怕他“起死回生”?

    可关于此事,究竟只是太后一人所为,还是在某些方面她与皇上达成默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个叫什么水清扬的太医只怕也很有问题,不知道他听命于谁。

    而这白晴虽然狠心,却竟也如此痴情和执着,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特别是今日听灵素所说,姬暗河此一去边关很可能会娶了西辽公主为,那么她……没准儿就是因为听闻这个噩耗一时想不开才一命呜呼的?

    一时间我不知道应该如果开口,只觉得越听他解释越混乱,只觉得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原本以为朱离是因为受到感情伤害而自暴自弃,又以为他是故意躲在那里却胸有成竹、掌控一切。可如今想来,只怕他夹于种种阴谋当中,艰辛而活,实属不易。

    “那你现在……”

    “我想活下去了。”他抬着,望着我轻笑,眼中又是那难得一见的星光点点。

    思及他刚刚的一番话,他想活下去——是因为我么?是因为我那么一点微薄的关爱、付出和怜惜?又或者在我眼中如此习惯成自然和微不足道的东西,却是他终生渴求和希冀的唯一?我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伤害背叛,也不知道他过得多么的寂寞孤独,但我却知道——我刚才的那句“求你不要死”,他刚才的那句“好”,只怕早已把我们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再不能分开。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桥声,是赵阔压得极的声音:“少爷……”

    “进来。”百变的声音百变的表情,瞬间完成。此时的朱离公子如此高傲清冷啊——我原本的一腔感伤化为乌有,只得感慨他如此精湛的面具,难怪能够轻易识破我。

    赵阔推门而入,行至朱离面前,见坐在地上的朱离,汗在一旁的轮椅,也没出现什么惊异之,初见时只觉得一双不安份的眼如今却是目光低垂,让人分辨不出神:“高太傅听闻世子夫人微恙,特遣人送礼问候……”

    微恙?我抬眼望向朱离,却见朱离面淡淡:“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第一个人,会是高太傅啊……”他眉毛一挑,却也不多说,只是向赵阔道,“扶我到轮椅上,你随我去见客。”

    “等一下。”我轻声开口,赵阔步子一顿。我单手将朱离身上的袍子理好,又抬手拈去他头上的几绺干草,才示意赵阔将他抱入轮椅上——大奕国第一公子就要华丽丽的“复活”了,挺可惜第一幕表演我炕到。

    见赵阔小心翼翼地动作,我很放心。不过,我还是决定等我左肩上的伤好了,自己抱他。

    他忽然回头轻开口:“回房等我……”

    我摇头笑道:“草棚睡着不错,要不我再多睡两天吧。”

    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他抬眸望向我,目光沉静——他果然是懂我的:“这几天该遣散的人也都遣散的差不多,不用再避人了。何况……只怕‘朱少夫人’被呜进草棚的秩事,已经由得各种眼线传到不少人耳中……”

    所以才有今日高太傅的遣人一探虚实吧?那些人一下子失了耳目,又从遣散仆人处惊闻了“我”被关进了草棚之事——果然,开始有人坐不住了。

    朱离比我心机深,思虑远,于是我淡淡微笑:“好,我听你的。”

    “宁兄。”朱离轻声开口。

    门外闪过一人:“宁漫见过世子。”好快的身手,我以为像他那样的魁梧高大,只走硬朗路线,想不到竟也形如鬼魅。

    “送少夫人回房。”朱离言简意赅。

    “不用。”我立刻开口。想到那天晚上冷厉的气势和逼人的杀机,我有点胆寒。他——不会假公济私地在无人处一刀咔嗒了我吧,“我自己……”话说了一半又有点心虚了。

    左肩上的伤口估计当时是失了不少血,让我有点虚弱,我又不知道这个草棚位于何处,但我不保证这段路上一定不会晕倒。

    “宁兄陪我去前堂,赵阔送你。”朱离复又开口。

    我心生后悔,虽然我只说了这几个字,但他心细如发,何尝不明白我的心思。知道眼前两个人自然都是他的亲信,可我终不想他为我折损形象。

    注意到赵阔的嘴动了动,却没再开口。估计“我”恶名在外,他也是极不情愿的。那“宁兄”微松了嘴角,想阑用陪我,他心里还不一定怎么乐呢。

    想取得所有人的信任与原谅是不可能的,我也无意如此。但至少做到不给朱离添麻烦,估计我也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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