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反应?也许现在没反应比有反应好。我确定他周身都盖得严严实实之后,才把帐掀起来挂好。青屏估计在帐外腿也都站直了,见我的动作,踉跄了一下就冲了过来,直奔朱离身边:“少爷,少爷……您还捍,疼不疼……”
这丫头倒是忠心护主啊!我一边使劲伸着酸痛的胳膊、转转发僵的腰,一边想着。扭望桌上的饭菜,顿时觉得已经饿得如狼似虎。什么时候送来的不知道,但果然不用我吩咐,饭菜是两份。
这位夫人虽然恶毒,但听昨她与姬暗河的谈话,应该是对朱离有所图,因此还不想害死他,所以生存的必需估计还是能保证的。
我低头看了看我到古代的第一顿饭菜,才发现早饭旁边已经是午饭了。斜着头透着窗框向外张望了下,虽然瞧不真切,但似乎日头已经过了中天。用手摸了摸,幸好午饭还是热的。
我端起一碗汤闻了闻,白白浓浓的,没有海物的腥味,似乎是鸡汤,上面飘着两个小红枣,还有点黄芪当归的味道。嗯,补血益气,这位夫人还挺会保养。
缓步走过去,却见青屏还在问东问西,好在没淤上下其手。但朱离却只是半闭着眼睛没怎么吭声。
我扬扬手:“你家夫人平时给少爷正常饮食?”
青屏听我问话,忙直了身子,盯着我手中的汤,半晌才低声道:“夫人一向让端两份饭菜进屋的,但……有一回收泔水的高老头跟青屏说,从屋里的污桶中经常能看到上好的食物……”
我手忍不住一抖,汤几乎要洒出来,就知道这夫人没那心。我忙将汤递了过去:“给你家少爷喂点,还热着呢,小心别烫着他。”
这事交给青屏做应富问题,卫计他对着我也是食不下咽。青屏接过一怔,却也不多说什么,便半跪在前的脚凳上。
我便不理会他们,选了个正对着他们俩的位置,专心致志的解决自己的温饱。那少爷倒也合作,由得青屏小口的喂,他便小口的喝——能撑到今日,只怕这份能曲能伸的识实务的心态必是起了重大作用。留着青山在,一切总有转机,我倒不由得有点赞叹他。
因为侧卧着,喝东西实在是不怎么方便,一碗汤喂得跟我吃饭的时间差不多长。眼见青屏喂得差不多了,我也狼吞虎咽地吃饱了,我起身道:“你也大半天没吃饭了,若是不嫌弃,我给你留了点,你凑和吃吧。”
青屏明显怔了下,不过这回好像没怎么抖,我笑笑,是个好现象。
“青屏……不敢!”但这点进步只限于她没发抖,却还是半垂着头明显抗拒。
“你若觉得看着我吃不下去,自己端到外间吃去。”何尝不知道夫人的威在她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我可没打算才短短半日就能将她洗模
“夫人若还有剩下的,青屏是否可以再喂少爷一些……”她犹豫着开口,我方明白她是觉得我给她家少爷吃少了,亏了嘴了。能开口提问,足见是渐渐退却了些恐惧,我忙开口,也算说给上那人听,别以为我还在虐待他似的:“他饿了一天,所以脾胃很弱,不能暴饮暴食,先喝点汤水润润肠胃,而且如果吃多了,一会儿沐对身体也不好……调理也得慢慢来,不能……”
我还要继续说,却听得有人桥:“夫人,奴婢来送热水了。”
我忙向上看了眼,却见朱离喝了几口汤面还依旧青白,不由微叹,果然得慢慢来,这身子不是亏了一天两天了。
我犹豫了一下,放下帐帘,示意青屏跟我到外间,又把里外间的隔帘也拉个严严实实,才打开门。
两个壮抬了一个大木桶进来,见我拉上的帘,忙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低下了头。
“就放这儿吧。”我指了指屋子的一角,又见灵素托了一大盘子生姜,也示意她放到桌上,“再添两个火盆。”
灵素顺从地称是,而后目光扫了我一眼,轻声道:“那……夫人今日还去前院的堂屋么?”
哦,合着我每天就跟这儿睡个觉,平时都是在前院的堂屋待着晒太阳啊,难怪这个卧室这么阴冷没人气。那我不在这里的时候,朱离呢……我的心又是一紧,他依旧被关在小而冷的斗室之中,被孤寂和伤痛折磨着么?
这个叫灵素的丫环眼神太过精明,所以在看她第一眼的时候,我才决定留下了青屏当援手。想必这位夫人的不少事情,都有她的助纣为虐吧。思及此处,我有点愤怒:“我今天身子不太舒服,沐之后想再休息会,有事我会再吩咐你的。”我冷冷地道,目光直视于她,果然在我的目光中她别过头,但神却比刚才自然了些——我一凛,这才是她家夫人惯用的语气吧,看来以后我得注意了。
让众人都退下,一会儿灵素又命两个丫环端来了火盆。
我仔细掩号,拴上门环,然后四下看了看,掂了掂只觉得镇纸还算顺手,便就着那个托盘把灵素拇的生姜一块块轻轻敲,抛到装满热水的木桶中。
这才回身去打开了隔帘和帘,刻意没去看朱离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谁让我心虚啊!每听上一分他家夫人的恶行,我就心虚一分,卫计朱离的病真要好了,他也不用亲自动手杀了我了,因为我肯定死于心脏衰竭!
装了热水的桶挺沉,我和青屏一个是曾经习过武,一个是干惯粗重活儿的丫头,连拖带拉倒也给搬了进来。屋子里渐渐熏出一股姜的味道,我长长吁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道:“青屏,你可知道府里有值得信任的男家丁?”
青屏目光只盯着桶里的水,半晌才道:“以前我家少爷有个自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仆,我们都管他叫陈伯。夫人搬了新府,本来是不想让他过来,但他天天求,而且还……还求到夫人的娘家去了,结果夫人只好把他带了过来,但现在只让他住马棚,管夫人的几匹马……”
那是,这位夫人这么虐待他家少爷,哪能让忠仆跟旁边看着啊,还不得跟她拼命才怪。我咬牙,决心这回再听到什么都不能心肝发颤,见青屏只说了一半,不由道:“那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有男仆……”
青屏终是抬了抬头,又立刻垂下,沉默了良久才小声说道:“还有……府里还有两个男家丁的,可是……可是……可……”
“可是什么啊,你怎么又抽抽回去了。”我听得心急,又想吼她,却终是在出口的刹那压低了声音。
但青屏还是忍不住一抖,却是飞快地说道:“有回青屏在后院的园里,看见夫人跟一个男家丁……拉拉扯扯地纠缠了好一会儿……”
我靠!我几乎失语了!拉拉扯扯地纠缠?估计那是青屏说得保留,我就是白痴也猜得出她的言外之意。
许是见我脸苍白,青屏忙退了一步,小声道:“青屏绝不是故意想看的,而且青屏马上就退开了……”说着她又赶紧着补了一句,“不过青屏看着,好像是张义在纠缠夫人,不是夫人……”
他一个家丁奴仆没夫人的默许敢对夫人无礼?要不是因为相处了半日我知道青屏是个老实孩子,我真以为她是想故意在朱离面前毁我的。
苍天啊,鬼神啊,最好让我现在竟地身亡,我宁愿还回现代去醉生梦死、继续颓废地自生自灭,也不想到这个鬼地方来自虐。
我觉得心口压得不是大石了,是一个马蜂窝。因为青屏这句话给狠狠捅了一下,马蜂飞出千千万,不断噬咬我的心。我有点要抓狂,在屋里走来走去,总觉得不做点什么自己肯定要疯了。我想找块墙狠狠地撞过去,可为什么这屋子里左边是右边是窗后边是屏风前边是大门,想找个没东西的地方咋就这么难?
实在有点受不了,现在我就是心里堵得难受,特别想大喊大叫,不发泄出来一定会把自己逼疯了,可我又怕真叫唤出来,不但吓着朱离和青屏,肯定也得把灵素她们给招来。我抓狂地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还是觉得不够解气,索抬起手,“啪啪”狠狠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打得我呲牙咧嘴,还真是痛!
痛得好,痛得解恨,也痛得清醒。起码我知道,做下这等不如行为的不是我,我替自己打她出气了。
捂着脸,却忍不住叹息。问题是这身子痛了还是我在痛啊,这要真到临死前挨朱离一刀,只怕比这个还痛吧。
“夫人……”青屏在我身边又开始哆嗦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是有点吓人。仿佛听到一声咳嗽,是朱离?莫不是着凉了?也是,冻成这样儿现在才在被窝里捂热乎点,只怕身体各个器开始复苏,咳嗽是正常的。我下意识地想看向朱离,却又忍着没回头。几乎可以想见他目光中会吁样的不屑和嘲讽,刚才我真像疯子一样打自己,他不会认为我又在使什么坏心眼儿吧……
“夫人……”
青屏可能是见我神情呆呆的没反应,又怯声唤我,我不由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别叫我‘夫人’,我不是你夫人……”
这话说出口我又恨不得再扇自己俩耳光了。刚才我还承认自己是夫人,只不过失忆,现在这样出尔反尔,还不把她给吓坏了?
好在这丫头比刚刚见我那会儿胆子大点了,要么就是见我对她家少爷没像原来那么凶狠所以对我有了信心,要么就是已经有点适应了我的语无伦次,虽然声音还是弱弱的,但总算是又开了口:“那……那青屏不叫您‘夫人’,叫您……什么……”
说实话,现在我听到“夫人”二字,就真是咬牙切齿地恨啊,叫我夫人真是折磨我的最好办法。可是不叫“夫人”,又该叫我什么,难道要她叫我现代的名字?我才没那么傻,她真恨她们家夫人,那岂不是连带着恨我?再说了,我都说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前世一切便譬如昨日种种死了。
我又有点想扯头发,哀叹着抱着脑袋道:“我都不知道你应该叫我什么,要不你叫我‘小白’得了!”
反正这个时代,我叫白晴,这个称呼就好像那会儿我在医院,年纪长、资历老的同事一向叫我小X一样,小白小白——我现在果然很白,白痴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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