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劭的丫鬟米兰打听到这话,急急地跑到她的闺房中汇报:“,……太爷说让你自己选姑爷呢。”
祝劭既不刺绣,也不抚琴,懒懒地歪在榻上,淡淡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怎能让我来选。”
米兰唧唧喳喳道:“便是庄家和晏家的少爷都好得不得了,太爷和老爷难以决断,怕委屈,才让自己选,这可是体恤的一片心啊。”
祝劭幽幽叹道:“心……”
米兰知道她的心事,叹口气劝道:“,奴婢也曾听府中小厮议论过,庄家和晏家的少爷无论哪个,都是佳婿。的婚事定能满。”
祝劭懒得再听,也不愿多问,翻了个身闭目养神。
即是父亲发了话,祝谬便请庄裁和晏城过府一叙。这二人都想着定是要考较自己了,着意地装扮了一番。庄裁身着月白深衣,帽上饰着块碧玉,腰间佩着翡翠玦,更显垫如冠玉,丰神俊朗。晏城身穿藏青深衣,帽上饰明珠,腰间佩着羊脂玉,整个人沉稳大方,浑然一气。这两个少年均方弱冠,一青一蓝,风采翩然,便如明珠和玉,各放光彩。
庄裁和晏城来到堂上,见堂上只祝谬和祝谦坐着,堂后垂着厚厚的纱帐,更有隐隐的幽,知道纱帐后是眷,不觉脸有些发烧,更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祝谦请他二人坐下,待奴仆奉上茶后笑问:“公决,仲坚平日喜读何书?”
庄裁想着祝谦是太常,祝谬是儒者,投其所好答道:“喜读《论语“《礼》。”
祝谦唔一声:“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公决有何见地。”
庄拨道:“孔子云,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小可不如圣人,仅能征周礼。”
祝谦见他婉转回避问题,只微微一笑,转向晏城:“仲坚何如?”
晏城行礼道:“在下喜读《书》。”
祝谦于《书》不是很通,便不再发问。
祝谬问道:“《洪范》篇箕子言八政,何为八政?”
晏城答道:“一为食,二为货,三为祀,四为司空,五为司徒,六为司寇,七为朝觐,八为军事。”
祝谬点头道:“仲坚以何为重?”
晏城思索片刻答道:“城窃以为司空为重。”
“愿闻其详。”
“孟子云,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雕矣;得其心有道:所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若能使百姓有所产,使其上可以养父母,下可以养子,丰年终身饱,荒年免于死亡。则社稷无忧矣。”
晏城这番话说得稍嫌稚嫩,溶是诚恳。祝谬微微点头。
帐后的祝劭听了会儿,起身怏怏离开。祝谬的子龙氏又坐了会儿,来到祝劭闺房,微笑道:“劭儿中意哪一个?”
祝劭垂目道:“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龙氏见她这样倒不像是羞涩,反倒有些懒懒的,诧异道:“莫非一个都不中意?”她停顿片刻,试探她的口气:“那晏仲坚小小年纪,倒是难得的持重。”
祝劭不屑道:“故作稳重罢了。”她想的是,真正能做大事的人焉能如此拘泥,当谈笑间杀伐决断,便如……便如他一般。这么想着,脸不有些发烧。
龙氏想着年轻的孩子爱俏,这么说是中意那个俊俏的庄裁了,笑问:“庄公决真乃一翩翩君子。”
祝劭冷笑道:“若论君子,谁能及得上那国中第一男子?拿他比那人,只不过是瓦砾相较于明珠罢了。”心中又想,他师弟也是如此不凡。那是自然,不然如何配当他师弟。
龙氏思忖着,这莫不是中意那男子?她沉吟片刻道:“若论那夏大夫,倒是那一等一的人才。我听你父亲提起,你三叔最是推崇他,说他是神仙般的人品,又有那仁爱之心,当真世间少有。只是……听说他对亡甚是深情,虽未立誓不娶,那个意思却在那儿,怕是……”
祝劭不呢娇嗔道:“母亲这是说哪里话!?劭儿岂是那不知羞耻之人,只不过是打个比方,就惹出母亲这许多话。”
龙氏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起身离去,叫过米兰问她可有意中人。米兰自是知道的,只是得了祝劭的叮嘱不敢说,便说:“奴婢也不知。”
龙氏离去后,祝邵在房中呆坐片刻,见米兰进来,淡淡问道:“夫人问你什么了?”
米兰迟疑道:“夫人问可有意中人,奴婢照的话说了。”
祝邵点点头,沉吟片刻道:“你去告诉小丁,让他去说一声,我想过两天进宫去看扈娘娘。”
庄裁和晏城告辞后,祝谦对祝谬笑道:“两人均是人中龙凤,委实难以决断。晏城持重却稍嫌迂腐,庄裁机敏却略嫌轻浮,好在年轻,假以历练必当成器。”
祝谬笑道:“需得问过劭儿之意。”
祝谦唔一声笑道:“无论选中了谁都是良缘。”
祝谬回到房中,见子龙氏已等在房里,问道:“劭儿意下如何?”
龙氏轻皱眉头:“怕是皆不中意。”
祝谬有些诧异:“这样的少年郎都不中意!?”
龙氏叹道:“揣摩着她另有意中人,却又问不出。她只说全凭父母做主。”
祝邵已有将近一年没进宫,去年秋天扈婕妤来接她进宫赏秋,今年她懒懒的便也懒得进宫去。扈婕妤见她被小黄门引着进来,笑着朝她招手道:“可有些日子没见了……说是你这一向身子不快,可好些了?”
祝邵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娘娘。”
扈婕妤佯装不悦道:“偏你要和我见外!”
“君臣之礼不可废。”
扈婕妤咯咯笑道:“好了好了,说不过你。”拉着她坐下,问她这一向都做些什么,姨妈可好?姨夫可好?表兄表弟可好?家中其他人可好等等。又问她外面可有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扈婕妤在深宫中虽然得宠,也是颇为寂寞,囿于规矩不能出宫,身边除了其他嫔就是宫,没个身份相近贴心说话的。祝邵一来,她便拉着她说了一箩筐的话。她那年开的那个玩笑也有几成真心。若是祝邵进宫,她身边就有个娘家人,多个依靠也好多个陪伴也好都是好事。就算祝邵会分去她的宠爱,她也没有十分在意。她也知道圣眷不可能长长久久,祝邵得宠好过其他人得宠。
以前祝邵总是事无巨细地一一告诉她,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
扈婕妤嗔道:“哟,莫不是和我说话说烦了。”
“娘娘说哪里话……”祝邵轻叹一声,低声道:“只是想着我们这样的日子不多了。”
“怎么!?”
祝邵不答。扈婕妤看一眼米兰,米兰忙小声道:“太爷老爷在替选亲事。”
扈婕妤笑道:“这是好事啊……”她顿时兴奋起来:“都有些谁家?”
米兰看一眼祝邵道:“太爷和老爷挑过后定了两家,一个是大鸿胪庄家的庄裁,另一个是宗正晏家的晏城。太爷说要看的意思。”
人天生都是爱八卦的,扈婕妤听这么说,更兴奋了:“这么说定是见过了,快跟说说看中了哪一个?……这两个人我都没见过,既是挑过的定是不错了。”
米兰忙道:“娘娘所言极是。庄家少爷俊俏,晏家少爷老成持重,都各有各的好,只是……”
祝邵轻喝道:“多嘴!”米兰便不敢说。
扈婕妤咯咯笑着推了一把祝邵:“瞧你还害羞,若是成亲那一天……”她拿帕子掩着嘴,笑看着她不语。
祝邵红着脸恼道:“娘娘尽来取笑邵儿。”起身去更衣了。
扈婕妤让几个宫跟着她,留下米兰说话:“你方才说只是,只是什么?”
米兰支吾道:“奴婢不敢说。”
“让你说你便说!”见她仍是支支吾吾,轻喝道:“莫非你敢抗旨!?”
米兰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唔……心里有人了。”
扈婕妤直起身:“哦?谁?”
“雷司农雷大人。”
扈婕妤倒吸一口气:“他?……你家又是何时见过的他?”
“娘娘忘了,便是去年蹴鞠赛……的丝帕被雷大人捡到了,便说了间话,雷大人还问讨丝帕,怎敢如此,便没给,不过心里倒是留下了雷大人……”她叹息一声:“太爷老爷要给定亲,怎敢违了长辈的意,也不敢说个不字。心里却熬得慌,眼见着一天天瘦下来了。”
扈婕妤咯咯娇笑道:“还有这么一出……怎的不告诉姨妈?”
米兰急道:“最是守礼,这样的事怎能出口!奴婢这些还是天天试探才慢慢试出的。又是个喜欢往心里藏事的,唉……”
不一会儿祝邵回来,她们也不说了。
晚上刘珃过扈婕妤宫中来,扈婕妤替他宽衣的时候笑道:“今天邵儿进宫来了。”
刘珃笑道:“正好陪陪你,你们有些日子没见了吧。”
扈婕妤嗔怪地白他一眼,解开他的腰带:“要臣说,能进宫来最好,皇上身边多个人服侍,臣身边也多个说话。”
刘珃揽过她,捏着她下巴笑道:“你不怕朕去疼她不疼你了?”
扈婕妤不满地努努嘴,拍掉他的手:“皇上也太小瞧臣了!臣焉是那样的人!?我们要好,好便是臣好。”斜他一眼,叹道:“现在怕是不行了,家里在给说亲事呢。”替他将深衣带子解开。
“哦?说中了哪一家?”
扈婕妤忙说了,把雷诺那一茬也说了。
刘珃坐下,把腿一伸,让一旁的宫替他脱靴,脸上似笑非笑地默然片刻笑道:“那日林子里居然有这许多事……邵儿倒还有些眼光。”
扈婕妤笑嗔道:“皇上说的可不就是玩笑话!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即便是心里有人又能如何!?”
刘珃微微一笑,不语。
雷诺瞅了个机会向景平帝重提将私铸钱改为铸钱,因铸钱用的是铜和镍,也因此奏请收回铜矿镍矿的开采权,劝说道:“皇上,私铸钱的弊端从小里说其一是因利大而使小人趋利,其二是工减料,四钱铢铸成三钱铢,说到底还是为了个利字。从大里说一是货币不统一,各郡国各铸其钱,币制一乱,后患无穷。其二是铸钱者只管铸钱,不管统筹,势必造成钱或多铸或少铸,多铸则钱贱物贵,少铸则钱贵物贱,均非利事。”
刘珃沉吟半晌,点头道:“卿言之有理……”他伸了伸左胳膊,又伸了伸右胳膊,冷笑道:“只是,朕这左右臂伸得并不如何顺畅啊。”
雷诺知道他的言下之意,陪着笑了笑。
刘珃看看雷诺,忽道:“听说那年蹴鞠赛后你和祝谬掌珠颇有些因缘,还问她讨帕子。”
雷诺心里咯噔一声,忙陪笑道:“皇上莫不是取笑臣,不过是捡了她的帕子还给她,说了两句闲话。问她讨帕子一事更是无从说起,怕是以讹传讹。”忐忑地想,他这时候说起这个为的什么?他心中涌上一个不详的预感。
刘珃哈哈一笑:“如此巧合,也算是一段佳话……你看武城侯来做这个媒人不辱没你们两家吧……”说完欢畅地笑了几声。
雷诺心一紧,直起身子磕了个头,饶是他有急智也只想到了一个主意,忙道:“皇上!这些年并非无人向臣透露过结亲的意思,也并非没有贤淑的子,臣未曾考虑婚事皆因师父曾言,臣三十五岁之前不宜成亲,因此才一直蹉跎至今。”
刘珃“哦?”一声:“竟有此事!?”看着垂下眼帘的雷诺沉默片刻,忽然噗哧一笑:“你们这两师兄弟,一个个的不成亲,莫非都是因为师父发了话?”
雷诺听他话里有话,思忖片刻道:“师弟早已成亲了,只因周沚青去得早,她又是个念旧的,因此这件事是提也不提的。”
刘珃收敛笑容,轻轻地“哦”一声,这声“哦”却与刚才截然不同。他沉吟片刻,微微一笑:“男儿大丈夫,若说是为了建功立业,不成家都还说不过去。爱卿如今位列九卿,乃是朕的股肱之臣,也可谓功成名就,焉能不成家?……爱卿乃是家中单传,不成家生子当属不孝。尊师定也不愿见你背负如此大罪……尊师虽通先天演算,只是世事皆有变数,彼一时此一时也……如此……朕让大典星替你和祝家千金算算良吉,若是大吉,也不好断了你俩的姻缘。”
雷诺心说,这让他一算,一定是大吉,绝无第二种可能。他心急如焚,却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深秋凉天,额前冒出豆大的汗珠,背上也是衣裳尽湿,只是道:“皇上,师命焉敢违?”
刘珃哈哈笑道:“这如眷,爱卿怎如上山遇见猛虎一般?……虽说师命不可违,却也不能逆了伦常……卿擒放心,朕定让大典星仔细推演。卿乃朕之良臣,若非大吉,朕怎敢做成此桩婚事?”他停顿半晌,觑着雷诺缓缓道:“铸钱一事,若不借助各世家之力,卿可有何良策同时应付各诸侯王和几个世家?”
雷诺一震,方才心中那熊熊的燎原之火瞬间烧没了火头,渐渐收回火舌,慢慢熄灭。他缓缓坐回腿上,沉吟半晌,沉声道:“容臣细思。”
刘珃唔一声,微笑着点点头。
建邺城西的同仁堂中跌跌冲冲撞进来一个人,手中牵着一头脏驴,衣衫褴褛,满面尘土,脚下的草鞋都烂祷了样子。店里的小伙计忙扶住他,见他嘴唇干裂苍白,忙打了碗水给他。那人咕嘟咕嘟喝干一碗水,咽了咽口水道:“快!快请出你家东家来!”
那小伙计迟疑片刻,忙去内堂请了汤用出来。本来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张口就要见东家,放到哪家店铺都是见不到的。不过同仁堂以救助穷人为目的,门槛不高。
汤哟到外堂,那人眼睛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眼,摇头道:“不是见你,是见你们同仁堂的东家,夏大人!”见他皱着眉头迟疑不决,急道:“人命关天的大事!”
汤应将他带到内堂。他为人谨慎,不问清楚是不敢让人随便去见夏苏阳的。听得那人说是兰陵地动,当地县令隐瞒灾情,死伤甚重,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人又道:“小人去郯县同仁堂求助,掌柜的说此事府压着他也不好办,指点小人来求夏大人。”
汤用沉吟片刻,让方才那小伙计带他到大司农府去找六安。到了门上一问,六安却跟着夏苏阳出去了,只得等着。直等到将近午时才见六安驾着车回来。那小伙计怕六安就这么进去了,忙叫住他说有人要见大人。
夏苏阳从车中出来问道:“何人?”
那人一见夏苏阳,心说,这定是夏大人没错了,忙跪下磕头:“小人鲍仲,是兰陵人士,有要事禀报夏大人。”
夏苏阳见他不再说下去,命六安把他带进府中,听他说完沉着脸道:“兰陵报上来的竟然只有……你说说当地的情形。”
鲍仲忙道:“何止,怕是有六级不止!兰陵县城十屋九塌,没塌的也都是富户的房子,结实。不光是县城,村里也遭了殃。听说丞县、缯县也地动了,具体小人不知。地动的时候是白天,留在屋子里的人不多,死的人不多。就算这样,也差不多有半成。伤的人多,怕是有二、三成,这还没算上轻的。这些倒不是最难,最难是……”他哽咽一声:“水也污了,吃的也不够,没有药……再这么下去,活着的人怕是……小人先去的郯县,掌柜的让小人上京来。小人赶了三日三,就怕……就怕……”
夏苏阳冷然道:“那县令隐瞒灾情倒还罢了,竟敢不赈灾!?”
“县令命人将城封了,小人是翻墙出来的。”
夏苏阳皱眉沉思道,东海郡守是曹家一派的,听说不久即将升迁,难怪他要隐瞒且有这个胆子隐瞒。她见鲍仲神情憔悴,眼中满是血丝,命人带他下去休息整理。
鲍仲跪在地上直磕头,不肯走。
夏苏阳微笑着安慰道:“我知道你心急,不过此事需得报与皇上知晓,行事方能便宜。今日无论如何是走不了,你且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
鲍仲忙磕了个头下去了。
夏苏阳叫过六安,吩咐他去钱庄各转二百万钱去临煌东海的同仁堂,再去武城侯府请凤小侯爷传书给这两个地方,命他们购买所需粮食、药材及净水的药物,还需准备搭建帐篷的油布。她这里自进宫去禀报不提。
夏苏阳从宫里回荔,在实验室中边整理她的瓶瓶罐罐边理顺脑子里的事,扭头拿药品时眼角瞟见门口一个影子,却是雷诺,闲闲地倚着门框站着,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也不进来。她放下药品转身笑道:“呆站在那儿干吗?”
雷诺扯起嘴角笑了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她面前,忽然张臂将她抱住,抱得紧紧的,手掌揉着她的后背,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不知过了多久,雷诺放开她,却又捧住她的脸,吻如急雨般落在她脸上,最后含住她的唇用力吸吮着。
夏苏阳嘤咛一声,嘴唇微微张开,柔顺地接纳着他的侵入,热情被他一点一点地点燃。等他留恋地离开她的唇,她噘起嘴,既喜且嗔道:“你这样也不怕被人看见!”
雷诺伸出大拇指轻抚着她的眉眼,笑道:“被人看见了我们就死在一起。”
夏苏阳深情地看着他,眼中浓浓的情意仿佛暴雨将至前的黑,浓得化也化不开。她依在他怀中,低声嗔道:“傻瓜!我想和你一起活。”
“是……”雷诺喉中哽咽一声,抱紧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怕她看出异样,连眼泪都不敢湿润了眼眶便立即收回。
夏苏阳回抱住他,轻抚着他宽厚的背,柔声道:“你有心事。是公事上不顺吗?”
雷诺不答,半晌缓缓道:“我今天回来,看见路上庸庸碌碌的人们,便想到了你。想到家里有这么一个得像仙境的园子,有这么一个得像仙子的人在等着我回家,而这个人深爱着我……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你来爱我。”他轻抚着她的发,在她耳边轻柔低语:“苏阳,你这么,这,你的心比最澄清的露珠还清,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事物……不,你不是属于这凡间的,你是天上的天使。我贪恋你的丽,折断了你的翅膀,让你折堕了。可是我太肮脏,也太无能,修不好你的翅膀。而且我又这么自私,私心地把你留在身边……苏阳,是我不好……”他的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无声地落在她肩头。
夏苏阳听他语气有些异样,想看看他却被他紧紧地抱着,炕到他的脸。她轻抚着他的发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雷诺长舒一口气,笑道:“哪儿有什么为难事。只是……”他叹息一声:“苏阳,你太而我太丑。你这么,就像一个精灵。我这个样子,你怎么会我?”
夏苏阳轻笑一声,嚅嚅低语道:“傻瓜,爱了就是爱了。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哪怕你从天蓬元帅变成猪八戒,我也爱你……你不信我爱你吗?”
“我信!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我做梦都想拥有你的好。后来,终于你告诉我这不是梦。我了好些天才真正明白过来,这真的不是梦……这不是梦,可是又还是梦,还是我的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夏苏阳最后完全听不清,只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事让他伤心难过。她心一酸,柔声道:“别难过,我会陪着你,我陪着你好吗?……诺,我永远都陪着你,不离开你,这便不是梦了。”
雷诺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苏阳,你听见了吗?我的心在说,我爱你永远……永远!哪怕海枯石烂,沧海桑田,哪怕世上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我还是爱你,只有你能在这里!”
夏苏阳微笑着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宁静温馨。好半晌才轻叹一口气:“诺,明天我要离京一趟。”
雷诺身体秘一震,脸上变:“你要走!?”
夏苏阳忙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雷诺抚着她的脸笑叹道:“你现在做事越来越妥帖了,都不需要我了。”
夏苏阳撒娇道:“当然要!我要你养我!”
雷诺抱紧她在怀里,将脸埋在她发中:“那里到底是灾区,你去我不放心……再说,皇上同意了吗?”
夏苏阳哂笑道:“他怎么会同意?上次我说要去田庄研究种田和水利他都没同意。我这次根本就没对他说。反正现在苑不能举火,我闲了下来,又不用进宫,他不会知道我走了……”她噗哧一笑:“就算知道了,大不了我回来他生个气罚一罚就完事了。值得!”
雷诺心里好笑,也就是她敢仗着刘珃的宠爱胡来。他转念又想,这段时间她不在京城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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