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最大的供应商没错,品质跟交期最有保障也没错,高斯琼给我的价格最优惠更没错。但是,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其他的供货商,70万金的单子我不信没人抢,大不了辛苦一点,验货时多费些心思,至于交期,就尽量让Gobind去跟客户协商下,看能不能拖延些时日,虽然可能很小,但是不试试谁知道呢。至于利润,少赚个几万也死不了人的。最头痛的是品质,万一品质有问题,那么……
头又开始痛了。我不开始怀疑,从林正那里把单子要回来是不是是个明智的举动。如果由林正来操作,至少跟天的合作不至于出现太大的问题,并且我的利润也不会少,更重要的是,我毋须有现在这样多的烦恼。
助理小童进来跟我确认德国那票单子的出货期的时候,我还在皱着眉为那个单子发愁,经过小童的提醒我才记起手头上还有几票其他单子在做,看来这些日子我的确是过多经历在这个单子上了,而忽略其他很多事情。手上的单子虽然金额不大,都只是几万金的小单,但是利润却并不少,如果按比例来说,这些单子的利润远远高出了那个单子,并且少了很多风险。也许我该是以平常心对待,那个单子就顺其自然吧!
敛了敛神,给工厂打了个电话询问做货情况,约了验货时间,告诉小童预计出货时间,要她通知单证科预定舱位,交代完一些单据方面的注意事项,我便离开公司。到原料市场兜了一圈,找安沁吃了个午饭,然后去工厂验货。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一样地上班下班,闲暇时偶而与朋友一起聚会。拓凉的感冒没几天就好了,身体复原以后我们一如既往地约会,爬山。有一段时间没见高斯琼了,有传言说她去法国出差了,也有人说她去马来西亚度假了,总之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在我跟沈拓凉的世界里,我们之间谁也没有提到过这个人,仿佛她不曾出现,仿佛沈拓凉的背叛不曾曾在。
至于那个单子,Gobind那边的消息还并不明朗,而我这边除去朋友们推荐的几家工厂在试样以外,天那边许是意识到某些危机,便由另一个负责人替代缺席的高斯琼跟我们洽谈这个单子,大体看来走势平稳,并且优势倒向我们这边。
我不知道这样的平静代表什么,但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我却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这样走高跷一样的日子,犹如在刀尖上游走,虽然极力安抚自己不要多想,但我还是觉得很不安,也许暴风雨就要来了。
有时候人的第六感真的准的可怕,在持续一个多星期的心神不宁以后,我的预感得到证实。中秋快到了,我们正在讨论公司是聚餐还是旅游的时候,高斯琼的电话过来了。她说她回来了,约我见个面。即便只是声音,都让我嗅出某种不怀好意的味道。
到达约定的星巴克,高斯琼已经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在位置上喝咖啡了,那辆鲜红宝马如往常一样张扬地停在门口。看看我心爱的宝蓝小马,再比对下她的宝马,这一次我意外地没了以往的嫉妒。
在她对面坐下,要了一杯曼特宁,我开口问她,约我见面的目的。
“我刚从法国回来的,昨晚上才下的飞机。”高斯琼交叉着双手顶在下巴上。
“是吗?”我微笑,漫不经心地问道,“巴黎的风景漂亮吗?我可还没去过呢,有机会也该去一趟的。”也许是真的该去一趟,虽说跟Gobind认识三年多了,也一直有着业务上跟私下的交往,知道他有个漂亮的子可爱的儿,却始终没有见过面。
“不仅风景漂亮,连人也很漂亮。尤其是像Gobind这样的帅哥。”高斯琼表情没变,一直带着优雅的笑容,然后我却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冰寒。
Gobind?!我的手抖了下,溅出几滴咖啡。“你什么意思?”我凝住了笑脸,我知道高斯琼一向喜欢走高调路线,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嚣张。
“没什么意思。”高斯琼将背靠到椅子上,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只不过跟帅哥吃了个饭,谈了笔生意。”
我的心像被丢进冰窖一样寒冷,却依然力持镇定,以我跟Gobind三年的交情,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是个坦诚正直的人,这也是我为什么跟他私交那么深的原因。“有话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如果没有沈拓凉的话,我想我真的会很欣赏你。”高斯琼缓缓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在法国时跟Lvita签的合同,当然,Lvita这个名字你肯定陌生,但是我想Gobind绝对很了解。”高斯琼恶意地把合同展示在我面前,让我清楚地看到上面显示的总金额,40万金。我再仔细一瞄了一眼,很好,她的单价比我们给出的单价低了20,,也就是说她这么一挖就挖走了我们70,的客源,我们的纯利润直接减少了60,。
我用力捏紧双拳,逼迫自己冷静:“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做生意恐怕没有这么做的吧!高斯琼这样的行为严重违背了圈内的规则。
“我要你离开沈拓凉!”高斯琼直言不讳。
我扯起嘴角冷笑:“你这样做不怕被人家笑话吗?”
“笑话?哈哈……”高斯琼笑得极其夸张,“笑话什么?挖客户还是挖男人?肖浅颜,我没你那么多准则,我只知道沈拓凉这个男人我要了,不择手段。”高斯琼收起合同,高傲地转身,“你好好考虑吧!不过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一个星期以后,Lvita会打定金过来,等那个时候可就晚了。”
我看着她离开,心里的怒火几乎将我灭顶,回到车上,我不管Gobind那边还是凌晨,直接拨通他的手机。听到是我的声音,原本睡意朦胧咒骂的Gobind立马恢复了清醒,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Gobind在电话那头焦急地用英语解释,我一直沉默,了解着大概。
他告诉我他在高斯琼到法国的前两天收到从我公司发出去的通知我会去法国出差并且要求他安排我跟客户会面的邮件,在机场接到高斯琼在酒店放了下行李,他们就直接去了Lvita的公司商谈订单的相关事宜,因为当时他跟Lvita协商的时候也是因为单价问题而一直僵持着,然而高斯琼一直保证说可以减价。当双方最后确定的价格是原价格的80,时候,他才开始怀疑高斯琼不是我,等高斯琼拿出合同跟Lvita签约的时候,他看到公司抬头才惊恐地发现的确是认错人了,可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合约已经签了。
我苦笑,我知道认错人不能怪Gobind,毕竟我们并没有正真见过面,我最后发过给他的照片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加上西方人看东方人,就跟东方人看西方人一样,怎么看都觉得长一样。并且,通知邮件是从我的邮箱里出去的,Gobind根本不会怀疑,这样子,也就是说,公司有人出卖了我。
高斯琼跑法国直接跟最终客户签约,我并不怪Gobind,可是,让我寒心的是,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Gobind却没有第一时间知会我?我问他理由,他在那头支吾,我隐隐猜到了答案。我毫不客气地直接问他,高斯琼给了他几个点的佣金。Gobind沉默了半天,终于老实回答,7个点,并且是在我们原价的基础上给他7个点。
我低笑,眼泪模糊了双眼,这就是有钱人的把戏,这就是金钱的魅力,高斯琼也算是个狠角,降价20,,并且赠送7个点佣金,用单子的利润收买我的Agent跟他的Customer,算她狠啊!可是就为了一个沈拓凉,就为了打击我,需要用到这么打的排场吗?高斯琼也太看得起我肖浅颜了。
Gobind一个劲在电话那头跟我说“Sorry”,我回说没什么,直接挂了电话。背叛的痛楚,撕心裂肺地传来,我痛到浑身痉挛颤抖不已。
给林正打了电话告诉他个大概,请了假,然后我便驱车回家蒙头睡觉,手机关机,电话线拔掉,这个时候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谁都不想见。
深深浅浅的睡眠,纷杂烦扰的梦境,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洗漱下,抽了根烟,然后打开电脑,收件箱里有好几封Gobind发来的邮件,无非是些道歉的话。冷眼看到好久,抽完第二根烟,我终于决定给他回邮件。虽然很寒心,可是这就是现实,又能怎么样呢?如果跟我跟Gobind之间仅仅只是利益牵扯,也许我并不会那么计较,毕竟丢单子,被Agent出卖并不是什么新闻,可是偏偏我们却还是朋友。为什么我们要是朋友呢?丢掉单子,没有利润是小Case,可是被朋友背叛却是让人难以承受的打击。
到底还是犯了忌讳,我自嘲。一直我都不愿意朋友之间涉及利益纠纷,一旦有那样的冲突,我往往会避开友情冲击放弃利益。毕竟利益是一时的,朋友却是永恒的。所以,是朋友,我们之间就不要做生意,要做生意,我们就保持公众距离,泛泛之交。可是对于Gobind,我却破了例,即有商业往来,也私交匪浅。然事实证明,当利益与友谊冲突时,败阵的总是友谊。
回了邮件给Gobind,问他剩余数量的状况,剩下30,的订单,虽然利润没有那么高,但多少还是有点赚头,现在的情况是能抓多少算多少吧!至于Gobind,虽然这件事让我对他很失望,但是这种失望仅限于友情方面。从某方面来讲,Gobind的确是个很优秀的Agent,跟他合作那么多年一直默契融洽,我没想过要放弃他,因为这样的事情丢掉一个优秀的Agent,甚至是一个市场,太不明智了。所以,Gobind还会是我的Agent,至于还会不会是我的朋友,那么就要问老天爷了。
第二天到公司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已发送邮件记录,没有。我又打开另外一个私人邮箱,好在朋友建议我把所有邮件默认抄送到私人邮箱,以防万一。Check了近段时间发送的邮件,果然找到一封发给Gobiond的关于通知我出差时间的邮件,语气模仿逼真,连我自己都几乎迷糊。如果不是确定我没发过这样的邮件,或许时间一久,再看到,我自己都会以为是我自己发的。能够把语气模仿得如此相像,加上我公司的邮箱密码本身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很快就把目标锁定。
特意在下班前一个小时找出一份定单相关文件交代助理小童务必做完了再下班。七点,整个公司就剩下我跟小童。
小童进来把文件递给我,我搁置到一边,然后示意小童坐下。小童拘谨地坐下,扭绞的双手泄露出她的不安。不安?我微微一笑,这样的不安到底是在怕我还是怕事情败露?“小童,你跟我多久了?”
“9个月了。”小童小心翼翼地回答。她的拘束突然让我觉得悲哀。一个跟在我身边九个月的人,当我们私下这样交谈的时候,居然对我有着如此显的恐惧。
“9个月也不算短了。相处这么久,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我想知道怎样的人才容易被背叛,我也想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到底是个怎么样不值得拥护的人?
“经理……”小童错愕地看着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人。”我自嘲地笑笑,“你很怕我?”
“有,有点。”小童的紧张愈发明显,她甚至低下头不敢看我。
“为什么?”我逼近她。
“经理……”小童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我退回到椅子上,点了一根ESSE:“因为我冷漠,不好相处,是吗?”其实何必问呢,这些我早就知道,淡漠,没有温度,情凉薄,这些词不知道多少人对我说过。
小童惊讶地看我一眼,又惊慌地低头。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留下吗?”我掐了烟,换把玩桌上的笔。小童茫然地摇摇头。
“Gobind的单子出问题了,你知道吗?”
“出什么问题了?”小童焦急地问,看得出她的焦虑是真心的,只是我不确定她是在焦虑单子还是焦虑她自己。
“天的高总去法国跟最终客户签了合同。所以,我们失去这个单子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目光炯炯地盯着小童,她的脸刷地就白了。
“那邮件真的是你发的?”我神哀戚,我多么希望是有人盗用了我的帐号密码,也不想真的是被人出卖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直以来,小童都是个很用心的孩子,从进公司开始就一直很努力,任劳任怨,把手头上的事情尽力做到位,成为我的助理以后更加勤奋,每一个单子都做得很用心。
小童低着头不说话,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出她的悲伤。“你进公司快两年了,你跟了我以后,我自认为我没有亏对过你什么。我或许是不好相处,可是……”我偏过头,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一直我都那么信任她,一直我都那么重用她,我甚至还跟正哥提了给她加薪的事,可是,她却出卖我。
“经理,我很抱歉,明天我会把辞职报告交给你的。”小童还是低着头,浓浓的鼻音告诉我她哭了。“对不起,我先走了。”小童起身要走,头垂得低低的。
“站住。”我叫住她,走到她前面。我要的不是一句辞职,再说出那么大的纰漏,哪里是她一句辞职就可以解脱的?我要的是一个理由,一个她背叛我的理由。“告诉我为什么!”
“对不起……”小童深深地对着我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我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和无比哀伤的眼神。我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这样的眼神对我来说是太熟悉,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我突然有些不忍,但是还是咬咬牙逼自己狠心。宁可要自己去相信只是假象。
小童刚开始只是无声地掉眼泪,过了一会儿,她抽过桌上的纸巾,擦干眼泪,开始述说事情的经过。
在我休假的几天,高斯琼来过几次,并且态度高傲,借口谈定单硬闯入我的办公室,之前几次因为小童在,所以即使她进去了我办公室也做不了什么,往往没多久就离开了。但是星期六那天小童请假,林正又出差,没有人能做到不得罪高斯琼的前提下阻拦住她。高斯琼进入我办公室后,就开始动我的电脑,小童接到同事电话赶忙赶回公司的时候,高斯琼已经破译了我电脑的开机密码,正试图翻看我的定单相关资料。小童极力阻止也没能起到什么办法,然后高斯琼就开出条件,要小童以我的名义帮她发封邮件给Gobind,交换她的离开。
小童说完,沉默蔓延。小童的说法我不是不信也不是全信,以高斯琼的个,我相信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问题的关键,为什么这件事情林正跟我都不知情?“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林总?即使当时我在休假,你也应该打个电话给我!”我疾言厉地道。
“您走之前说了天大的事都不要打扰您的休假,而且,那时侯您真的很需要好好放松下。林总当时去了江苏,我……”小童哽咽。我的脑袋里一片乱麻,思绪混乱,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这不是真的理由。“我要真实的理由!”我听到自己冷酷的声音。
小童看着我,然后泪水慢慢从眼眶里溢出来:“好,我承认,高斯琼给了我三万块钱。”
“啪……”我条件反射地扬手给了小童一巴掌。又是钱,又是利益,相同的背叛,我气到失去理智。“滚……”
小童惊愕地捂着脸,掉头跑出我的办公室。我抖着手摸出手机给安沁打电话叫她来接我,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