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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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末,穆晟钊一行回到邺都,这时,李铭毅已经按照岑苾的嘱托,接走江昱祎,命心腹之人远送他乡,王府之人见到江成武灵柩,一个个哭的昏天暗地,岑苾也即时接回了承域。

    穆晟钊回宫后当即下令,褫夺江成武爱将蔡宗耀、张应松等人兵权,交与前朝老将,蔡宗耀心中不服,在军中散步摄政王是被皇帝毒杀的消息,引起兵变,穆晟钊在岑苾的提点下,加封汪竣达为兵部尚书兼骠骑大将军,正二品,带兵平乱。

    汪竣达到底不负众望,一举平定叛乱,蔡宗耀率亲信十几人西逃回鹘而去,穆晟钊大喜,连赞汪竣达是将帅之才,同时诛蔡宗耀三族,以泄多年来心头之恨。一时间,邺都城中杀声又起,蔡氏一门被诛杀的人有两百余人。

    而汪竣达立刻成为穆晟钊朝廷炙手可热的新星,被众人誉为用兵神勇,连当年江成武的心腹爱将都能一举歼灭。只是岑苾心中明白,蔡宗耀的起事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燕国江山本来就是穆家的,江成武因为军功卓越而凌驾皇帝之上,这不过是暂时的,一旦江成武魂兮归去,军权皇权自然还是要落到穆晟钊手中,因此,蔡宗耀出师无名,自然兵败如山倒。

    *

    十二月中,穆晟钊列出江成武十八项大罪,其中位列前列的是骄横跋扈擅权弄国;不知廉耻淫乱后宫;穷兵黩武亏空国库;不听人言谋害忠臣。

    岑苾看了这些,不禁心寒,这些年来,江成武为燕国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争得如此江山,穆晟钊却一笔勾销,实在无情。只是从古自今做帝王的人从来如此,心狠手辣,只要有人僭越自己的权威,就算是有大功于国家,也不能饶恕,一如秦始皇对吕不韦。

    这罪状一出,岑苾知道,江家的末日到了,穆晟钊要发泄心头多年积攒的怒气。果然,第二日,圣旨已下,江成武被褫夺一切封号,贬为庶人,开棺鞭尸。诛江成武九族,江家凡是男子一律格杀,女子皆卖入青楼为妓。只是江成武三子江昱祎无故失踪,遍寻不得,穆晟钊甚为恼怒。抄家之日,柳惜兰自杀身死,岑苾叹息自己不能救她,于是下令主管官员厚葬于她,并不可牵连她的家人。主管官员眼睛也是个看事的,知道如今岑苾身份更非比寻常,赶紧照办。

    不过半年之前,江成武如此对待冯赫的家人,现在,穆晟钊来为冯赫报仇,江成武的身后事更为凄凉。

    贵妃江若锦因为已是穆晟钊妃嫔,又生下皇长子,最重要的是江成武在世时并不宠爱于她,因此穆晟钊也没有降罪于她,只是不在去她的宫室,她仿如被打入冷宫一般。

    江成武故将张应松不服,在朝堂上被当堂诛杀,同时诛灭三族。一时间,江成武故将无人敢出头,杨之魁、霍文邈、海惊涛等人立刻表明臣服皇上,于是官复原职,未有牵连。只有李铭毅,因岑苾保举,被加封为邺都九门禁军统领、殿前都检点、威远大将军、太子少保(太子少保是一种荣誉职衔,有没有太子都可以封此官职),正一品,李铭毅正式统管邺都九门,更管辖大部分江成武遗部。吴剑豪也封为骠骑将军,管辖邺都附近屯兵的练兵事宜。

    李铭毅一时成为朝中风头最盛之人,但是李铭毅却十分低调,他心中难过江成武的死,到底江成武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可是岑苾嘱托在先,现实惨状在后,他明白自己无力回天解救江府众人,也不愿意因江成武之死而获得额外的权力,因此心中难以愉悦,每日只是沉默寡言,久而久之,众人只以为他性子如此。

    曾经检举过宜顺公主的谏议大夫方之栋因为“效忠”岑苾,得到了奖赏,被封为右丞,而在徐州因为劝阻江成武出兵的左丞张仲霆得到了皇上的奖赏,并极为重用。

    岑苾再次亲临冷宫,见到孟淑平,不过数月不见,她发丝已经全白,曾经保养的很好的面容皱的如同橘子皮一般。岑苾亲口将江成武的死讯告诉孟淑平,孟淑平闻言如同骨架被抽空一般,浑浊的眼睛更加暗淡了。岑苾又叙说了江成武临死前对她的抱怨,孟淑平听完后如被定住一般,僵立半晌,然后两颗浑浊的泪珠流出眼窝,继而伤心痛哭,那声音,掺杂着后悔无助和绝望,十分凄楚。岑苾看的心酸,动了恻隐之心,放修德公主出永巷,不过几月,这孩子已经瘦弱不堪,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同时,岑苾又赦了流放在外的宜顺夫妇回邺都,将四个孩子和修德送回,府第发还,让这一家人团聚于此,只是府中再无仆人,府外有侍卫看守,只准送食物衣服进去,里面不得传递任何物品消息出来。

    十二月二十八,穆晟钊册封岑苾为皇后,册封大典虽然办的仓促,但也十分隆重。邺都中所有文臣武将妃嫔命妇都参加册封典礼,岑苾穿着厚重的礼服,头带金贵的头饰,在众侍女的服侍下走上皇宫正殿,只觉得满目的红色,在这红色之中,她看到一双炙热的眼睛深沉的望着自己,她知道,那是李铭毅的眼睛。

    在后宫的宴会上,岑苾看到了许莛霜,只是这时,她正挺的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一时间,岑苾真希望自己和她对调,自己可以不要皇后的名位,只当一个李夫人。

    妙檀宫的三位美人也前来恭贺岑苾,岑苾望一眼贾氏和黄氏隆起的肚子,对身旁的穆晟钊笑道:“今日是臣妾大喜的日子,臣妾可否为贾黄两位美人讨个封,她们为皇上诞育皇嗣,十分辛苦,不妨加封她二人为婕妤,以示奖赏,皇上你看好吗?”

    穆晟钊本来就疼爱这两个美人,只是她们进宫不久,出身也不高,一时也不好提升太快,现在岑苾主动提及,他当然顺水推舟,立刻准了,还感激的看一眼岑苾,心中真是叹服岑苾的贤惠。

    岑苾也望穆晟钊一笑,眼角却望向那三位美人,贾黄二人本来来恭贺岑苾是挤出一丝假笑,现在见自己也得了不少彩头,高兴不已,假笑变成真笑。只有那殷氏,本来最为得宠,却因为无法有孕,此时一人被抛在后面,身边两个不如自己的都跑到前面去了,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当面羞辱,只见她的假笑再也装不出来,满脸都是愤恨羞愧之色,狠狠剜了一眼身边得意的二人,这贾黄二人也不是善类,高傲的回瞪她一眼。

    岑苾此为并非要与人同享荣宠,只不过要分化这三人,这招看起来似乎颇有效果。

    新年之后,穆晟钊正式上朝亲政,不几日就被那些政事弄的头昏眼花,烦恼不已,怀念起从前做甩手掌柜和后宫美人消磨时光的日子。岑苾适时出现,不时为穆晟钊头痛的事情出些主意,穆晟钊肩上重任不禁轻了不少,于是每日上朝,让岑苾坐于殿后,倾听殿上事务,以备给出参考意见,减轻自己的负担。不多久,这件事情已秘密传到外面众大臣耳中,这些大臣不少是曾经得过岑苾提携或是馈赠的,于是都也心中明白,知道这位新皇后地位非同小可,一个个走门路前来“投诚效劳”。

    这其中,岑苾最过倚仗的莫过于汪竣达、方之栋等几人,他人若想依附岑苾,不得不走这几人的门路。其实,岑苾最信任的人莫过于李铭毅,只是李铭毅自江成武死后,一直处事淡然,从没有私自觐见过岑苾,因此一般朝臣都不知晓他乃岑苾心腹,只以为他运气好,得蒙岑苾提携,却榆木脑袋不知报答,这都检点的官职一定做不久。

    穆晟钊又回到他的美人堆里,现在没有贵妃江若锦来烦他,其他嫔妃也不敢说什么话,只有岑苾,不时还赏赐这几个美人不少钱财珠宝,穆晟钊更盛赞岑苾贤德。

    朝中众臣工也已知晓,燕国主事的人其实是幕后的皇后,而这位皇后处事公正,目光深远,思想睿智,不管是忠于燕国的老臣,还是溜须拍马的新臣,对岑苾都十分信服,有事直接要听取皇后的意思才敢有所作为。

    岑苾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心中忧思难遣,只有每日寄情于政务,才好打发时光,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四月初的一个日子,穆晟钊来到秀鸾宫中——岑苾被册封为皇后后并未搬去坤宁宫,只因秀鸾宫中有穆晟钊对生母的更多怀念,而坤宁宫中宫人不久前皆被处死,未免不祥。只是秀鸾宫也修缮一番,扩大了宫院面积,并修建了正殿,岑苾也搬入正殿居住。

    “朕近日听说近年来,中原竟然有一个很是了得的杀手,名叫金易水,本领神通广大。”穆晟钊坐定后这样说道。

    岑苾心头一动,金易水的大名知道的人不少,穆晟钊现在才知道已算是晚的了,只是他突然提起此人不知是何用意。

    “臣妾也曾经听说过此人,臣妾猜想,大约也就像古时东周时期的游侠吧!”岑苾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是古时有游侠,那是因为东周纷乱,众国林立才有此现象,秦始皇立国之后,这些游侠无不消失殆尽。朕近日听说,这金易水竟然一直在我燕国潜伏,还曾进入皇宫之中,也曾在江成武府中出现过多次,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难道他要做荆轲?”穆晟钊皱眉说道。

    岑苾心中不禁好笑,穆晟钊虽然也读了不少书,知道不少掌故,但是将金易水比成荆轲,难道他自己是秦始皇吗,这也太不贴切了吧!岑苾想了一想,说道:“不会像皇上说的这么严重吧?如果他真如此无法无天,早就有人收拾他了,江成武也并非善类,能让他来去自如吗?”岑苾想尽量将这事情压下来。

    “江成武是江成武,朕是朕,江成武整天想着统一天下,只怕自己鼻子尖的事情反而不知道,朕现在治国,却不能让他这样的人横行无忌了。朕已命了霍文邈率一万士兵在邺都城乃至燕国上下查找此人,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予以处死以绝后患。“穆晟钊说道。

    岑苾听了心头一沉,看起来穆晟钊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刚主政,一心要追回自己逝去的尊严与权威,因为偶然听说了金易水的事情,就拿他开刀,显示自己的王气。霍文邈本是江成武手下将领,虽然不是最得宠的,而且江成武死后也立刻投奔了穆晟钊,但是穆晟钊对他也并不放心,因此,将这样棘手的任务交给他处理,霍文邈能办的到那说明他有能力有忠心,将来可以予以重任;如果办不好,正好可以贬了他,免得穆晟钊看他不顺眼。

    霍文邈也不是傻子,想必这其中奥妙他也想的明白,因此,只要他还想在邺都立足,想保住自己的功名富贵,这次得卯起劲来捉住金易水。这是这样一来,只怕金易水会误会自己杀死孟莲,一旦得势掌权就追杀他,谁也不知道金易水有多大能耐,他平日也是个聪明人,只接办的到的事情,尽量不招惹各国权势者,这也是他做了多年杀手却安然无恙的原因,现在一旦他被霍文邈逼急了,退无可退狗急跳墙,难免他会做出与对头同归于尽的可怕的事情。

    岑苾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忧心忡忡,但是看着穆晟钊那不抓到金易水誓不罢休的样子,知道自己劝告也没有作用。穆晟钊虽然十岁就成为皇帝,但是多年隐忍,已经养成了他一旦得势意志就却不容侵犯的个性,当时他下旨族诛江成武族人的时候,岑苾不是不想劝,只是知道劝了也毫无作用,现在,他竟然又做下了如此决定,岑苾不禁觉得十分头痛。

    就算不担心金易水来皇宫之中找自己报复,到底金易水也帮过自己,还救过自己的命,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对他,岑苾思忖半响,打定主意。

    PS.这几天好多留言,很感谢朋友们的支持,我也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感谢yushu1216又送了一颗钻石。

    有朋友留言说应该多描写男配角的心理,我也觉得这是很好的建议。在我尽力往这个方面想的时候,我觉得还颇有些困难,我到底是女性,描写女性心理无论是否和我性格相似的人物,还可以办到,不过深刻描写男性,感觉还真有点困难,不知道有没有哪位朋友有什么好点子。

    后面对于男主和男配的心理描写都会增加,希望能够更加成熟的刻画文中人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