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看着当年活波可爱的小孩,现在竟然变成一心只为复仇而生的子,满心哀痛,说道:“你虽然想报仇,但是也顾好自己的命啊!”
芷兰道:“身为子,不可上阵杀战,只有如此方法以了心愿了。岑,你记得当日我们被逼寻宝,困在那个山洞里面,你给我讲的刺客列传的故事吗?这么多年了,我都还记得,我就要效仿豫让、聂政、专诸、荆柯。”她的声音中透着悲凉。
岑苾心中一阵刺痛,当年只为打发时光而随意讲的故事,竟然在年幼的芷兰心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难道今日行刺事件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
岑苾道:“我当初讲那个故事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想。我只知道你娘临死的时候,只是希望你过的好,被家人所接纳。当年我送你到逻些,赞普收你为养,我以为你娘的心愿已经完成,哪里知道你这么糊涂,竟然跑来行刺!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你自己也命不保。你还年轻,生命才刚刚开始,你现在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得。”
芷兰的脸变了,她突然说道:“你是燕国皇,你今日来想做什么?不只是单单来和我叙旧吧?”
岑苾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凝望芷兰片刻,说道:“不错,我是为了江成武来向你讨解药的。”
芷兰闻言冷笑道:“你果然是各为其主。本来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一命,你的要求我应该答应,但是事关父母之仇,恕芷兰不能从命。”
岑苾沉默半晌,说道:“我已经求得江成武答应,只要你交出解药,就放你回吐蕃。”
芷兰冷笑道:“我既然敢来,难道还顾惜自己一条命吗!”
岑苾道:“我只知道你娘想你活下去。”
芷兰怒道:“休拿我娘压我。”
岑苾说道:“其实你娘当年本可以不死的。她当初之所以自杀殉夫,一来是为了报答你爹多年恩情,二来是为了你。”
芷兰扭头道:“你胡说,我不想听。”
岑苾不理会她的抗议,继续说道:“当年你娘是汉人,嫁给你爹一直得不到你爷爷奶奶一家人的认可。你娘当时自杀,是为了以自己一死换得你最后的亲人接纳你,也换得吐蕃王室的同情。当赞普当场封你为公主的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你娘的远见和母爱。她想让你好好活下去而自杀,不是不爱你,不想守候你。你明不明白?”
芷兰拼命摇头说道:“你胡说,你骗我,我不想听。”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岑苾给芷兰擦去眼泪,待芷兰平静一些,继续说道:“老实告诉你,如果是站在燕国皇的角度上,江成武活不活根本不关我事,我的丈夫燕国皇帝甚至巴不得他死。但是一旦江成武死了,燕军必定大乱,一场大型杀戮在所难免,在这次杀戮中,死亡的人数绝对不会比当年灵州人少。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了无牵挂,只是我恨不能手刃我的仇人,我也死不瞑目。”
芷兰痴痴问道:“你的仇人是谁?”
岑苾冷冷说道:“燕国太后孟淑平,她害死我最好的朋友在先,下毒害我在后。我之所以活到今天,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事,全是因为要杀了这妖。”她说到这里,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默默把自己的最终目标放在心底,这次是头一次对人说出。“
芷兰想了半晌,最后说道:“我只知道江成武是害死我父母的杀手,是屠戮我故乡百姓的恶魔。天下苍生受苦我管不了,我芷兰不过是一个小子,没有那么伟岸的胸怀。岑你的复仇之事我也帮不了,请原谅我,如有来世,我必定结草衔环,以报你大恩。”
岑苾听完她说话,静默了片刻,从身旁拿起那个盒子,打开,说道:“这就是你行刺江成武的匕首。”
芷兰惊异的睁大眼睛,问道:“你想干什么?”
岑苾一边拿起刀柄,一边淡淡的说道:“我想这上面的毒素还在。”
芷兰叫道:“你不要动这刀子,奇毒仍在,小心伤了你自己。”
岑苾却不经意的将匕首在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芷兰瞪大眼睛,望着岑苾,问道:“你干什么?你疯了?”
岑苾淡淡说道:“如果拿不到你的解药,江成武必死,秦州很快也会被吐蕃攻破,到时候我也会死在乱军之中。既然如此,不如死在你的毒药之下。”
芷兰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说道:“你疯了!”
岑苾也不理她,淡淡说道:“你说老天是不是很不公平,江成武这样一个嗜杀成的恶人,最后竟然有你我二人给他陪葬,还有秦州,甚至燕国这么多无辜百姓陪葬,他也真够幸运。”说完话,拿出一块手帕,将伤口包起,转身就要走出这个地下室。
芷兰叫道:“你不要走。我告诉你解药。”
岑苾慢慢转身,心中明白,自己终于救下了芷兰的命。这时候,她才感觉自己已经衣衫透湿,出了一身冷汗。
用自己的命要挟芷兰,是岑苾不得已的最后一招,她固然并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是这世上还有很多她惦记的人和事,例如多年未见的怀,例如瑄儿的血仇。
只是,如果不能复仇,她留下这条命又有何用呢!她的下半身不过是个行尸走肉,如果这样,不如死在这里更好,以后就不用活着这么累这么痛苦了。
而且,根据她当年对芷兰的了解,她有七成的把握芷兰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那同时,也是救了她自己啊!她还那样年轻,何苦死在这里呢!
所以,岑苾她带来了淬毒的匕首,赌上一赌,老天垂怜,让她赢了这一局。
*
芷兰的解药果然一服见效。岑苾将草药煎给江成武喝后,大夫再次把脉,发现江成武体内已经没有毒素了,岑苾因此也自己煎服一剂。
但是江成武依旧起不了,因为芷兰那第一刀深深刺入他的腹部,他疗养身体至少需要半个月的功夫。
江成武问岑苾:“你到底是如何说服她拿出解药的?”
岑苾望着江成武的眼睛道:“身告诉她,如果摄政王过世,吐蕃和燕国的这场战事死伤之人远甚于当年灵州之人。吐蕃公主虽然是孝报仇心切,但是到底心系天下苍生,不愿无辜人受难,因此告诉身解药。”
江成武眼中流落出一丝不信,但立即明白岑苾是在以此隐喻自己不要杀人过甚,他也不想刨根问底,但是心中对这位自己迎娶来的梁国平民公主燕国皇更加好奇了。
虽然蔡氏兄弟并不想放过芷兰,但是到底江成武答应在先。岑苾让汪竣达悄悄将芷兰放了出来,送出城外,芷兰临走低声对岑苾说道:“中我此毒的人,今后终身不可再服用当归,否则会激起体内潜伏的毒药,毒上加毒,命不保。”
岑苾点头记下。
江成武有伤在身不能登城,穆晟钊穿上铠甲上城,却丝毫不能调动军士,反而增长了燕军的疑心。吐蕃右昭日王不需要芷兰再说什么,已经知道城中情况,立即对秦州城发起进攻。与此同时,虢国担心燕国和吐蕃修好而全力攻击自己,又与吐蕃交好,同时对燕虢边境发起全面攻击,秦州一时危如累卵。穆晟钊吓的半死,才彻底明白岑苾果然有眼光,心中万事不想,只想早日回到回到邺都,继续做自己的逍遥皇帝。岑苾看穆晟钊这副熊样,不知道这是自己之幸,还是自己之不幸。
穆晟钊见江成武稍一好转,就带着岑苾来见穆晟钊,哀求江成武趁现在吐蕃包围还未完全合拢,送自己回邺都。
江成武犹豫半晌,终于说道:“好吧,今天晚上臣让蔡氏兄弟送皇上回邺都。”
守在江成武身边的蔡氏兄弟立刻急了,蔡宗亮首先说道:“王爷,咱们走了你怎么办?”
江成武说道:“本王已经急召李铭毅兄弟前来,你们放心护送皇上回宫吧!”
蔡家兄弟这才不说什么,躬身退下。
岑苾正在皇上屋中帮穆晟钊收拾行装,准备晚上暗出发,这次蔡氏兄弟准备了一辆马车突围,穆晟钊因此准备带上岑苾和袁婕妤同走。
岑苾正收拾完穆晟钊衣服,准备起身,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疼痛,不由坐到地上,穆晟钊见状忙前来扶起岑苾,见岑苾脸惨白,额头冒汗,于是赶紧找人去叫大夫。
大夫来了,岑苾已躺在上,大夫把脉一番,眉头皱起,起身对穆晟钊说道:“启禀皇上,娘娘她这是怀有身孕,已经有三个月了。”
穆晟钊闻言大惊,岑苾也是心头一惊,自己最近诸事缠身,竟然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有孕在身。突然又想起自己怀孕最初几个月,一路颠簸,最近又曾中过毒,服过解药,不知道这样对孩子是否会有伤害。更为棘手的是,今就要奔逃回去,自己这种情况如何能行!
大夫又说道:“娘娘因为最近颠簸操劳过甚,饮食不良,因此胎象不稳,才会腹痛。待小人开一剂安胎药娘娘喝下,就无大碍。只是娘娘再不可颠簸劳累。”
穆晟钊让大夫赶快去煎药,自己走到岑苾身旁,忧愁的说道:“朕一直想和爱生个儿子,可是左盼右盼,哪里知道他现在突然来了。今就要突围,爱现在这种情况如何是好?”
岑苾心中稍一犹豫,已经下定决心,说道:“皇上带着袁婕妤先走吧!臣就留在秦州城中。”
穆晟钊道:“可是这里这么危险……”
岑苾道:“臣这种情况跟皇上一起突围,只能拖累皇上,不如臣留在这里,到底摄政王在这里,秦州城不一定会破。”
穆晟钊低头想想,也别无它法了,只好如此,心中黯然说道:“爱一定要保重啊!”
岑苾望着穆晟钊这些许真情流露,心中想着,也许我和他的其他人到底有些不同。
片刻,穆晟钊又说道:“朕将汪峻达和他手下的两百名御林军留给你,万一有什么事,也能照应一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