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淡淡说道:“臣认为,皇上适才并无吃亏。虽然江成武想给皇上一个下马威,但是皇上表现也还算镇定,而且皇上的职责是运筹帷幄,并非匹夫之勇下阵肉搏。皇上刚才只不过是惊,而不是怕。皇上不过见这些事情少了,因此有些吃惊罢了。如果如江成武那般在战场上泡二三十年,只怕看到杀人便如同踩死一只蚂蚁。皇上今日上了城楼,起码看到我军的阵势,敌人的人马,还有江成武的御军之道。”
穆晟钊一肚子怒气,被岑苾这样娓娓劝说一番,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接下来八天,吐蕃军队发起了三次进攻,在江成武的指挥下,燕国士兵顺利的抵抗了吐蕃军队。江成武也派了两支队伍出城伏击吐蕃军队,还顺利烧了吐蕃军队的押粮车,形势一下子转到燕国这边。
岑苾因为江成武已经两次注意到自己,不方便再装扮成侍卫,以免江成武生出什么事来。穆晟钊虽然每日参加军事会议,但是不过是旁听,而且重要紧急的军情江成武立即就处理了,穆晟钊想听都听不到。穆晟钊从小没有学过兵法韬略,虽然听得一些调兵遣将的事情,但是却领会不了。倒是岑苾,因为汪竣达每日守在穆晟钊旁边,因此将所有事情都听到了,他转述给岑苾,又加上自己的分析见解,岑苾倒领会的比穆晟钊更快。
汪竣达到底是个不错的人才,他得到岑苾的指示,来了军中之后,刻意和江成武手下搞好关系。
袁婕妤自那天被吓之后,虽然请了大夫吃了药,但是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上直躺了八天。岑苾立刻示意汪竣达在秦州城中找些宦人家的儿前来侍侯皇上,这样一来可以在皇上面前树立自己贤惠的形象,二来可以给她自己多些时间分析时局战事。
三月十三,江成武成功联合了甘州回鹄部落,共同对付吐蕃。江成武更是挥军进入吐蕃境内,吐蕃军队大败,而曾与吐蕃有联盟的虢国却作壁上观,希望吐蕃能够更大的消耗燕国的势力,从而缓解燕军对虢国的压力。
吐蕃右昭日王愤怒虢国的背信弃义,决定取消将吐蕃公主嫁给搏凌候之事,同时要求将公主嫁给摄政王江成武,和燕国修好。江成武并不在吐蕃境内大费周章,于是同意议和,但是却无意纳吐蕃公主,要求穆晟钊迎娶公主为,穆晟钊心中高兴。
三月十六,岑苾一早起来,坐在妆台前想着心事。自从穆晟钊得知吐蕃公主会嫁给自己后,兴高采烈,而且数日没有来到岑苾房中,岑苾不对这个丈夫心中齿冷。
凌薇从门外端了洗脸水进来,说道:“娘娘,今日吐蕃公主已经来到秦州城了。”
岑苾惊讶问道:“什么?吐蕃王庭离这里千山万水,怎么可能这么快到来呢?”
凌薇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今早听人说起,原来这位公主本来是要嫁给搏凌候,已经行在路上了,但是吐蕃的王爷因为恨虢国不助自己一臂之力,因此当机立断,立即取消婚约,直接将公主送来咱们秦州,因此一两日就到了。”
岑苾“哦”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想到,搏凌候这老鬼,差点又多给塞了一个老婆。只是可笑,这公主没嫁给自己前夫,却嫁给自己现任丈夫,要与自己分宠!
凌薇见岑苾默然无语,于是试探问道:“娘娘不想知道这位公主的情况吗?”
岑苾心中想着,这公主人品年龄相貌身世其实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有着吐蕃公主的名分,有着吐蕃赞普或者吐蕃王爷的宠爱。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淡淡说道:“不就是右昭日王的儿,被赞普封为公主的吗!”
凌薇道:“娘娘听谁说的,这消息可不对。”
岑苾淡淡说道:“本宫听说吐蕃右昭日王甚多,儿也甚多,这次又是他做的决定,难道不是他的儿吗?”
凌薇笑道:“娘娘这次可猜错了。这位公主不是右昭日王的儿,她是吐蕃赞普的养,今年十七岁,封为什么隆公主,吐蕃称号,奴婢记不住,面容有些像汉人,据说长的很漂亮。”
岑苾“哦”了一声,并无什么反应,后宫中如云,身份高贵者甚众,这位来了又能如何呢!她对者镜子,看着自己面庞,当年脸上的疤痕在表兄送自己的白玉生肌膏作用之下早已全部褪出,如今自己的面庞又恢复往日的白皙细腻了。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扭头问道:“你说她是吐蕃赞普的养,今年十七?”
凌薇刚刚侍侯岑苾洗完了脸,正给岑苾梳理头发,岑苾这猛一扭头,梳子从她手上耍落,掉在地上。
凌薇心中奇怪,口中说道:“是啊,奴婢是这么说的。”
岑苾道:“是安隆拉公主吗?”
凌薇猛然想起,道:“对,正是这个名字,娘娘怎么知道?奴婢记得她这个封号的汉语意思说是义烈公主。”
岑苾根本无暇听她后面的话,急促问道:“你说她今日来到秦州城,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凌薇道:“现在皇上和摄政王正在前厅召见她呢!”
“什么?”岑苾霍的站了起来,凌薇吓的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睁的大大的,奇怪的望着岑苾,印象中这位娘娘从来都是镇定自若,从来没有如此惊慌。
岑苾也不理会她,夺步冲出门外,凌薇在后喊道:“娘娘,您还没更衣梳妆……”
*
秦州驿站正厅。
正厅中穆晟钊和江成武已经坐在案旁,等待吐蕃公主的到来,厅中四周立着汪竣达带领的几个侍卫,正厅中一片寂静。
突然正门打开,吐蕃公主在两名吐蕃侍的搀扶下,步步生莲走了进来。穆晟钊看她面庞,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峨嵋淡扫,星目低垂,口如樱桃,面如鹅蛋,虽是吐蕃子,但是却有着汉人子的清秀窈窕。穆晟钊一见心中大喜,如同捡到宝一样。
吐蕃公主先对着穆晟钊跪下行礼,口中说着:“身吐蕃义烈公主叩见大燕皇帝,吾皇万岁万万岁。”说的全是汉语,穆晟钊心中又是一喜,这子还会汉语,更好。
吐蕃公主又走到江成武面前,再次跪下行礼,道:“身见过摄政王。”
江成武伸出右手,虚扶一下,道:“公主免礼。”然后扭头正要贺喜皇上得此人,突然,这吐蕃公主突然站起,身形迅捷如猛虎一般向面前的江成武扑去,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
厅上众人见到这一幕,一下子都惊呆了。就在吐蕃公主的匕首要插入江成武的胸膛的时候,江成武用脚将面前案几一踢,借助这一踢之力向后一退,因为身子是坐着的,后退没有那么迅速,因此吐蕃公主的匕首还是扎入江成武身体,不过不是胸膛而是腹部。
与此同时,两个吐蕃侍也同时拔出刀来,一个向穆晟钊身旁飞扑过去,另一个跃到前方,挥刀要再刺江成武。
这时候,御前侍卫已经反应过来,汪竣达拔刀出鞘,一刀砍向吐蕃侍持刀的手,血光一闪,这侍的手已经掉在地上,但她毫不畏惧,似乎一只受伤的母老虎一般,挥舞着带血的残臂,向穆晟钊扑了过去。穆晟钊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吓的魂飞魄散,大声喊道:“快杀了她!”
汪竣达闻言也不迟疑,手起刀落,又是一刀,这个吐蕃侍立刻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这时,江成武一边,一个御林军侍卫已经将扑上去的另一个吐蕃侍一刀贯胸,这子也立刻消玉殒了。而吐蕃公主正要扑上江成武身上,被半躺在地上的江成武一脚踹开,倒在地上。汪竣达持刀奔上前来,就要迎头砍下,吐蕃公主见难以幸免,立即一挥手,匕首脱手而出,闪着银光向江成武飞去。公主这一掷显然练过不少时候,不偏不倚正射向江成武,汪竣达和其他侍卫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江成武就要毙命于匕首之下,却见他右臂一挥,那匕首立刻牢牢扎在江成武手臂上。
汪竣达大喝一声,挥刀就要向吐蕃公主砍去,公主悲伧大喊道:“可惜我见不到你这狗贼死在我前面了。”
眼看刀就要落在公主头上,突然一人大喝一声:“住手!”
汪竣达刀悬在空中,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吐蕃公主踹倒在地,拿刀抵在公主喉头。
汪竣达回头一看,只见喊话的人正是岑苾,只见岑苾身着睡袍,头发蓬乱,面惨白,两眼死死瞪着地下的吐蕃公主。
汪竣达道:“娘娘,这吐蕃人想行刺摄政王和皇上,末将正要将她就地处死。”
穆晟钊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吐蕃公主,结结巴巴的说道:“杀,杀,给朕杀了,太大胆了,竟敢行刺朕。”
汪竣达眼睛望着岑苾,刀悬在空中,有些迟疑。
岑苾看到地上的吐蕃公主,不是自己五年前从灵州不远千里送到逻些的芷兰又是谁呢!五年不见,芷兰已经从当年十二岁的小丫头变成如今婷婷玉立的大姑娘,虽然面貌有了不少变化,但是那眉眼却和林夫人一摸一样。
岑苾道:“汪统领,快放下刀。此人不可杀。”
穆晟钊问:“为何不可?”
岑苾一下愣住,迟疑半晌,说道:“留活口。”
穆晟钊不再发话,两个侍卫立刻找来绳子,将芷兰紧紧缚住,芷兰却望着江成武哈哈大笑起来,口中咬牙切齿说道:“江成武,你当年血洗灵州城,害死我父母,今日我的刀虽然没有杀死你,但是刀上的剧毒让你也活不过三日。三日之内,无我消息,我吐蕃大军自会攻下秦州,我今日亲手为父母报仇,得偿所愿,死也甘心,哈哈!”
众人再看江成武,只见他面惨白,嘴唇发乌,身上两处伤口上流出的血水竟是黑的,众人立刻明白,吐蕃公主所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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