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心里没底呀。
虽然人家是个芝麻绿豆点的小官,但毕竟是个官啊,自然比一般平民见多识广了,是不是就被自己三人坑蒙拐骗住了呢?这还真不好说。华阳自己就是从战士、班长、排长一步步干起来的,这些小官的心思太清楚了——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自己的部属扫尽颜面。
总不能像对付镇长那样再来个软禁吧。这里毕竟是军营,人人最恨最怕最需要防着的就是长反骨的家伙。像华阳三人这样才进军营一日就揍长官的兵,那能没长反骨吗?说出去也没哪个人信啊。
人言可畏。三人一般的心思,都是有切身体会的啊。华阳以前就是不注意形象,到最后,不管你工作干得再好,形象不行,传出去那就是不行。何况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什么意思呢?范围小点就是官字两个口,广点就是众口烁金。
华阳一时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来,扫了一眼老父和兄弟,见二人一样的眉头紧锁。时间不能拖延啊,万一一磨再磨,给人发现了,想干干净净地脱身那就难了。得当机立断。
华阳突然灵光一现,计上心来。这计呀,还是以前的经验告诉他。试想:
大半夜的三个兵到一个长官房间,大半夜进去,凌晨出来,会是做什么?人人都有个心理:想自己的事都会往好的地方想,想别人的事情往往都会往坏的、丑恶的地方想。作为个正常人的想法,不会想到刚来军营的新兵会去揍长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啊。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走后门,向把总拍马屁、送黑钱、“汇报思想”了。兵怕人言,官那就更怕了。中华五千年的文化中,历来就是宣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贪官各朝各代那是比比皆是,清官反而是凤毛麒角了。
基于这种考虑,华阳向张三耳语了几句。张三转身向把总道:“把总大人,我上个茅房。”
把总大人也是心神俱惫呀,一晚上肉体创伤不说,还有精神创伤,神经一直是高度紧张,正巴不得他们走,当下把那张一晚上陪笑都陪得麻木了的脸再挤出几分笑意来道:“好,好,好,去吧。”
张三回到兵号里,对同班战友说:“你们去看,把总现在对我们可客气着哪!”
“真的?真的?”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不可置信,七嘴八舌地道。
“那还有假?”张三不无自豪地道,“不信你们去看。”
“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啦?”
“哦,把总听说我们老爷子是神医,特叫我拿点成品药去备着。”
“老爷子是神医?”众人大是吃惊。
“那是当然!”张三把那颗自豪的头颅昂得更高了。“我们老爷子可是神医华佗的后人。”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张三兄替我们美言啊。”众人也明白啊,万一哪天受伤,还有口气,最后决定自己生死的就是医生啊。
张三见众人满脸悔意,争抢着表达自己的悔恨心情,心满意足地道:“我们老爷子是君子,不会计小人过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个别人不相信,我带你们去看。”张三自信满满地道,“不过你们只能在门外偷看,不能惹把总生气啊。”
“我们相信,相信。”
“别废话,走!”张三大手一挥道。
张三推门而入,径直将药丸交给华阳。华阳道:“把总,今日之事我们三人也有点欠考虑,这是家父秘制的灵药,治伤有特效。”
把总双手揍在胸前,心如五味瓶倒腾过不停,道:“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华瑞老人摆手道:“客气,客气,只盼今后把总能给我点机会,发挥我等特长,为国效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父亲,我们回吧,把总大人也劳累了一晚上,明天还要行军,让把总休息吧。”华阳向华瑞道。
“把总大人,我们告退了,你早点休息。”
“慢走,慢走。”把总躬身道。
华阳见把总紧随在自己身后,心头窃喜。向张三一使眼色。
张三快步向前,打开门,“嗵”地一声,从门外摔进几个人影,众人都愣了,不知所措。
华阳三人那是装愣,那门外的人是吓愣了,把总那是急愣了。
华阳见状,大声道:“你们时候来的?”
“小的,小的睡着,被张三大哥回去吵醒了,见他半夜外出,故尾随而来。”
“你们倒精明。”华阳帮作冷笑道,“不就是怕我们外出,你们再挨几军棍嘛。”
“不敢,不敢。”众人吓得不敢抬头。
把总一听,这些新兵蛋子刚来,那今晚发生的事他们是错过了,就不用担心自己出丑了,松了口气,厉声道:“混帐,那你趴在我门上听什么?”
众人吓得更是大气不敢出。是啊,就算是帮着看人,也不用看到长官这里来呀,这多犯忌讳呀。
华阳清咳几声。
把总回眼望了下华阳,道:“回去吧,下不为例!”
“是。”众人躬身答道,转身如兔子般逃之夭夭。
“先生,你看看,现在的兵……”把总意识到话有问题,只得苦笑着把后半句卡住,向华瑞老人耸耸肩道。
华阳道:“把总大人请留部,早点休息。”
回来的路上,张三打破沉默,道:“大哥,你叫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华阳故作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知。”
华瑞道:“孩儿,此举有何意图?为父在官场多年,实在不解。”
父亲出马,华阳只好直说:“父亲大人,试想,一个新兵半夜去找自己的长官,又半夜回来,长官还把这个兵客客气气的送回来,你认为这个兵和长官之间会有什么事情?”
华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抚须笑道:“老夫知矣,吾儿真智者也。”
张三在旁更是急得真挠腮:“老爷子,到底是什么啊?快告诉我吧!”
华瑞老人拈须笑道:“阳儿讲的情况,只有在三种前提下才能发生:一是这个小兵和长官是亲戚;二是长官收了小兵的好处;三是这小兵有背景。”
“那跟我们今晚有什么关系?”张三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华瑞敲了张三个爆粟子,道:“你呀要跟你大哥好好学学。那些在门外偷听到人会怎么想啊?肯定以为我们给了把总大人好处。这世间,虽然人人贪,但都怕背这个贪名。”
“哦。”张三不愧在镇长大人家呆过几年,稍点拔就懂了,“明天军营肯定人人都知道我们给把总送过东西,就算把总今后报复我们,也不敢明着来。”
“错了。”华阳笑指着张三道,“仇他记也只能记在心里,报复他不敢,但好处他也不会给我们的。”
“这是为何?”华瑞老人和张三异口同声问道。
“我们这么做就是要让人人都知道我们给把总送礼,把这个莫须有的东西给坐实了。”
“对呀。”
“你们回过头再想想啊。”华阳见他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式,只得交老底地道:“就算我们真送了,现在被人发现了,他肯定不会给好处呀,得避嫌啊,何况这是虚的,冤枉他的呢?”
“把总真笨。”张三嘲笑道,“要是我啊,当着众人的面把药还给我们,或扔出去,不就都撇清了。”
“嗯,不错,说明你开窍了。”华阳赞许地道,“不过,就是我,当时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一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二是我们本来就没送他什么东西,他也就不会那么容易想到这方面来;三是他即使反应过来了,也想到了这个方面,但是我们送的只是药,扔药那岂不是告诉他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嗯,嗯。”华瑞老人和张三很是受教地应道。
“那他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呢?”华瑞老人问道。
“明天他听到小兵之间的窃窃私语,就会反应过来的。”
“他反应过来后,会怎么对付我们啊?”张三急道,他可不想挨闷棍。
“不用担心,只有小心点就会没事的。”华阳宽慰地道,“他要么服了我们,要不怕了我们,要么就是防着我们。”
听着华阳的一番解释,华瑞老人和张三更是对华阳佩服得五体投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