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如愿以偿
一九八九年四月五日，清明节。按照学校的安排，师范学校毕业班的同学们都要到附近的烈士陵园去扫墓，祭奠英烈。同学们按照班级，前前后后排着整齐的队伍去了烈士陵园，在烈士纪念牌前献花、宣誓，然后，同学们瞻仰了烈士纪念碑，在烈士纪念碑前，听取了陵园工作人员的生动地讲述。这些活动进行完后，老师说，可以进自由活动，到处看看，不过不要乱跑。于是同学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走在一块。
傅明转了转头，看见赵丽丽正向自己望着，就怒了努嘴。赵丽丽很快就走过来了。现在他们的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已经不用再遮掩了。像他们这样的，班里就有七八队。两人并肩向北走去，来到了纪念碑的北面，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周围也有几位同学，不过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赵丽丽小声地说：“傅明，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件事情，成功了。”傅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忙问道：“什么事情？”赵丽丽嗔怪的看着他，不满地说了一句：“还能什么事情，就是你的工作吧。”“真的？！”傅明一下子来了精神。赵丽丽说：“那还有假。昨天晚上，爸爸亲口告诉我的。他为了这事，先后找了教育局的李伯伯、还有他们局的王伯伯若干次。”傅明有些忘情的嚷道：“那太好了，该怎么感谢赵叔叔呢。”赵丽丽作了一个手势，提醒傅明注意小声点，然后自己小声地说道：“谢什么呢，他还不是应该的。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像过去这些烈士们，”赵丽丽随手指画了一下纪念碑，“这些烈士为国捐躯了，成了英烈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人啊，总的实际一点。”傅明说：“那当然。”
傅明自然高兴不已。想想三年以前，自己只是想着跳出农门，不再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如今，不但实现了当初的理想，还留在了城里，还找了公安局副局长的千金做媳妇，还成了一名公安战士，比当初的设想，前进了多少步。他怎能不乐和呢。
傅明正在乐和的时候，忽然看见马翠香河徐敏走了过来，别看他们原来是同班同学，可是自从傅明与赵丽丽好上后，也很少交往了。现在二人已经走了过来，傅明只好站起来，与他们打招呼。马翠香笑着说：“是你们俩啊。”赵丽丽赶忙站起来，笑了一笑。徐敏笑道：“小马，你看我们不该过来吧。”傅明说：“哪能呢，都是老同学了。既然碰上了，干脆坐一会儿。徐敏，你的那位呢。”四个人坐了下来，徐敏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傅明说：“看来你没有看住他。”徐敏笑道：“那象你啊，让小赵看得死死的。”四个人都笑起来。傅明又说：“徐敏，这就毕业了，是你去小李那里呢，还是小李去我们那里。”徐敏说：“还没有定准。再说，咱也说了不算。你呢？”傅明说：“我也没有定准，恐怕是要回去的。”徐敏说：“难道你会让小赵跟着你回去？”傅明说：“到时看情况吧。”徐敏说：“人家可是城里姑娘。城里的人去山区工作，好办；农村的人想留在城里，难办。”傅明说：“对，是这样。”徐敏又说：“这段时间愁死人了。分不到一块吧，就要两地分居；要想分到一块，还真不容易。愁死了。”傅明说：“就是呀。还是尽量想办法分在一块，要不然以后再办调动就难了。”马翠香笑着插了一句：“还是我好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四个人又都笑了。
马翠香说：“徐敏，我们走吧。”徐敏说：“好。”两人站起来要走，傅明和赵丽丽站起来相送。
马翠香与徐敏走远了。马翠香说：“徐敏，和他们说这个干什么，人家现在和咱们不说真心话儿。”徐敏说：“不可能吧？咱们可是老同学了，又是一个地方来的。”马翠香说“你真是个书呆子。人家现在是‘高干子弟’，和我们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了。人家是公安局副局长的‘乘龙快婿’，还能找不到好的工作？依我看，他不但回不了山区，恐怕教师也不当了。不信你等着瞧。”徐敏说：‘一步登天啊。”马翠香说：“现在流行一句话叫‘有权不使，过期作废’。他为了他的女儿，也不会让他的女婿回山村。”徐敏点点头，说道：“马姐，我真傻。”
看着马翠香和徐敏向东走去，傅明和赵丽丽站起来向西走去，唯恐再碰见她俩。赵丽丽说：“这个小徐，但是满可爱的。比较单纯。那个姓马的，是个滑头。”傅明笑了笑，说道：“这年头，就是不能说实话。”赵丽丽说：“不用说是同学，就是兄弟姐妹，还不能说实话呢。”
下午不上课，傅明和赵丽丽相约，一块出现在大街上。两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这话。傅明说：‘丽丽，你说这事，我是不是该区你家向叔叔、婶子说的什么，表示一下感谢？”赵丽丽抢白了一句：“用你来感谢啊？”傅明说：“我是说，两位老人为我坐了这么一件大好事，不表示感谢，心里过意不去。”赵丽丽说：“你知道感恩就好。你也不用感谢他们，感谢我就行。”傅明笑道：“你有什么可感谢的？”赵丽丽说：“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我吗？以后你一定要对我好。”傅明说：“好，好好，你后我给你当牛做马还不行吗？”赵丽丽说：“当牛做马倒谈不上，不过以后你要是欺负我，你的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两个人在大街上闲逛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是在大街上，买了两个烤红薯，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走着。大大小小的店铺里，传出各处各样的音乐来，冲击着人们的耳膜。他们两人一边走，口里也一边哼着歌：
真情象梅花开过，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落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真情象梅花开遍，冷冷冰雪不能淹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徐敏也象其他毕业的同学一样，心里飘忽不定。一上三年级，她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其实，当初她与李南名一相处的时候，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时候这个问题不很突出罢了。现在，这个问题就摆在眼前了。她和他的男朋友李南名不是一个镇的，按照常规，是分不到一块的。他们没有很过分的要求，只是盼望他们能够分到同一个镇上，两个人的工作单位不相差很远，他们就知足了。如此说来，要想分在一个镇上，势必有一个人不能回到本镇上。徐敏是定向生，三年前就确定了毕业后要回到本镇，好歹李南名没有定向。
李南名的家也在县城的北边，不过要比徐敏的家近很多。那里地势比较开阔，算是小平原地区。经济也比下柳镇发达。本来，徐敏想到那里去。可是自己觉得去不了。徐敏和李南名商量了多次，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两个人都分到李南名的老家去。可是两人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办法。这年头，想办什么事情，没有可靠的人事不行的。李南名曾经对徐敏说：“看看任你叔叔想想办法行不行？”徐敏去了叔叔家里，对叔叔说了自己的想法。叔叔回答得很干脆：“不行。我一个煤矿工人，能有什么办法？”徐敏一听，觉得也是，随打消了这个主意。别的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徐敏家和李南名家，都是农村人。查上八代去，也还都是扛镢头的。甭指望家里能够帮上什么忙。看来，徐敏要想去李南名老家那里，是不可能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李南明去徐敏的老家。
按照现在的分配原则，重点照顾山区。也就是说，山区的学生想去平原，几乎是不能的；但如果平原的学生想去山区，有可能办到。因为这事，李南名考虑了很长时间，心中一直犹豫不定。说句实话，他是不愿意去山区的。徐敏的老家他去过几次，那里两面是山，一出门就爬山，靠天吃饭，不下雨庄稼就有可能干死。那里的人们一年三季泡在山上，甚至午饭还要带着，确实辛苦。交通不方便，公共汽车一天三次，出门就用“11”号车，自行车都很少。在李南名看来，实在不是理想之地。可是为了徐敏，他不得不考虑，要不要去那里工作。
经过一个多月的慎重考虑，李南敏决定，为了徐敏，他要去下柳镇工作。徐敏问道：“你是真心的吗？你的家里人同意吗？”李南明说：“敏，为了你，我就要去那里。他们不同意，能有什么办法？横竖是我说了算。再说，我们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就这样，李南名做出了决定。六月份初，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班主任老师。老实说：‘李南名，好样的。就应该这样。”班主任老师把他当作典型，上报了学校。学校领导一听，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就抓住这件事情，在动员大会上当众对李南名进行了表扬，说是李南名本来能够回到平原地区，可是他为了山区的教育事业，自愿报名去山区，希望毕业班的同学们，都要以李南名为榜样，勇于到贫穷地方去，支持那里的教育事业。学校还对李南名进行了小小的表彰：一张奖状，一百元奖金。
李南明觉得很好笑，不过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时，李南名成了师范学校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那些表情，除了敬佩，还有嘲讽。这些李南名倒也不放在心上。三年了，除了徐敏，没有人理会他李南名，现在就要毕业了，他倒成了名人了，成了别人关注的焦点。生活，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一天，李南名迎面碰见了马翠香。因为徐敏的原因，他和马翠香也很熟了。马翠香笑着说：“李南名，现在你成名人了。”李南明说：“好姐姐，别人挖苦我，你可不能挖苦我。”马翠香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得说道：“李南名，以后咱们有可能在一块工作了，成了地地道道的同乡了。不过我可提醒你，我们那里确实比较苦，你要有心理准备。”李南明说：‘好姐姐，我知道。我既然想去，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再说，我们又不是去种地，再苦能到什么程度？“马翠香点了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