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的暑假，很快过去了。
王楠楠提前三天来到了学校。家里太忙，农活他又不想干，所以提前回来休息一下。
八月二十七日那天中午，他又去了一趟图书馆。回来的路上，他碰见了于花花。于花花和几位女同学从东向西走去，有说有笑的。他们互相都看见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倒是她的一位女同学笑了起来。这位女同学披散着头，臀部很大。一笑，两个小酒窝就浮现出来，倒也十分迷人。
九月三日，新生开学了。纷纷扬扬的。
新生的接待点就在学生宿舍楼下，王楠楠禁不住“诱惑”，就跑下楼来看热闹。那些新生们，男男女女，都穿着干净的衣裳，带着好奇的笑容，走下车来。
李良朋也站在楼下，他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大声喊道：“上当了！上当了！”
王楠楠笑道：“你怎么回事？吆喝什么？”李良朋说：“我说我们，还有他们，”他指了一下那些新生，“十年寒窗，来到了煤校，将来要到煤矿上去工作，太亏了。”王楠楠笑道：“那你也不能在这里乱吆喝，要是让他们听见了，”他指了一下那些在报到处负责接待的老师，“不是好玩的。”
李良朋不作声了。
忽然，一位正在报到处报到的女学生引起了王楠楠的主意。只见她一头黑发飘散下来；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目光定格在接待老师的脸上，一身黑色绣边的连衣裙，把她那苗条的身材，衬托得一览无余。王楠楠赶忙走过去，只听老师与那位女学生说道：“姓名？”
“王美婷。”
“年龄？”
“二十岁。”
“班级？”
“机电八八一班。”
然后，她袅袅娜娜的走了。王楠楠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了宿舍楼看不见为止。王楠楠一转头，看见李良朋把手臂紧紧抱在一棵树上，目光紧盯着王美婷消失的方向。王楠楠会意地笑了。
这一天，宿舍楼下乱糟糟的，人来人往。王楠楠没有心绪读他的小说，他的同学们也没有心绪打扑克。很多同学站在楼下，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众多的人群中，王楠楠看见了扬帆。扬帆站在一群女生中间，有说有笑的。自从开学后，王楠楠还是第一次看见扬帆。扬帆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皮肤看上去不如假前白净了。扬帆也看见了王楠楠，她愣了一下，很快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常淑云们已经毕业了。听说，她被分配到了一个叫南制的煤矿上去了。不知怎么，王楠楠很留恋常淑云这个人，虽然与她没有什么交情。他们是与王楠楠们一块踏进煤炭学校的大门的，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毕业了。常淑云的美丽、大方，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当然，这些都是暑假开学后王楠楠才知道的。王楠楠还听说，常淑云班里那位眼睛很大很机灵很活泼的女同学，临毕业前夕谈了一个对象，跟着她的恋人走了；还听说常淑云班里那位个头很矮、眼睛很小、长得有点黑的女同学，带着班里那位最漂亮的小伙子去了兖州矿务局，听说她的父亲是兖州矿务局的一名处长。
“真不般配”，王楠楠听说后，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吴学新说：“这年头，什么般配不般配的，有权就有一切。”
王楠楠开始打听机电八八一班是高中班还是初中班，听说是高中班，王楠楠心里想到，那位王美婷，是位高中专学生，文化程度比他要高。不知怎么，王美婷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开始拿她与他相比了。
第二天举行了新生开学典礼，王楠楠注意到，上台发言的新生代表，就是王美婷。漂亮的女孩，总是得到更多的机会。王美婷的声音甜蜜圆润，普通话很标准，像是一位播音员。
散会后，回到宿舍，牧文说：“那位王美婷，真漂亮。”李良朋说：“你可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踩两只船。”牧文没有再说什么。李良朋是有所指的，因为他听牧文说过，“小牛子”的姐姐长得也不难看。平日开玩笑的时候，504宿舍的同学们总是说让牧文抓住机会，说不定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小牛子”是牧文的小舅子。牧文总是笑笑，说不可能。
牧文不说话了，丁享义却开口了：“要是将来我有这么一位媳妇，该有多好。”王楠楠马上反驳道：“你到底喜欢谁？又喜欢‘红衣少女’，又喜欢这位王美婷，用情不专。”赵强在一边偷笑。他们拿着王美婷开玩笑，王楠楠不知怎么就有点气恼。
丁享义马上开口反击：“是不是你也看上她了？看上去倒是挺般配的。越是那些嘴里不说的，心里却是越想的。”王楠楠没有再吱声，倒是牧文又说了一句：“要说般配，我看赵强最合适。”赵强道：“没我的事，别把我硬扯上。”
九月四日晚上，王楠楠站在教室门外，看见王美婷和其他几位女同学从楼下走了上来，王美婷看见王楠楠正用一双专注的眼睛看着她，也向王楠楠看去。她身边的一位女同学，忽然开口说道：“矿建八六一班。”洋腔怪调的。她们从王楠楠的身边走过，上楼去了。王楠楠听见其中一位说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眼睛直勾勾的。”只听另一位笑道：“敢情是看上你了。”楼上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王楠楠也笑了一下。她们都很漂亮。王楠楠真不明白，漂亮的女孩怎么就这么多。这是王楠楠第三次看见王美婷。王美婷，王楠楠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这时候，扬帆正好走上来，和王楠楠笑了一笑，很快走开了。自从开学后，王楠楠碰见扬帆三次，他们只是淡淡地笑笑，并没有说过什么。
新生一个个从王楠楠身边走过，他们的教室都在四楼五楼。这些新生们，现在还没有正式上课。只是晚上，到教室里去。
班主任程老师来了。他告诉同学们，这个学期他们要换英语老师。新老师是位女的，姓赵。李良朋问：“为什么要换老师？”程老师说：“告诉同学们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张老师已经去世了。”班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同学们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假前，他们并没有听说张老师得什么病啊。李良朋又问：“老师，他得了什么病？”程老师说：“你们不用问了，得的是急性病。”同学们觉得这位张老师很可怜。张老师的性格有点偏激，对什么事情也看不惯，爱发点牢骚。他一直住单身，他离过婚，别的对他就没有多少了解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知道的事情，越是要追根寻底。没过几天，同学们就打听到，张老师是卧轨自杀的。同学们惊叹不已。王楠楠叹道：“张老师怎么会自杀呢？”牧文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们才来的时候，他一定要给刘玉敏老师录音，从那里就看出他神经有些不正常。我们跑操的时候，他跟在后面喊‘一、二、三、四”，都说明不正常。”赵强听了，说道：“确实有点不正常。他有点怀才不遇，心里不平衡。”王楠楠没有再说话，他躺在床上，心里却想了很多。一个人即使有能耐，却得不到重用，他的能耐也毫无用处。相反，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适得其反，被能耐所害。社会是群体的，不是独立的。一个人在社会上，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象一件东西，即使看着再好，也不能想据为己有，就据为己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