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很快又给王楠楠来了信,信中扯了一些闲话,然后又在信中说,自己的个人问题也没有什么眉目。
其实这完全是谎话。
傅明与赵丽丽一直很好,他们的关系,在整个师范学校几乎人人皆知。
俗话说“男追女,隔道墙;女追男,隔层纸”。赵丽丽总是想方设法的接近复明,傅明岂能看不出来?他俩是球场上的老“战友”,只要傅明上了球场,赵丽丽看见了一定上场,“配合”的相当默契。
球,日复一日地在他们手中传递,感情也随之与日俱增。他们之间的交往,不仅仅是在球场上了。
星期天的时候,傅明和赵丽丽,经常结伙出去玩,有时是去公园,有时是去商店,有时是去书店,有时干脆就是在大街上走动。不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是私下交往,并没有对家里人说些什么。
刚入学的时候,傅明每个月都回老家一次,与赵丽丽混熟后,他回家的次数少了。八八年的春节,傅明提前三天就回了学校。当然是因为赵丽丽的缘故。
究竟是什么时候,傅明和赵丽丽真正的单独行动起来的?是从八七年的九月。
八七年的暑假期间,他们两人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思考。虽然赵丽丽一直没有对傅明说过什么,但是傅明也早已感觉到,赵丽丽对他有意。他私下里曾经拿他与赵丽丽做过对比,觉得如果往那方面发展的话,能够寻上赵丽丽这么一位女朋友,对他是极有好处的。且不说她的父亲是公安局副局长,就说赵丽丽自己,也完全配得上傅明自己。将来傅明找对象,再好也就只能找个老师,还不一定能行。要说起家庭,他傅明就更不能与赵丽丽相比了。赵丽丽虽然长得有点胖,有点矮,可也算不上丑,她很活泼、很可爱。赵丽丽喜欢傅明,主要是看上他是一位帅小伙,长得身材高大,眉清目秀,穿着也很板正。她,就是喜欢他,不管他的家庭如何。她想,开学后,她与傅明的单独接触,不能仅限于球场上,打球,不是她的真正目的。
果然,九月一日开学的当天下午,赵丽丽就向傅明发出邀请,晚上出去走走。
傅明既感到意外,又在意料之中,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开学的第一天,晚上不上自习。
两个人真正的单独在一起,却又有点拘谨了。赵丽丽看了看天,天上皓月当空,星星不停的扎着眼睛。赵丽丽说:“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好。”傅明也觉得那晚的月亮很好,可是他觉得,赵丽丽把他约出来,恐怕不是为了看月亮吧,就说了一句:“确实好。”赵丽丽走了几步,忽然说道:“刘玉山也约我出来玩。”傅明的心里一阵紧张,她脱口而出:“真的,你答应他了吗?”赵丽丽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禁笑道:“傻瓜,我若答应他,这时候还在这里呀。”傅明放心地笑了一下,又和赵丽丽并肩走。其实赵丽丽之所以这么说,是看傅明对这种事的反映怎样,她觉得如果傅明不在乎她,就反应平淡;如果在乎她,就会很不高兴。果然,傅明这么紧张。赵丽丽一看,心里一阵窃喜。其实赵丽丽的这句话,不完全是编造的,刘玉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以前。当时赵丽丽当即婉拒了他。
傅明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以后说不定他还会约你。”赵丽丽没有接他的话茬。赵丽丽问道:“暑假里你干了些什么?”傅明说:“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干农活,闲了看看书。”“就没有会过同学?”“没有。”赵丽丽点点头,说声“那就好”。杜明问道:“你什么意思?”赵丽丽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没什么意思。”她低着偷走了几步,忽然又问道:“你和六班的马翠香是同学吧?”“是啊,怎么了?”傅明奇怪地问道,他以为马翠香出了什么事呢,所以显得口气有点紧张。谁知,赵丽丽又问道:“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一般同学关系吧,怎么了?”赵丽丽说:“没怎么。”傅明不解的看着她。“你就没有要好的女同学,女朋友?”她又问道。这下,傅明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句话倒把赵丽丽问的结结巴巴,脸色红了,低着头不说话了。
傅明其实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他就是不肯说出来。人家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千金,自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是有区别的。要是人家不愿意,自己的脸往哪搁?傅明在这时候自尊心作了怪。赵丽丽觉得自己没有了退路,有些话非说不可,要不然以后……她壮了壮胆,抬起头说了一句:“我们做个好朋友,好吗?”傅明听见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感到心花怒放,就说:“好啊,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了吗!”赵丽丽的嘴角轻轻叹息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傅明马上补充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的就是那种‘唯一’的好朋友,‘唯一’,懂吗?”
赵丽丽吃吃地笑起来。傅明说:“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赵丽丽说:“不是,我笑得是你真会用词儿,真会说话。”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很快走到了百货大楼,然后转身向北走。走了几步,就过了汽车站。路上少有行人。十月的天,已经有了几丝凉意。一辆辆汽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两个人没有受外界的干扰,紧紧地走在一块。两个人聊着学校里的事情,聊着老师,聊着同学。聊到开心处,就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有几个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反倒把人家吓了一跳。有个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了一句:“神经病!”他们两人听见了,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傅明说:“以后,我们经常出来走走。”赵丽丽点点头,嘴里说了一声:“对。”傅明忽然又说:“让我们的感情之火,也熊熊燃烧起来。”一九八七年,中国大地上,到处流行着一首歌,那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无论走到哪个城市,听听罢,商店里都在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真是在全国越烧越旺,终于在夏季把大兴安岭给“点着了”,熊熊烈火真的燃烧起来。
晚风轻轻吹起来,赵丽丽走在傅明的身边,仰头看着傅明的脸。月光下,傅明的脸色看不清楚,但轮廓却格外的分明。英俊,她心中冒出一个词。看着心中的他走在了自己身边,并与她心照不宣,赵丽丽甭提心里有多高兴。她想摸摸他的手,却不好意思。傅明的心里也很激动。那层纸,就在今晚,终于被捅破了。他曾经想过几种方式,集中场景,却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只是他的心里,怎么也存在着一个小小的阴影,那就是:他们的家庭是不般配的。即使以后赵丽丽不变心,可是她的父母愿意吗?副局长的女儿找了一个农民的儿子,将来如果可能的话,几乎就是一个神话。
现实也罢,神话也罢,路一定要走下去。说不定,他傅明现在正在制造一个神话。此刻,赵丽丽正走在他的身边,“万里长征”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那晚,他们一直聊到很晚。分手的时候,傅明说是去送送赵丽丽,赵丽丽说不用不用,然后自己哼着歌走了: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的心窝;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火光照亮了我……
傅明回去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关了大门。傅明只好把传达室的老大爷叫起来。老大爷把他训了一顿。傅明心里却甜蜜蜜的。
自从那晚两人捅破那层纸之后,两人接触的更多了。不仅是在晚上,就是在白天,两人有时候也在校园里肩并肩走在一起。每当这时,很多同学都从教室的窗户里,扭头往外看。那些走在路上的,也扭头看他们几眼。赵丽丽不怕。傅明倒觉得有几分不自然。其实很多同学早已预料到他们会是这样,但是当他们真正这样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好奇。
马翠香也看到了这一切。那个扎着马尾巴辫的小姑娘,有一天凑在马翠香的身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小马,你知道了没有,你那个同学近来跟赵丽丽打得火热,人家可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千金。”“那与我有什么关系?”马翠香反问道。“嘻,怎么没有关系,以后你还捞得着呀?”小姑娘笑道。“我说过我要找他吗?”马翠香也笑道。“你是没有说过。可是这种事有说的吗?藏在心里罢了。”小姑娘谈了口气,又说道:“山村里出来的娃子,攀上高枝了。”马翠香没有说话。她一边忙着洗衣服,一边打眼偷看小姑娘,小姑娘的脸红红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马翠香忽然看出了一点眉目,心想这小姑娘是不是看上傅明了。不过是也罢,不是也罢,人家傅明如今可是“名花有主”了。本来想打趣她一下,可是又一想,人家心里正难受呢,何必再戳她的心呢。这么一想,就没有再言语。
这当然是去年下半年的事情了,如今,傅明与杜丽丽,真正的打得火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