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六日，乡教师办公室组织了初中专预选和高中预选。二十五日上午考数学，下午考理化。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王楠楠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把试卷做完了。他检查了一遍，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本来不想交卷，因为老师说过，不要提前交卷，以免对其他同学造成思想压力。可是那天他内急，实在憋不住了，就交了卷。他急匆匆的上玩了厕所，回来的时候，路过一间教室，发现继老师站在教室门口。继老师把他叫过去，问道：“你是不是来晚了？”他说：“不是，我交卷了。”继老师挥挥手，让他走了。
这次，王楠楠因为早交卷，挨了批评。
徐翠玲的脸很平静，邱慎合满脸不悦，王玉远快言快语的说着什么，复明笑着走出考场，马翠一脸愁云。
五月三十日，成绩出来了。王楠楠虎踞榜首，第二名是傅明，第三名是徐敏，第四名是其他学校的。同广联中在这次预选中，大获全胜，十五名考中专的名额，同广联中占了十名。十名当中，没有马翠、王玉远、邱慎合、徐倩。继老师宣布考试结果后，马翠哭了，王玉远也不高兴，徐翠玲倒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她也许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王楠楠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受，也许他觉得本来就是这样。
一连几天，马翠一直红肿着脸。
王楠楠很同情她。对于是考初中专，还是考高中，王楠楠其实一直没有拿定主意。他的思想始终处于矛盾之中：考初中专吧，以后学历太小，知识太少；考高中吧，就怕以后再考不上大学，他的年龄已经不笑了，再者父母也不支持他上学。他就随波逐流，考住那样是那样。这次预选住初中专，他就想考初中专。可是他看到马翠哭哭啼啼的样子，他又想改变主意，把考初中专的名额让给她，自己考高中，当然这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回家与母亲一商量，母亲坚决不同意。哥哥们又不在身边。父亲什么也不管。只好自己拿主意。所以，六月份的最初几天，王楠楠的思想一直处于矛盾之中。
他把他的矛盾讲给她听。徐翠玲一听，很快表态：不行。徐翠玲说：“没有预选住的，多少人在哭鼻子，你倒好，还让给别人。”他又征求王玉远的意见，王玉远也不同意。王玉远说：“你能够从土地上走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万一考不上大学呢，又要回到土地上干活。”河水哗哗地流着，几乎没过他们谈话的声音。王楠楠把脚伸进水里去，觉得舒服极了。
经过左思右想，王楠楠决定考初中专。他心里一直存在着很大的遗憾。
马翠实在可怜，天天红肿着一双眼睛。王楠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继老师找王楠楠谈了话，表扬了他，王楠楠觉得，不过是一种形式，淡淡的。
一天晚上，他约徐翠玲出来的时候，徐翠玲笑着对他说：“你就要成为‘公家人’了，以后还理我吗？”他听了一后，觉得心里酸酸的。他笑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不要取笑。”徐翠玲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说道：“我不是取笑，是真的。按你的成绩，考中专是没有问题的。你吃上了‘国库粮’，我又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王楠楠说道：“不会吧?你会‘农转非’的。”徐翠玲笑道：“那是没有指望的事情，谁知道呢。”王楠楠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咋说好。不过他很快说道：“这个可难说，说不定你吃上了‘国库粮’，我…..”他还没有说完，徐翠玲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把他镇住了。
下河。河水在脚下缓缓流着，象是有情人在轻轻抚摸着脚，软软的，绵绵的。两个人在水面上来回走着，他们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谁也想多停留一会，不说回去。
徐翠玲与王楠楠，始终隔着三米的距离。他们一边在水里走着，一边说着话。最后，王楠楠问道：“你是考一中呢，还是考二中呢？”徐翠玲脱口而出：“我无所谓，那里也考不上，考哪里都一样。”王楠楠说：“我看你还是考一中吧。一中在城里，如果考上了，就是在城里上学；如果考不住，人家会觉得一中难考，考不上很正常。再说，还不一定呢。”徐翠玲想了一想，就说道：“我听你的。”其实王楠楠是这样想的，如果徐翠玲也考一中，他们可以多在一起几天时间，中专和一中，都是在城里考。
杜明自从搬到距城较近的乡镇后，一直想找点事做，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年龄不小了，应该做点什么事情了。杜成远调来之后，还是管工业。杜成远想把他安排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便于照顾。他思来想去，想把他安排在毛巾厂，可是杜明不愿意，他想开车，于是他进了镇上的汽车队。别说，这小子学习不开窍，玩汽车却很开窍。没过一个月，他就能自己上路了。汽车队是哪里也能去的，六月份的一天，他就开着汽车来到了下柳镇。
同学们听说杜明来了，纷纷走出教室出来看。杜明自己也很高兴。王玉远和邱慎合握着他的手，亲热地说这话；王楠楠们站在一边，不时地插上一句，打听一下外面的世界。听说杜明这一个月跟着师傅刘进可去过不少地方，还出过省，大家都很羡慕。杜明也满面风光。杜明一边与大家搭着话，一边用眼睛左右搜寻，大家知道，那是在找徐倩，或者徐翠玲。
徐翠玲一直没有出来。她早看见了杜明，也听见了他的声音，只是他觉得他的到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犯不着做些什么；同学们这才注意到，没有看见徐倩。此时，徐倩坐在教室里，外面的一切也好像与她无关。大伙都觉得，徐倩应该出来，与杜明见见面，说几句话，可是她竟没有这么做。快要上课了，杜明有点不快的与同学告别，走进了继老师的办公室。这里暂且不说。
六月十日那天，继老师突然宣布，马翠也考初中专，说是上柳乡送给下柳乡一个考初中专的名额，点名要让马翠参加。继老师说完，看了马翠一眼。马翠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王楠楠听了很高兴，他觉得马翠不会再哭鼻子了。他见不得别人难受。别的同学似乎没有什么其它反应。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说什么。说什么呢，大家都知道马翠与继老师的特殊关系，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边的内幕，普通同学是无法知道的。再说，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只有干生气、干瞪眼。
王玉远是个敢说敢做的人，他说：“怎么偏偏就送给她呢？”继老师没有说话。下课后，王楠楠对王玉远说：“你问那个干什么，你能搞得清吗？再说搞清了又有啥用？”王玉远说：‘我就是看不惯。”王楠楠说：“看不惯也要看。”
马翠是班里学习最刻苦的一个人。课上、课下、晚上，都坐在教室里学习。就是吃饭的时候，他也一边做着题。晚上十点来钟，回宿舍睡觉得时候，也拿着一本书，端着煤油灯。王楠楠真相告诉她，学习也要有张有弛，事半功倍，不能在时间里磨。可是马翠自从初中专预选后，就不和王楠楠说话了，这其中的缘故，王楠楠一直没有搞清。收作业的时候，他对着马翠笑一下，可是马翠很快的转过头去。“自己并没有得罪她啊！”王楠楠百思不得其解。
班主任继老师又给徐倩送来了一封信。徐倩躲在角落里，看完了信。人们猜测，可能是杜明来的。几位同学看着她笑。她的脸微微一红，就把那封信塞进衣兜里。有的同学也很想知道杜明现在怎么样，可是又没法问。自此杜明走后，徐倩的学习积极还不如以前。只要下了课，就不见她的人影。有的同学开玩笑说，是不是又喜欢上别人了？别的同学就反驳道，她能看上谁？她现在是班里唯一一位吃”国库粮”的，谁能配得上她？有的同学就说，王楠楠！王楠楠很快就要吃上“国库粮”。每当有人拿王楠楠开玩笑时，徐敏总是看着徐翠岭，徐翠玲气得直翻白眼。有的同学说是傅明。傅明哈哈笑道：“咱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
自从预选后，“小姑”对王楠楠、傅明、徐敏几个人更加友善。碰见王楠楠的时候，有时她就开个玩笑，说道：“就要吃‘国库粮’的人了，怎么走路还低着头？”要不就说“不和我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了？”弄得王楠楠很不好意思的。不过不管“小姑”说些什么，王楠楠总是淡淡一笑，从来不感到厌烦。来到同广联中三个月，“小姑”的格明显的开朗了许多，她的脸上比刚来时白净了许多，也胖了一些。
那天那位《生理》老师站在继老师的办公室门前甩着胳膊玩耍时，正好王楠楠上厕所从他的身边路过，胳膊碰在王楠楠身上，蹭破了一点皮。那位老师怒气冲冲的喊道：“王楠楠，你站住，你把我的胳膊弄破了。”王楠楠不得不站住了。“小姑”正站在他的门前，她挥挥手对王楠楠说：“走吧，走吧。”又对那位老师说：“人家不小心蹭了你一下，你就大呼小怪的。别把人家吓坏了。”她马上走进屋里，拿出一点止痛膏，贴在那位老师的胳膊上。王楠楠从厕所回来，看见她还在为那位老师贴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