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卿影醒来发现段松风已经离开。床铺还残留着段松风的体温,被单上隐约能嗅到清新的蕙兰香。顾卿影暗暗松了一口气,走下床推开窗子。阳光伴着早晨清新的空气,一瞬间萦绕在她四周。窗外的景致在阳光的润色下处处活力四射。院落里的花草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都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顾卿影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这是她记忆中最美的一个早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文竹端着水盆走进来。主仆两人在晨曦中惬意地相视一笑。原本再寻常不过的一幕,在那一瞬间变得唯美非凡。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主仆已经分隔两地,她们还是会忆起多年前的那一瞬间。
文竹趁顾卿影洗漱地时候整理床铺。她细心观察每一处角落,还是一无所获。顾卿影在铜镜前等得不耐烦:“文竹,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啊!就快好了。”文竹收起失望的情绪,赶紧叠好被褥。
“我气色好多了。”顾卿影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虽然比以前清瘦了些,但是她仍不失为绝色佳人。一双杏眼如天上耀眼的星星,又如灵动清澈的一汪泉水。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张樱桃小口让人禁不住想一亲芳泽。小巴比过去尖了些,然而与生俱来的气质,令她丝毫不改清丽脱俗的本色。
“可不,文竹觉得小姐比从前更漂亮了。”文竹一边给顾卿影梳头,一边打量着镜中的她。“小姐要不要换个发型?灵蛇发髻、望仙髻、飞天髻,这些小姐都梳过了……”“我对飞天髻倒是情有独钟呢!今天就梳飞天髻,我现在没心情换发型。”顾卿影想起卧病在床的花江月,心神不宁。
文竹若有所思,最后还是开口:“小姐,我觉得殿下开始喜欢你了。你那晚一夜未归,殿下也一宿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和花二爷一起领人寻你。”“他是怕我给他戴绿帽子吧?”顾卿影听到段松风也去终南山找自己了,意外之余还有一丝侥幸。幸亏那日找到我们的是望月,要是那一幕被恶魔风撞见,我凶多吉少。顾卿影想起那暗中较劲般的初吻,双颊绯红。文竹只道顾影卿已经默认了段松风的情意,只是口是心非。于是继续说:“你昏迷三天三夜,殿下守着你寸步不离……”“好了!”顾卿影转身盯着文竹,“我看你现在就是恶魔风的爪牙!”“奴婢……”文竹想到段松风邪魅的眼神,心里一阵慌乱。顾卿影没再逼她,而是大步走出弄影居。“我去看江月哥哥!”“小姐,吃过饭再去吧!”文竹方如梦初醒。“我等不及了。”
文竹无奈跟上去,却看顾卿影停下了脚步。段松风站在弄影居的院子里,他显然是刚下朝回来,身上还穿着朝服。“奴婢,见过殿下。”文竹恭谨地行礼。段松风置若罔闻,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穿戴整齐的顾卿影。“还没用膳?”段松风唇角上扬,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但他眼底邪气浓重,看不出丝毫笑意。“本王马上要带你出府,就去金玉楼吧!”
“什么?”顾卿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带我出府?”段松风转过身,“一直关着你也不是办法。把你逼急了,你会再偷跑出去闯祸。”“难道你良心发现了?”段松风背对着她,她看不到段松风的表情。只听那磁性的嗓音响起,“等着传唤”。顾卿影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的文竹,文竹倒是一脸笑意。“太好了,小姐!”顾卿影叹口气,“文竹,今早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啊?!”
等顾卿影走到王府正门口时,段松风已经早已等在那里。他换了一身衣服,银白色的丝绸上,绣着银白色丝线蝙蝠的暗纹。“看够了就上辇。”话音刚落,六个家丁就抬着一架双人辇出现在顾卿影眼前。“这不是唐太宗喜欢的步辇吗?这个朝代还流行啊?”段松风微眯起桃花眼,讳莫如深地盯着顾卿影。
气氛不对,顾卿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要上去了。”六名家丁依言放下步辇。天瞾的步辇,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当然与太宗时期的不同。加了顶棚,四周垂下淡紫色的轻纱。
天瞾朝法令规定,只有正二品以上有功官员才可配用步辇。天瞾有车辇的官员屈指可数,当中尤以永平王的步辇最奢华。帝都百姓认识永平王的步辇,沿路百姓见步辇纷纷自发避让,恭敬地俯首直到看不见步辇。
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顾卿影有些坐立不安,段松风却泰然自若。“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过分?”段松风转过头看顾卿影,“本王又没要求他们这么做。”“百姓这般爱戴你,虽然皇帝哥哥宽厚仁德,但是你就不怕……”顾卿影凑近段松风,一字一顿地问:“功、高、盖、主、吗?”
段松风不怒反笑,他轻拧一下顾卿影白嫩的脸:“你还没有我想得那么幼稚!”顾卿影忙用衣袖使劲擦刚才被他拧过的地方。“你今天第二次所问非所答。”“攘外安内的战争由本王负责,体恤百姓的政策由皇兄下达就好。”段松风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难得一见的温情。看得顾卿影微微恍惚,“你真的良心发现,痛改前非了?”段松风轻笑一声,慢慢打开折扇。“我收回先前的话,原来你比我想得还幼稚!”顾卿影不甘示弱地回敬:“你比我想得更冥顽不灵!”段松风悠闲地摇着纸扇,不予理睬。顾卿影轻哼一声,也别过头去。
没多久,车辇慢慢停下。顾卿影不由分说地先下步辇,恨不得立刻摆脱段松风。站在金玉楼前,顾卿影不免有些失望。金玉楼远没有储绣坊豪华,从外观看不过是普通的二层楼。店小二这时毕恭毕敬地迎出来,“小人见过永平王、永平王妃。”迈进店门,顾卿影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她过去只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今日方知何为金玉其中。店内的桌椅都是玉石做的,楼梯护栏上镶着镂空镀金花纹,就连餐盘都是金镶玉。
“难怪叫金玉楼?”顾卿影感慨道。“永平王、永平王妃大家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已经有些发福但仍旧神采奕奕。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揶揄,神情随意得像是在跟熟人打招呼。段松风轻拍一下中年人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早不晚,昨日。”中年人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
“这位是天瞾首富金世玉,也是这里的掌柜。”段松风向顾卿影介绍。“金世玉?怪不得这里不是金就是玉。”“哈哈!”金世玉豪迈一笑,“王妃只说对了一半。金玉楼这店名,还有另一层含义。”顾卿影不喜欢金世玉看自己的目光,她冷笑着反问:“难道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意思?”“不错,王妃真是冰雪聪明!‘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金世玉的语气十分肯定,好像他说的是天下真理。
“殿下得此佳人,夜夜芙蓉帐暖。怕是以后不会随我去烟花之地了吧!”开玩笑如此粗俗。顾卿影白了金世玉一眼又瞪向段松风。你还光顾烟花之地?果然是烂男人一个!段松风读懂了她的眼神,他宠溺地揽过顾卿影。“闲话不多说,我们先上楼用膳。”“殿下先请,我去吩咐小二几句。”金世玉笑着告退。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顾卿影见金世玉离开,打掉放在自己纤腰上的手。段松风把薄唇贴在顾卿影耳畔,“想见你的江月哥哥,就配合我演完这场戏。”“你说话算话?”顾卿影眼底的笑意,让段松风的心一颤。段松风看着她那双动人的杏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双秋水圣洁得堪比瑶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段松风w闻言垂下眼帘,再不看顾卿影双眸里的喜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