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不动声地流逝。
无可避免地,总有些黑暗与它如影随形。比如阴谋。比如猜疑。
暮四合,夕阳被山峰撕裂,蝉鸣消歇,喧嚣静止。孤鸦栖于枯枝,鲜红滴的霞光沉淀在巨树的冠上,恍如烈焰。
身着雪般衣衫的韶龄少坐在古树较粗的一根枝桠上。那样妖异的红里,她的存在仿佛是被曼珠沙华簇拥的霰雪鸟。
这种火烧般的天象已连续七日。而他们抵达迦蓝国至今,也不多不少,恰好七日。
那个叫樵翁的老人说,这天象是灾厄的象征,每出现一次,迦蓝就会出现倾国之乱。
倾国之乱?呵,与她何干?她的目的只是带走“心”的适格者迦蓝夕槿而已。就算这里血流成河,她也完全没有搭救这些普通人类的必要。
现在最棘手的是如何在偌大一个国家中找到迦蓝夕槿这个人。
尽管她从一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樵翁很可能会与迦蓝夕槿有渊源。但是几日前询问他时,他却一脸懵茫地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个人。
嘁……当初选择留下来这个决定看来是错得很彻底啊。
但是现在他们也没有别的落脚之地,也只得暂住这里。帮着樵翁拾掇农务的同时,她也苦苦思索着混进繁华的都城里的方法。
若是实在束手无策的话,就只有用下下之策了。
“咕~”
“呃==。”
她的肚子在不满地抗议。她不蹙了眉揉了揉过度平坦到可以用“瘪”来形容的地步的小腹。
可恶……饿得没力气想事情了啊,她还想吃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呢,哪知道会落到这样吃糠咽菜还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惨况,真是失策啊失策……早知道就留在静灵廷不要来这个天杀的昼之界了啦,呜~
“可恶……可恶啊!!”她终于爆发出来,顺手狠狠扯下树梢的一朵洁白的儿。
“我说啊,身为孩子,张口闭口就是‘混蛋’啊‘可恶’啊的,不觉得失礼吗?”有几丝捉弄意味的话从她身后传来。“而且,不要随便破坏人家的国啊。”
就算不回头她也知道这些话出自那个总爱和她贫嘴的拉比之口,索不和他斗嘴,而是顺着话茬问道:“国?这些就是迦蓝的国么?”太小家子气了吧。
“木槿。我以前曾经随老头来过这个国度,这里的人民似乎相当喜欢这种呢。它们还有个别称,叫做‘朝开暮落’,预示其期短暂,盛开时绚烂之极,但生命却犹如昙一现。”
“哦~~看不出来你这么博学嘛。”
“你这是在变相地讥讽我么==?”
“你自己曲解可与我无关哦。”她得意洋洋。
拉比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唉,好心给你送吃的,你不珍惜就算了,我~送~给~优~了~哦~”
“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我要我要><”一听到有食物,月立刻着了慌,从树上纵身跃下,追着扬长而去的拉比,一边讨好他:“拉比~拉——比——拉比……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错了我错了看在这些天我们一直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你侬我侬浓情蜜意……”
“打住打住!”眼看她的措辞越来越离谱,拉比头皮一阵发麻,还是败下阵来,妥协道:“本来我也没生气,喏,包子。”
热气腾腾还散发着人味的食物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的抛物线,准确地落进月的手心。
她不咽了口口水,迫不及待地将包子送到嘴边,正准备一口咬下时却忽地想起了什么,于是转向目光不知落在哪里的红发少年。
“你不吃么?”
“只有一个啊。”
“只有一个……就给我了?”
“恩,你是孩子嘛。”
月望着气扑鼻的包子,心中忽然五味杂陈,眼神闪过诸多变幻,手颤抖得不能自持。
多少年了呢?
有几百年,都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呢?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被撩起,连呼吸都会隐隐作痛的感觉,重新降临。
『怪物……』
『什么啊……那眼睛……』
『啊!!不要过来——!!妖怪啊——!!』
『被诅咒的孩子……』
『去死吧……你死了的话……』
『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你这怪物。』
啊啊。就是这样的吧。
每一个人都希望她去死。没有一个人需要她的存在。望向自己的眼神,统统都是厌恶的、畏惧的、惊恐的。
她做了什么?她有什么错?为什么她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以为会改变的。那个时候,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得到救赎了,甚至一度想要违逆总队长的命令放走那个人,但是……
『你是……被派来杀我的吧。』
『我早就知道了,你放心去死吧。』
『是你告密的吧?畜生……畜生——畜生!!!』
心冷却了。泪干涸了。大脑静止了。一切都终结了。
时间从此断裂。
银宫月死了。与银宫月有关的一切都死了。剩下的只有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以及,全世界的敌人。
全世界都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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