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有着最纯粹最洁白的笑容，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头发，笑意蔓延到眼角眉间，眸子里像盛满了全天地的光和热；
那时候他们三个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紧紧相拥嚎啕大哭，从此之后擦干眼泪，两个男孩子化身为骑士，誓为最珍视的公主奉献一切。
是什么时候，这些好碎了一地？
曾经的曾经，尚没有力量的孩子的手重叠在一起，诺言在闪着泪光的明亮笑容里尘埃落定。
“我们，做个约定吧。”
“只要太阳存在一日，我们就一天是最好的朋友，只有当太阳毁灭，这份友谊才会不复存在。”塞伊俯视着三人交叠的手，语气铿锵郑重。
四角被钉死在窗户四周的窗帘冷嘲热讽般发出低沉的风啸声，鼓鼓囊囊的布料后，没有一丝一毫阳光透进来。
三个孩子置身的地方那么那么黑，每个角落都如此阴冷晦暗。
瘦小的孩子的眼眶有些红。
“但是，塞伊哥哥，从这里……看不到太阳。”
“那么就相信——”高一些的男孩子没有丝毫动摇，“坚决地告诉自己，太阳永远不会毁灭。”
“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所以，为了遵守这个誓言，我们都要拼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一直一直。
永远永远。
此份情谊，与天地日月同在。
阳光像被稀释过的糖，轻轻悄悄地流泻在厚厚的牢墙外，连空气中都荡漾着清甜的气味。尽管无法被阳光惠及，但三颗小小的心中却满溢着温暖和满足。
于是便想当然地以为可以就这样幸福下去。
但其实真正的幸福从始至终就没有青睐过他们一分一秒。
天使从他们窗前路过，然后——
把他们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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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塞伊有一秒的恍神，随即又讥诮地扯起唇角，“那种东西，早就不具有任何意义。”
没错，他连自己的行动自己的意识都无法主宰，又如何去遵守约定。
不过，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活下去。我不能……再去伤害你了。
他如是想着，眼中仅剩的一分亮倏然间也暗沉下去，继而缓步向李娜莉走来，干枯的落叶在他脚下发出喑哑的沙沙呻吟。他每前进一步，她就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到树干，退无可退。
而苍白瘦削的少年眼神亮如鬼魅，带着与清秀面容不符的妖邪笑意向她逐步逼近，在距她不到半米的地方止步。
少年尽管保持着几年前的模样，但仍高出李娜莉许多。他用鹰样的犀利眼神俯视着她，极强的压迫感使她整个心脏几乎都超过负荷。
李娜莉脸煞白，迎视他的眼睛，紫眸中带着强装出的不甘示弱的神，但掩饰不住那更多的脆弱和伤恸。
他又上前一步，清楚地捕捉到她眼中陌生的警惕，刺痛的神在他眸里一掠而过，然后他讽刺地笑,“真想不到，身为驱魔人的你居然如此惧怕我这只AKUMA啊……”
李娜莉咬了咬唇，神情复杂。
“不……”，她攥紧拳，“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立场重逢。”
“哦？”他冷笑，“敌人吗？”
她没有辩解，垂下头不发一语。
他莫名地有些恼怒，急急向前一步，粗暴地抬起她的脸。“看着我！”
李娜莉被迫直视他的眸子，心中大寒——那种疯狂而残忍的光芒，是她从未在塞伊眼中见到过的。
成为AKUMA，真的能使一个人化身为魔么？
“离开吧……”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塞伊君，就这样离开好不好？拜托你。”
她知道放走他又什么后果，但她不在乎。
她只想，守护住那些好的记忆。
“呵，你怕了？”他冰冷的眼神令她齿寒。
她静静答：“和重要的家人战斗这种事……我下不了手。”
他却怔住了，不自觉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见——少年阴鸷眸中的坚冰仿佛被和风融化，目光变得温柔、宁和、怜惜，隐约有光影掠动。
“我知道是你。”他的声音是与之前迥然相异的轻柔，“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手是你。”
他特意吩咐AKUMA们，如果谁和她对战就务必把她引到这片林中。
“为什么？”
“为了——愿望。”他轻笑，苍白得几近病态的脸上因这真心的微笑而有了光彩。
——很任很任的愿望。他想。
然后，他眼中洁净的光芒委顿了，取而代之的是诡谲的磷火一般的光亮。
他放开她，手缓慢地抚过她被他的霸道烙下淤红的小巧下巴。“疼吗？”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怜惜。
像是被前后的落差弄得不知所措了，李娜莉一脸不明就里的疑惑神情。
倏地，他俯下身霸道却温柔地拥住她，眸中浑浊的灰黑却仍未改。他的臂弯像一道枷锁，让她无路可逃。
他在她耳畔暧昧地低声：“呐，你是我唯一的公主，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一直——”
“唔——！！”之后他并不意外地听见她吃痛的低呼，唇边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魔障一般的声音再度在她耳畔响起：
“而且——到死也一样。”
他癫狂一般大笑起来，那不顾一切的笑声中竟奇异地仿佛有哭腔。他右手向后一拔，手中竟赫然是一把周身遍布锯齿的染血长剑！
他一甩剑，血迹星星点点溅在落叶上，黄红交织，妖冶惊心。
“虽然你不想和我战斗，但是呢……”他抚着剑，笑容如同黑的曼陀罗。“我们必须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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