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凌淡淡地扫了费燕翎一眼,费燕翎不露出挑衅的微笑,看着下面的百姓对他指指点点,费燕翎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还有伤感。
“这……”大理寺卿为难地看了看惜凌:“按照律法,人瞒着夫婿私通他人……”
“大人此言差矣。”惜细梅插言道:“其实我娘早就不是将军府的人了。”
“什么?”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投向惜细梅,几声惊呼在堂上响起。
惜细梅面带微笑地解释说:“其实当年,我娘生了我以后,一时陷入了昏厥,奶娘担心我是个孩子,不讨爹爹的喜欢,就对爹爹说我是个男孩子,所以爹爹才给了我玉佩。娘醒来后,想找爹爹阐明这个误会,可是爹爹却出征了。娘心急如焚,又不好责怪奶娘,毕竟她也是一番好意,只好修书一封,送给爹爹,说明了真相,还把奶娘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生怕爹爹责罚。”惜细梅叹了口气:“可怜的娘亲啊,只想着让别人免于责罚,却没想过这将陷自己于何境?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爹爹向来治军严谨,治家也如是,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当即一封休书,作为回信,休了娘亲。当时娘亲正准备回乡探亲,收到休书,悲不自胜,但事实已成,她又恐怕下人自责,就瞒下了,只是悲哀地想,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谁知……”惜细梅眼角渐渐湿润:“在山东淄博附近,遇到截杀,我和娘亲差点丧命,幸好大难不死,得人救助,却从此各奔天涯,直到月前,方才相认。若是娘亲早早告知大娘休书之事,大概也不会遭此横了吧?”
大理寺卿听得目瞪口呆,忙向惜凌求证:“大将军,方才所言……”
“句句属实。”惜凌眼含笑意地给出了肯定,顺便还表示了一下遗憾:“可惜我知道真相之时,为时已晚,大错已经筑成啊。如今她已为他人之,我……唉。”
堂下原本还有些愤然的目光立刻转变为同情,有些心肠软的子已经落下了伤感的泪水,惜细梅看得心情大好,娘亲保住了清誉,将军府也不致贻笑大方,她很满意。
“不,怎么会是这样?不会是这样的!”费燕翎发髻散乱,神情癫狂,就要向惜细梅冲去,却被衙差们拉住了。原本不守道,被人唾弃的钟灵,这一番话之后,却成了含冤受辱,心地善良的圣。原本对方致命的弱点,却成了最为光辉闪耀,为人称颂的角。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我不信,我不信!我怎么没听说她生了个儿子的传闻?当年我亲眼看到你是个孩。这一定是你胡编乱造的!”
“当年爹爹可是第一时间就赶来看娘亲了,请问当时大娘在哪里?”惜细梅冷冷地说:“直到爹爹出征,大娘可曾来看过娘亲和我一眼?”
费燕翎不断的挣扎着,胸前白的囚衣渐渐染上了一抹鲜红,她状若未觉,依然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大理寺卿看得分明,不由惊讶道:“她受伤了?”
“怎么,大人不知道吗?”惜细梅讶异地反问:“大娘昨天遇刺了。”
“遇刺?”大理寺卿瞪大了眼睛:“怎么没有人来禀报本?”
“没有吗?”惜细梅偏了偏脑袋:“大概是狱卒看大娘也没出什么大事,所以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吧?”
“胡闹!”大理寺卿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这帮浑蛋!”
“对了,刺客!”费燕翎突然一笑,叫道:“昨天的刺客,哈哈,太后,我若死了,你也不会好过!哈哈……”
楚浩靖脸铁青,喝道:“你这人,莫不是疯了!”
费燕翎径自又哭又笑,疯了的迹象很明显,惜细梅不颦眉,真疯?装疯?
门外一个小厮溜了进来,在楚浩靖耳边低语了几句,楚浩靖面一变,向大理寺卿使了个眼,大理寺卿轻咳一声道:“惜夫人受的刺激太大,今日已无法再审,退堂。”
费燕翎一路哭着喊着被拖了出去,楚浩靖看了惜细梅一眼,拂袖而起,走出了公堂。惜细梅慢慢站起,沉思着望向费燕翎被拖走的方向,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打她的主意了,走吧。”
惜细梅回眸,就见到惜凌离去的背影,不笑了笑。她明白惜凌的意思,如今事情闹成这般,费燕翎若是死了,太后必将为天下人所怀疑,所以太后一定会派人保护她,自己若要她死,反倒可能露了痕迹,被太后抓住。惜细梅笑了笑,这个冷心冷情的爹爹,对自己,也算是极好的了。
惜凌翻身上马,缓缓而行。想到惜细梅在公堂上那一番胡说八道,倒是把百姓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就不心中好笑。经过今日一审,费燕翎杀人的罪名已经落实,判死刑是早晚的事。对太后的猜疑散落民间,虽不会伤了太后的筋骨,但也足以让她引为生平憾事,难以开颜。说不定,平王府和大将军府的联姻也会就此作罢,这一点,倒是让自己颇为满意。他的儿这般好,这婿,可得好好挑挑。
惜凌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却听见前方一阵惊呼,抬眼看去,只见一匹马快奔在街道上,一个人骑在马上,死死的抱着马脖子,闭着眼睛,嘴却不闲着,哇哇大叫:“让开啊,快让开。”
街上有些行动缓慢的人,眼看躲闪不及,惜凌长身而起,凌空落在惊马上,双臂绕过那个人,抓住了马缰,使劲勒住,惊马人立而起,坐在他前方的人掉落在他怀中,一缕幽沁入鼻端,惜凌微感诧异,低头一看,却看到那人洁白圆润的耳朵上打着小小的耳洞。惜凌顿时了然,原来,他竟是她。
随后赶来的惜细梅就见到这惊险的一幕,仿佛心脏都停跳了半拍,不过好在,那匹马很快平静下来,惜凌这才翻身下马,看也不看那个人一眼,转身就走。那人惊魂甫定,还有些腿软,见状叫道:“这位壮士,多谢你救命之恩,可否告知姓名,也好……”
“不必了。”惜凌冷冷的回绝了,头也不回道:“不会骑马就不要骑,就算不为自己的命着想,也得为其他人的命想想吧?”
那人顿时脸涨得通红,更显得面如,娇滴。惜细梅心中一动,越看越觉得面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那人喏喏道:“壮士教训的是,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惜凌没有理她,径自翻上自己的马背,那人双目中闪过恼怒之,跳下马来,拦在惜凌马前:“壮士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小生并无恶意,只是心存仰慕,即便壮士不屑与小生为伍……”
“让开。”惜凌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利剑寒冰般的目光让那人立时噤声。那人窒了一窒,又倔强道:“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让!”言谈间,儿的娇嗔之立显。惜细梅心中了然,面上泛起微笑,是了,这个人她见过,不就是那个徘徊在南书房门外却不愿进去的李家么?
“让开!”惜凌浓眉一皱,周身寒气又重了几分,李墨沁直觉得寒气侵骨,不觉微微发抖,眼中弥漫了水汽,却倔强的不肯相让:“我不让,除非你告诉我……呀,你干什么?你居然点我穴道?”
惜凌鞭梢一甩,在李墨沁身上点了一点,李墨沁顿觉动弹不得。惜凌纵马绕过李墨沁,扬长而去。李墨沁气得容失,再顾不得淑的形象,破口大骂:“你这个浑蛋!你给我回来!”
浑蛋?惜凌的身子微微一僵,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李墨沁的泪水在眼眶中乱转,恨恨的目光直刺惜凌的后心,直到惜凌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李姑娘,”惜细梅忍住笑,踱步到李墨沁面前:“李姑娘真是好胆,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人敢骂骠骑大将军浑蛋二字。”
“骠骑大将军?那个浑蛋是……不,那位壮士是骠骑大将军?”李墨沁突然神一变:“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叫惜细梅,是那个浑蛋的儿。”惜细梅给李墨沁解了穴,笑道:“我曾与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李姑娘不记得了。”
“是吗?”李墨沁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是惜,小有礼了。”
“李太客气了,”惜细梅四下看看:“时近晌午,李还没吃饭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谈?”
“好。”李墨沁恋恋不舍的回眼望了望街角,这才随惜细梅走了。惜细梅看在眼里,一个大胆的计划冒上心头,唇边也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