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细梅的脸更红了,像个煮熟的大虾,一巴掌把叶孤影扇到一边去,扭过头去。虽然没有听见叶孤影的笑声,但她仿佛能感到空气的波动,猜也能猜得到那家伙现在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呢。
按下心中的羞恼,惜细梅继续向牢中看去,却见太后准备离开了,其侍正拿着三份口供让三个人按手印,然后收到了怀里,不又狠狠瞪了叶孤影一眼,只要他一来,总是耽误自己的正事。叶孤影无辜的耸耸肩,凑到她耳边说:“皇上就快来了哦。”
惜细梅眼前一亮,突然问:“那位赈灾的姚大人,也关在大理寺吧?”
叶孤影讶异她话题转换之快:“是啊。”
惜细梅喜出望外,随后又气恼地直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没早点想到?姚远颇得朝野关注,这样一个人是绝对不能出岔子的,若是……她让叶孤影继续监视动静,自己到大理寺后院寻了点鸡血,又从厨房拿了件围裙,左手写了几个字,投入了大理寺卿的房中。
大理寺卿正在办公,突然一件围裙从窗外飞了进来,正好落在他的书桌上。大理寺卿看向窗外,却不见人影。再看看手中的围裙,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姚大人危矣!”
血红的字迹灼烧着大理寺卿的神经,这分明是一封血书啊!虽不知是何人所书,但足可见情况之窘迫。大理寺卿仿佛看到了姚远在满地血迹中挣扎的样子,顿时一头冷汗。他若是出了岔子,自己还不被沸腾的民怨给吃了?“来人,来人!集合队伍,去监狱。”
太后步出牢房,大理寺卿也正好带人赶到,双方都是猛然一惊。太后惊讶大理寺卿气势汹汹的带着兵丁来做什么,又恼恨自己的微服被人撞破,一时间脸铁青。大理寺卿意外在这里看到太后,奇怪太后来大理寺所谓何事,但太后明显是微服前来,那就是不人知,自己到底要不要对她行礼呢?可遇见太后却不行礼,这是大不敬。一时间,大理寺卿左右为难,双方僵住了。
不过,这僵持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守牢门的小兵拽了拽大理寺卿的袖子,提点道:“大人,这是太后娘娘。”
大理寺卿心中叹了一声,这下,假装不认识也不行了。当即跪下行礼道:“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那小兵不由得缩缩脖子,明明是夏天,却觉得头顶上冷飕飕的,就好像冬天去剃了个光头一样,奇怪的伸手摸了摸头顶,见头发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太后看了看大理寺卿:“爱卿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阵仗?”
此时,大理寺卿想起那围裙,方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才会这么巧堵到了太后,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微臣收到一封血书,上面说姚大人情况很危急,微臣心急如焚,这才……望太后恕罪!”
“血书?”太后心知事有蹊跷:“血书在哪里?”
“血书在此。”大理寺卿把那围裙奉上,太后的眼角不抽搐了两下:“这就是血书?”
“正是。”大理寺卿恭恭敬敬地答道:“微臣以为,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才带人急急赶来,这才冲撞了太后。”
这么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太后一阵心惊,看了看那血书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很明显是人信守乱画的,为的是掩盖自己真正的笔迹。太后意态萧索,道:“那你可要好好守护才是。”
“不好了,不好了!”一阵惊慌的叫喊声从牢中传来,一个狱卒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大理寺卿心头一紧,顾不得礼数,上前纠住那狱卒的前襟道:“什么不好了?难道姚大人他……”
“不,不是姚大人,”那狱卒见到大理寺卿如蒙大赦:“是、是那三个刺客!”
“三个刺客?”大理寺卿一时没想起来:“什么三个刺客?”
“就是行刺王爷的那三个刺客啊。”狱卒定了定神说:“都被人杀死在牢里了。”
“什么?”相较于大理寺卿,太后尤为心惊,她才刚刚去看过那三个刺客,那三个刺客就遭了毒手,傻子才相信与她无关。牢顶上的惜细梅也是一怔,随后扫了叶孤影一眼,叶孤影耸耸肩,神如常。
太后惊讶的表现让大理寺卿侧目,他紧接着问:“怎么会是三个,不是四个吗?还有一个呢?”
“这……”狱卒眼看了看太后:“太后娘娘下令放了他。”
“啊?”大理寺卿惊异地看向太后,一时不知该怎么措辞。
“不错,”太后爽快道:“哀家如此,也是为了问出真正的口供。”侍从怀中取出口供,正要交给大理寺卿,却被一个声音拦住了。
“什么口供?”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门口,一个颀长的人影靠在车辕上,一脸的疑惑:“给朕看看。”
一干人忙着行礼,太后诧异万分:“皇上,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应该儿臣问母后吧?”楚浩韬狐疑的打量着太后,毫不掩饰他的不解:“母后到大理寺监狱来做什么?”
“这……”太后强笑了一下:“哀家和大将军夫人向来亲厚,见她入狱,心中有所不忍,所以才过来看看她。另外,哀家也觉得此事有蹊跷,说不定她是被冤枉的,才有了审问刺客之事。”
楚浩韬定定地看了太后半晌,并未把口供交给任何人,而是放入了自己怀中,才道:“请母后上车吧。”
太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叹,径自上了马车。
“母后,”楚浩韬靠在车壁上,不放过太后的任何一个神情:“儿臣怎么不知道,母后和大将军夫人有什么深情厚谊啊?”
“都是些闺房情谊,又怎好说给皇上听?”太后淡淡答道:“更何况,哀家还代她抚养儿,来看看她又有什么奇怪的?”
“原来如此。”楚浩韬满眼好奇:“那母后和惜夫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太后闭目养神:“认识了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
“哦,”楚浩韬点点头:“可儿臣却从不见惜夫人进宫探望母后,这又是何故?”
“她觉得宫内礼数太多,不及她将军府自在。”
“是吗?”楚浩韬唇角勾起一线弧度:“既然她这么认为,以母后和她的交情,何不就免了她的礼,也好多叙叙情谊呀。”
“以一己之私坏了宫廷礼仪,这怎么使得?”太后摇头:“不管我们交情多好,这规矩就是规矩,坏不得。”
“可儿臣倒是觉得,惜夫人对母后,没有母后对惜夫人好啊。”楚浩韬若有所思地说。
太后睁开了眼睛:“此话怎讲?”
“母后为了惜夫人的冤屈,不惜亲下监牢,提审要犯,而惜夫人却仅仅因为几个礼仪拒不进宫,如何对得起母后这一片情意呢?”楚浩韬的话里满含讥诮,摆明了就是不信。
车厢中一片沉默。良久,太后低低地说:“韬儿,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楚浩韬扬了扬口供:“母后,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别问了,韬儿,母后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太后无奈道:“你要相信,母后不会害你。”
“那这口供是怎么回事?”楚浩韬转脸望向窗外:“冯平是员老将了,以他的资历才能,怎会十多年了还在这一个位子上打转?母后,其实他并不是凡事都和李家作对,只是事事都在为国着想啊。”
“你是说,母后事事都不为国着想喽?”太后的语气严厉了起来:“难道你的亲娘,还不及一个臣子更能让你信任吗?”
“冯平耿直不阿,平日巡防京畿,得罪的达贵人不在少数,但实际上,这人还是不错的。”楚浩韬将几张供状塞回了怀中:“母后,儿臣不知你为何要袒护惜夫人,不惜陷害良臣,不知母后可能为儿臣解惑?”
“你!”太后气得银牙咬碎:“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不将母后放在眼里了,母后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儿子!”
“既然母后不说,儿臣只好去问惜夫人了,”楚浩韬掀开车帘,作势要下车:“只要儿臣保她命,相信惜夫人定会知无不言的。”
“慢着!”太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叹道:“你还记得先皇后和太子么?”
“先皇后和太子?”楚浩韬摇了摇头:“没多大印象了。”
“也难怪,他们毕竟十六、七年前就去世了。”太后又问:“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么?”
“听说,”楚浩韬迟疑道:“太子是因豆疹而死,皇后则是先后遭遇了流产和丧子的打击,伤心过度而薨逝。难道不是么?”
“是,怎么不是?”太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无意识的笑了笑:“可世人都不知道,皇后是为什么流产,太子又是怎么染上豆疹的。”58xs8.com